長生真人的飛遁之速,根本不是步虛所能想象。
在蘇徹的理解之中,任何飛遁不管走的路數如何,外在表現都需要一個前提。
那就是駕馭法力,產生一個改變原本運動狀態的力量。
在這個的前提下破開重重阻力,繼續向前。
這是最基礎的前提,然后若是要改變飛遁的速度,還可以從改變自身狀態、調整飛遁的方式等方面再下功夫。
比如把自己的身軀煉去,變成一副鬼體,自然無拘無束,速度飆升。再比如將遁光改動,更加適應不同的環境,在虛空之中與九重天罡之內也有所不同……
但是對于長生真人來說,「飛遁」作為一個概念已經發生了衍化。
他們已經能夠改變天人九法的表層表現形式,從而實現概念上的躍升。
此刻麻衣魔君當真是破云而入,他所展現出來的法理,跟當初郁離子帶著蘇徹沖出九重天罡,重回黃天道宗門時完全不同。
當時的郁離子乃是傳道受業之師,一層層的帶著蘇徹向上,就是為了讓門下弟子感應九重天罡的變化,為日后的步虛做準備。
而麻衣魔君根本沒有想法,他選擇了大地的南極飛入,以其莫大法力直接切開了稀薄的九重天罡,直接將之貫穿。
其張開的天魔界域如同一柄長矛,直接將九重天罡卷開了一個大洞。
層云飛舞,罡氣流光。
盤踞在南北兩極的重重魔影發出了無聲的歡呼,然后便遭了重擊。
麻衣魔君展開的界域,不僅僅破開了九重天罡,更是捎帶手的將周匝的天魔給掃蕩一圈,引得重重魔火爆裂開來,幻化為幽綠色的光芒。
終于回來了。
蘇徹的念頭只是閃現過一絲,然后就被麻衣魔君帶著俯沖而下。
「我乃是此界長生教內的祖師,如今身邊少一個得用的人,你便給我做個侍從。」
麻衣魔君聲音抑揚頓挫,若不是親眼見他剛剛吃了個同門,蘇徹也要當他是位有道之人。
遁光幾個閃動,蘇徹便在前方看見了一座巍峨高山。
山勢接天摩云,山頂上隱約可見殿臺樓閣,遠遠望去,的確是仙家盛景。
在這山勢之下,也能看見一座座寥廓城郭,大塊大塊的耕田如同畫布一般拼接在一處,寬敞的道路如同一道道線條,將一切勾連起來。
這便是南荒么?
看上去倒是比中土更為繁盛。
唯一可惜的是,蘇徹能夠感覺到空氣之中的寒冷,以及遠處那光芒稀薄的日頭。
麻衣魔君的遁光極快,蘇徹只不過是大略看了兩眼,人已經被帶著沖入了一道宮闕之中。
玉砌雕闌,門戶重重,檐滴玉液,氣蘊瓊漿。
單單是呼吸一口,都能夠感受到彌漫在空氣之中的藥香。
正中的主殿之下已經林林總總立了幾十個修行人,皆是還丹以上修為,最領頭的兩位甚至已經到了步虛級數。
頂首的兩位皆是女子,一位身穿大紅宮裝,頭上發髻梳成一個墜馬髻,上面插著步搖、玉簪,雪白的臉上五官透著一股雍容華貴。另外一位則是女冠打扮,面上不施粉黛,別有一股出塵之氣。
「「金玉奴」「畫骨」
「拜見祖師,祖師與地同壽,與天同輝!」
麻衣魔君眼睛在下面隨便一跳,將手一揮。
「知道了,都去用功吧,玉奴,畫骨,你們兩個隨我進殿。」
「謹遵法旨。」
下面的一眾弟子應了一聲,趕忙如同鳥獸一般散去。
蘇徹瞧著這群依舊作道士 打扮的魔門弟子,莫名覺得好笑。
與地同壽,與天同輝。
這種吉祥話還是少說為妙,畢竟剛從域外回來,誰也知道如今的大地到底是什么倒霉德行。
蘇徹也不言語,只是跟著麻衣魔君一同進了身后的那座宮闕之中。
不得不說,麻衣魔君的品味還是不錯,這座宮闕之中并不見什么繁瑣的陳設家具,只是最中間掛著一幅道人的圖影。
那是一位身穿青衣,背攜長劍的道人,他將頭發散開,牽著一頭牛兒在山間踱步。
下面擺著一個牌位,上寫著「長生祖師青童小君之位」。
除此以外,這間廣闊的大殿之中只是隨便擺著幾個黃色的蒲團,以及祖師畫像前面的供桌而已。
麻衣魔君先走到祖師畫像之前取過幾根檀香用法力引燃,然后拜了三拜。
他也不在蒲團之上坐定,只是轉過身來問道。
「我不在門中這幾日,可有什么事情?」
「老師威壓各脈,他們哪里敢生事?」
金玉奴搶著答道:「只是過幾日就是老師的圣壽,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麻衣魔君也不理她只是向著另外一旁的畫骨說道。
「我要閉關三月,敬拜魔主,這幾日咱們這邊的大小事情,畫骨你來掌總。」
「畫骨謹遵師命。」
那女冠聲音冰冷,并不帶有任何一絲感情。
「這是我的侍從,法號么,就叫做陽髓。你先帶著他熟悉一下門內的傳承,門內的典籍,各種藥材隨他去用,就當是我的親傳弟子一般。靈毓殿是不是還空著?」
「是,玉奴經常派人去灑掃。」
「法空是個好孩子啊,以后那里就改做陽髓的居處。」
麻衣魔君說著向蘇徹和煦一笑。
「陽為天之神,髓為人之根,你好好修持,莫要令本尊失望。」
「正好過幾日有個入門的典禮,我這就讓人把陽師弟的名字補錄其上,這次咱們教中收了三百多個弟子,好生興旺……」
金玉奴這邊小心說著,麻衣魔君卻是皺緊眉頭。
「畫骨,一會罰她三百鞭。陽髓,你來觀刑。」
一句話就讓金玉奴如遭重擊,當即閉口不言。
「我說了,陽髓是我的侍從,你們可以把他當師弟來看,但他可不是你們的師弟,這么講還不明白嗎?」
麻衣魔君冷冰冰的說道。
「回去好好洗練神魂,不要再說這樣昏沉的話。抽幾鞭子倒是其次,若是連清明都丟了,那可是萬劫不復。」
金玉奴聞言趕緊跪倒在地上,頭緊緊貼著地面,一句話不敢多說。
「畫骨,你好好帶帶陽髓。」
麻衣魔君的話語飄忽不定。
「陽髓來了,以后你身上的負擔也能輕些。」
他說著擺了擺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