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洞開,一位六欲天魔站在門口迎候,卻是蘇徹的熟人。
妙高天。
這位如今已真身現此,衣著華貴,相貌俊朗,魔國之中一翩翩公子。
“師兄,我早同你講過,麻衣道友于太虛之法別有領悟,你如今可信服?”
“果然精妙,不同凡響。”
無憂天哈哈一笑。
麻衣眉眼之中也頗有自得。
蘇徹心中清楚,什么太虛奧妙都在其次,麻衣高興的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北極元宮擺出這么大的架勢,兩位六欲天魔又吹又捧,他自然可以所愿得償。
這才是真正高興的事情。
妙高天抬手一引,殿堂之中更是美輪美奐。
二十四顆靈蛇頂上寶珠呈定海之形,高居堂上,珠光輝映之下,層層墻壁之上層層金碧愈發輝煌。
海底冷玉鋪就的地面,幽冷猶如月影,恍惚交錯之間,卻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
香自墻壁而出,卻是用天龍骨髓和成的夔音泥調和金玉,因此才有這等香氣。
蛇頂珠、海底玉、天龍髓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異寶,每一樣都可以拿來煉制上乘的法器,卻被北極元宮用來裝飾殿閣,足見這位悲怒天之財大氣粗。
更彰顯出北極元宮經營多年所積攢下的實力。
除了這些陳設,堂中也分列布置酒席,一共擺著四個席位,最上手的位置坐著一位須發戟張的紅發大漢,他身上穿著一件玄色長袍,并無太多裝飾,只是周身有一股奇妙的沖突感。
一面縹緲而近乎不存,好像并沒有這一個人存在。
另一方面卻又似乎要爆裂開來,將整個天地吞噬在他的怒火之下。
在這沖突之中,他站起身來。
“麻衣師弟來得好快。”
“麻衣拜見悲怒天。”
麻衣魔君自然不敢托大,當即帶領自家門人向上首之人見禮。
“何必如此拘泥于俗禮?”
悲怒天聲音雄渾,似乎暗合某種法理,神魂都為之一振。
“如今道友既然歸于本門,你我之間便應該以師兄弟相稱。”
他神念在殿堂之中掃過,蘇徹等人無不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橫亙在心念之中。
這便是自在天魔級數的威壓么?
不過是隨心動念,簡直能夠將步虛徹底碾碎一樣。
蘇徹望向上方的悲怒天,感受著這位所帶來的壓力。
“師弟精通太虛之法,在本門之中道號可為躡空天。”
悲怒天仿佛蓋棺定論一般,躡空天三字一旦出口,麻衣身上便驟然一緊,似乎受到了某種加持。
“此號在門中秘行,暫不對外宣下。”
悲怒天看著麻衣道:“我正欲有所作為,如今有師弟襄助,日后定然是百般順遂。”
他壓力緊逼之下,麻衣魔君仿佛被抽斷了脊梁一般,咬著后槽牙說道:“愿為師兄效力。”
“好說。”
悲怒天拉過麻衣的右手,帶他到席位之上坐下,無憂天與妙高天兩人也是各自落座。
蘇徹與畫骨等人自然沒有座位,只能恭敬地站在麻衣身后。蘇徹則是默默誦念,希望悲怒天這等老魔不要關注自己。
“恭喜師兄,如今躡空師弟歸位,本門在南荒便算是立下了字號。當真是可喜可賀。”
無憂天捧起酒盞道:“我在這里先飲一杯。”
“好酒應當慢飲。”
悲怒天吩咐一句:“來人,將禮物拿上來。”
殿門再次打開,八位還丹弟子用法力托著一個碩大的三足碧綠大鼎自門外走了進來。
這大鼎仿佛是一頭立在地上的三足妖蟾,通體滾著碧火,透著一股玄幽的氣質。
“躡空師弟,既然回歸本門,斷不能叫你空手離去。此物名喚碧蟾王鼎,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數俱已圓滿,距離養育元靈,成就法寶只差最后一躍。”
悲怒天淡淡說道:“今日既然歸入本門,這便算師兄我的見面之禮。”
別說麻衣魔君,就是蘇徹這等見慣了法寶的大戶,一時之間都有些目眩。
煉器之法,講究天罡煉法,地煞煉法,皆是祭練。天罡數三十六重,地煞數七十二重,凡能夠祭練圓滿,都可以算是名鎮一方的寶物。
至于天罡地煞數皆圓滿,可以說是罕有之至,這等東西都足以拿到玉陽山當成傳承的秘寶,想不到悲怒天居然隨手拿出來作見面禮……
說句難聽的,這天罡地煞祭煉圓滿的法器,絕對要比長生真人少的多,區區一個麻衣也值這個價錢?
“所謂好事成雙,師兄你拿了見面禮,我又怎么好意思空手?”
無憂天輕輕一拍手道:“拿上來吧。”
又有四個北極元宮弟子走出,他們托著一個幽藍色的瓶子,大約兩人高,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輕輕的放在地上。
麻衣魔君看著那瓶子,兩眼放光。
“我也送上一件七十二重地煞數圓滿的分海瓶,此乃水德之寶,雖然成靈無望,但也有威能妙用無雙。不知道躡空師弟可看的過眼?”
“這這這……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麻衣魔君連忙擺手。
妙高天微笑一下接著說道。
“我也有一黑白對劍,乃是三十六重天罡數圓滿,正好拿來送禮。我這里家底薄弱,躡空賢弟莫要笑我。”
又是一對重寶送上。
麻衣魔君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本意是想借北極元宮之力,奪了長生教的基業。
然而眼下悲怒天出手之闊綽,為人之豪爽……
你敢把他當成冤大頭么?
麻衣當然不敢。
“怎么,躡空師弟是如何想的?”
悲怒天微微一笑:“這見面禮可曾看得過眼?”
麻衣當真是惶恐無比,悲怒天開出的價碼實在是太高,高到讓他害怕。
這個出手已經足夠讓麻衣殺上玄都宮去送死了,更何況現在求人的是麻衣魔君?
“師兄,這……太過貴重了。”
“我成就自在天魔不過三百年,因為我少問世事,因此旁人多不知道。如今正欲成就一番事業。”
悲怒天隨口點出了自家的實力。
“師弟可愿追隨我?”
“躡空愿效犬馬之勞。”
麻衣魔君將心一橫直接跪拜在地。
“愿為師兄驅馳。”
“好說,起來吧。”
悲怒天隨手一抬,麻衣魔君便不自主地落在了自家的席位上。
而一旁的蘇徹已經懵了。
悲怒天這是干什么?出手也太闊綽了。
一件天罡地煞數圓滿的法器已經是堪稱豪奢,再加上兩個添頭,遠遠超出了麻衣魔君應有的身價。
如果不是自己修為比較低,沒資格在這位自在天魔面前大聲說話,蘇徹真想攔住他問一問。
你悲怒天還算不算魔門中人,就算是收買人心有必要使用效費比這么低的手段嗎?
區區一個麻衣魔君,你直接動手把他染化不就得了?
悲怒天全然不知道蘇徹此時心中所思所想,他站在上首拉著麻衣魔君的手臂緩緩說道。
“師弟此番前來,送還本門兩位弟子,某十分欣慰。”
這位魔門巨擘略一停頓接著說道。
“我自中古之末時得道,在這天地之北極苦心經營,這北極元宮終于初具規模。”
“值此天地將變之際,當是我輩有所作為之時,我今日所喜者,本門弟子得脫大難,回轉宗門。更得師弟之助,世人稱呼本門,多以北極三天稱呼,實在是可笑,若是本座發力,不要說是,三天,便是二十四天,三十三天,也不過彈指一笑。如今有師弟歸來,正合我開拓之意。”
“我圣道從無南北之分,來,滿飲此杯。”
一時間酒酣耳熱,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