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顧羽寒不太高興,因為這一趟錢沒掙到,戲也不好看。離合閣上下人不多,需要用錢的地方也不多。但是錢這個東西,沒有人會嫌多。在修行界,錢并不只是金銀絹帛,也泛指一切能夠用來換東西的好東西。顧羽寒不喜歡錢,但他喜歡掙錢。因為掙錢也是一種磨礪,也是一種修行。這是空空兒長老講過的道理。“如果你沒事就要挑戰天下高手,誰道行高就要斬誰,過不了兩年就要被人算計,不知道被人圍殺在哪個陰溝。”“沒別的道理,那些大前輩們也想過安生日子,不是被后來的小子們當成磨刀石摁在那折騰。”“老子要是碰見哪個還丹天天來找我挑戰,直接偷偷下死手給他切成收納三千六百五十四段。”顧羽寒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切成三千六百五十四段,這個數字如此精確,是不是太上長老還有另外的考量。但是道理很對。這樣的劍客是走不遠的。當刺客就不一樣了。有人就有恩怨,有情仇,就會有自己報不了的仇。仇人一定是道行很高,不然當事人直接就自己去報仇了。這個時候就有了光明正大的挑戰。拿錢辦事,這很合理。甚至在這個過程中,那些大佬們都會變成助力。誰還沒有幾個不方便自己親自出面殺的人?“咱們就算失手,人家也不會下死手,畢竟我們只是刺客,不是他們真正的仇人。本門因此特別有了規定,若是刺客失手三次,再不接此人的單子。就是為了保住你們這些孩子的性命。”即便到了今日,顧羽寒都能想起太上長老說起這里面道理的語重心長。“為什么呢?”“就是因為人家覺得你不行,希望下次還是你來,所以這樣就會留你一條命。”“大家記住,練劍才是第一位,賺錢是次要的。這就是天人九法之中的道德,道德不僅是我們劍修的劍鞘,更是我們磨煉的階梯……”太上長老后來還說了好多,但是顧羽寒一句都沒聽進去。太長了,猶如東海上那些幾千年的龍龜彼此交匯之時一樣的龍吟震天。聽上去的確是那么回事,暗合天道,但是太煩人了。顧羽寒還是記住了一些,太上長老的道德之法,果然是玄妙無比。他的確有點想跟旁邊的無憂天比劃比劃的意思,但是現在不合適。第一,自己已經暴露了。第二,這個老魔修行的確高,應該打不過。第三,老魔的心思重,多在他身邊待會,他就會害怕。顧羽寒喜歡看無憂天害怕。因為太上長老說過,劍修的劍鋒不只在手中三尺白刃之上,更是在心頭。要時常磨礪,不可懈怠。讓無憂天緊張也是一種磨礪,這是在磨煉心性。除此以外能夠吸引顧羽寒繼續觀看的,只有云層之上兩個人交鋒。陽髓對弄月。弄月沒什么可說的,魔道手段,變化莫測,法體無形……這等手段顧羽寒見得多了。弄月最多不過占個嫻熟。的確,放在步虛境界之內,弄月的確算是佼佼者。或許有機會成就長生。但不足以讓顧羽寒產生關注的念頭。顧羽寒對任何能夠保證殺死的人都沒有多少興趣。陽髓倒是有些意思。以劍意為拳,輪轉不休,其中甚至還摻雜著其他天人九法,陰陽、造化……甚至還有生死……從架勢上看,已經有點長生真人們拼斗的味道了。不,是頂尖步虛們常用的手段。想不到這些繁復的操作,一個明面上的還丹就已經能夠做到。當真是有趣的很,有些自己還丹之時的影子。雖然境界不夠,但是修為已經走得很深了。“不愧是贏得魔主留痕之人,想不到域外的劍修竟然能有如此手段。”無憂天也是贊美了幾句。他之所以在這里觀戰,同樣是想看看陽髓的手段。畢竟是悲怒天金口玉言明確了的魔主眷顧之人,無憂天想看看到底有何神異。法滅盡魔主放眼周天,在末法主之中也堪稱神秘,這位居然壓住在麻衣魔君身邊,無憂天也想要確認一下。到底是這位壓住在麻衣得勝之上,還是對陽髓確實是略帶欣賞。現在看來,或許兼而有之。南荒的魔教之中最多的就是這等魔主眷顧之人,一個個天縱奇才再加上背后魔主這樣的大根腳,雖不能問鼎天下,但是在這南荒找個地方畫地稱王卻是綽綽有余。要不要找個機會,將之除去?無憂天心思流變,而上方的蘇徹自然不知。事實上,他身處局中,看得其實比在外的兩人更遠。長生教內彼此殘殺,到處都是一片血腥。但是這不對。因為這等局面,并不符合常理。此刻的長生教山門之內已然成了一塊修羅場,曾經的同門師兄弟,分著不同的法脈捉對廝殺,用盡了一切手段去取對方的性命。這可太過了。即便魔門不在乎同門之誼,也要知道明哲保身的智慧,哪有這樣直接往死里拼斗的道理?里面一定有什么其他手段。某些自己感知不到,無法理解的東西。一滴血、兩滴血。在無人關注的角落,在尸體碎裂的肉塊底下,在被內臟污染的青磚之上。血液愈發粘稠,迅速的轉化為淡淡的黑色,然后循著一道軌跡,堅定的向下流著。那不是水往低處流的自然之法,而是在人精心操控之下的匯聚。不斷地積累。然而此刻蘇徹并不能抓到這一絲契機。因為他耳邊聽到了移山近乎狂妄的怒吼。“老子已經斬殺了空!”了空道人死了?蘇徹能夠分辨出移山的聲音,但是沒有想到號稱無妄真人一脈帶頭大哥的了空道人居然如此不堪。“哈哈哈,陽髓道兄,當真與我們一起演得一場好戲,如今了空身死,這長生教上上下下都姓了麻。道兄可還滿意?”弄月譏誚地聲音響起,赫然要把這盆臟水扣到麻衣魔君的頭上。“找到你了。”蘇徹望向虛空之中一點,手中飛出一抹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