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骨頗不以為意。
她的確是蒼天教暗中命令派往長生教的密探。
倒不是說這個小小的南荒魔教本身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而是其背后的法滅盡魔主值得考究。
對于這位司掌所謂“寂滅”魔域,可以化佛為魔的神秘末法主,此界感興趣的魔門大能不在少數。
只是這個計劃終究還是功敗垂成。
北極元宮橫插一手,悲怒天之強勢,即便是蒼天教也要避其鋒芒。
畢竟是北地新晉崛起的自在天魔,九獄魔國這等無上神通之下飲恨的各路強者不知凡幾。
畫骨從來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格。
雖然遭了挫敗,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給了長生教最后一擊。
只是結局并不算好。
畫骨并沒有等來回歸宗門論功行賞,反而是又派給了任務,給這位神秘的海公子充當在南荒的向導。
即便是自負見多識廣,畫骨也從來沒見過有海公子這樣一號人物。
舉止妖異,仿佛憑空變出來一般,自稱是羅剎海的主人……羅剎海什么根底?如今白澤都陷在地官仙府一戰中,生死未卜,就羅剎海本身早已經是船沉一半,哪里還有什么主人。
不過是鵲巢鳩占的惡客,一如眼前的陽髓罷了。
“海公子不是我圣門中人,何必在意魔主的威能座次?倒是柳漆,有些話聽得說不得,亂說是要小心性命的。”
柳漆聞言神色一凜。
萬靈門名為門派,實際上內里是幾家共同經營,身負靈巫與妖物血脈,故而別有不凡。內共有白、黃、胡、柳、毛五家,彼此之間同氣連枝,才有了今日的基業。
可到底也不過是十萬大山里的一個坐地虎,比起蒼天教這等勢力,海公子這樣的妖人,區區一個萬靈門實在是不夠看。
如果不是陽髓給的壓力太大,他們也不會去跟海公子合作。
柳漆既不能反駁惹火上身,也不能順著說下去徒增笑柄,只有沉默而已。
正說話間,海公子已經將一個少女剝個干凈,露出內里白皙滑嫩的肌膚,他伸著手指在上游弋,低頭貼著脖頸聞著發絲上的香氣。
“移山弄月,再加上南嶺四兇,這樣一個陣容,足夠對付這個陽髓了么?”
他笑著搖了搖頭。
“未必,未必啊。”
說著,他的嘴巴張大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舌頭飛射而出,如同一根紅繩將少女一卷,直接吞入了腹中。
一口吃下甚至沒有咀嚼。
海公子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他沖著畫骨眨眨眼睛。
“你說要不要加些分量。”
“南嶺四兇乃是成名的妖物,各個都是步虛法力,而且皆是異種血脈在身。陽髓再厲害,也不過初入步虛。”
畫骨看著海公子,這位吃下一個少女,剩下的五位少女還一樣迷離地看著他,顯然早就被他迷了心智。
“那我們就看看吧。”
海公子將手一伸,前方現出一面水鏡,正展現著蘇徹追逐移山、弄月二人的的樣子。
“畫師姐問我,為何專要找長生教的麻煩。我其實對長生教和法滅盡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所感興趣的是北極元宮。”
“北極元宮?”
“我家長輩很想去北極看看,但是悲怒天橫在那里。”
海公子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
“你看,追上移山了。”
長空之上。
移山身形變化,他化作一道血光,極速向著南方遁去。
再往南就是裂空盟的地盤,那是真正的南荒魔教,好斗成性,陽髓要是敢進入他們的地盤,那就等著被裂空盟圍攻吧。
然而不知為何,他的遁速卻是在陽髓之下。
不如弄月也就罷了,居然連這個陽髓都比不過。
前方不遠就是裂空盟的地帶,然而卻是在這個當口被陽髓趕上。
可惱也。
移山感受到身后飚射而來的森然魔念,身形抖動當即化為一口魔刀逆勢斬了過去。
血煞九滅·大滅之刀。
刀罡沉重,凌空怒斬之下卷動風雷,然而蘇徹只是隨手一揮。
此等局面,蘇徹并不留手,以降三世明王外道法引動長生升仙圖之奧妙,將無窮魔念凝在一處,循著造化劍意的法度向下猛地一揮。
如同在天地之間橫著落下一筆。
筆如鋒刃,同大滅之刀彼此撞擊,元始圣道的超拔之力對轟之下,引起層層爆鳴。
這小子的法力比當初更有精進。
不,簡直是天壤之別。
曾經跟蘇徹不過是五五平手的移山,感覺到那碾壓過來的法力至少比當初孤竹國內第一次交手時還要強上三分。
大滅之刀去勢到頭,他身形在變,幻化為一蓬血炎,如同流星一般借著沖擊向著天外飚射而去。
陰魄滅·血炎殺。
移山向上而去,重新凝聚攻勢,因為他知道弄月會為他爭取時間。
一抹冷霧不知道何時自地表升騰而起,將天地盡數吞沒,那霧氣之中蕩滌著吞噬根本元氣的毒素,幾乎一個瞬間便將籠罩范圍內的生物盡數吸干。
弄月悄然出手。
她著實比移山更加巧妙,這等魔道幻術不過片刻,就已經遮蔽天地,讓蘇徹在其中難辨方向,不見日月。
“天地反復,生死顛倒,日月隱形,陽首座小心了。”
弄月聲音清冷,然而仔細辨識卻帶著一股勾人邪火的欲念,若是一時不察,便要被她的幻音秘術吸去真元。
“不見日月?”
蘇徹聞言一笑。
“我怎么不知道。”
右手向前一探,輕輕一挽,如同捧著情人剛剛梳好的鬢發。
“邀月!”
三毒界域渲染之下,這濃霧之中竟然升起一輪幽暗的新月。
新月之上,魔念升騰,如靈蛛吐絲,如風入彤云,在這毒霧之中撕出片片縫隙。
那是蘇徹的界域正在分解和撕裂弄月的布置。
“逸星!”
一點點星光在濃霧之中亮起,而在這純粹的修為博弈之中,蘇徹找到了弄月在其中不斷移動的一絲氣機。
落筆成鋒。
“斬!”
一抹幽光乍然亮起,如驚雷霹靂,如天瀑倒掛,向著霧氣之中的一點猛然劈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