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墨玖看見的自己的未來嗎……
沈月寒呆呆的看著這幅畫。
難怪……難怪她拿著這幅畫詢問少年時,他看見的畫跟自己看見的似乎不一樣。實際上就是相同的,他也能看見畫上‘自己’的灰暗與死寂,只是裝作是她看錯了的樣子。
如此,會不會他也猜測到了自己的死期?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本可以救你的啊……
沈月寒顫抖的抬手捧著墨玖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閉著眼眸的眼眶四周浮現出些許紅韻。
“師尊……”
“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沈月寒睜開眼睛,那雙眼眸在自己的徒弟面前終究變得一片通紅,積蓄著淡淡的水光。
這樣的師尊,是林曦她們任何時候都從未見到過的。
“有不少人走火入魔了吧?”沈月寒憑空變出一瓶丹藥,“拿去分給她們,一切無憂。”
言罷,她重新低頭看向雙目緊閉的少年,無視了程采宣她們的存在,又仿佛在驅趕她們離開。
程采宣卻是緩緩遞出那副畫:“師尊……有什么辦法可以恢復嗎?”
她發現師尊的那副畫還完好著,即便畫上的師尊跟以往的師尊判若兩人,終究是完整的,也可能是墨玖留在這個世上最后的東西了……
沈月寒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嘶啞道:“做不到。”
“師尊……”程采宣焦心道,還以為是沈月寒不愿意出手。
沈月寒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讓程采宣止住了后面的話語:“蓮兒在畫功一道上有著絕倫的天賦,他是九瓣圣蓮,是天地的造物,是最精純的靈氣化身。這也讓他的每一幅畫都蘊含著靈氣,畫出的更是一個人未來的模樣。”
“這可能是他看見的,也可能是他憑著本能畫出來的。但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脫不開蓮兒本身,他一……睡去,這些畫自然就靈氣盡失,斑駁、混亂。”
程采宣她們愣怔的聽著,她沒有忍住,還是問了出來:“那師尊的畫為什么……”
聞言,沈月寒閉了一下眼睛,但一滴晶瑩的、剔透的淚珠依舊從眼角滑落下來。她紅著眼睛,竟輕輕笑著:“可能是蓮兒在懲罰我吧……”
可能墨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讓她永遠記住他,每一次看見這幅畫時,都會想起他,從而刻骨銘心到痛徹心扉,直至永遠……
但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的啊……我早就已經永遠記住你了……
因為我是這樣的愛著你……
只是這份愛,你永遠都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了……
又是一滴眼淚滑落,劃過了臉,濕.潤了唇。
她好像笑著,又仿佛在哭,低著頭,就著淚輕.輕吻上了墨玖只剩下一絲溫度與柔軟的唇……
看見此幕,不知怎么的,林曦就感到眼眸一陣酸澀,程采宣頓時紅了眼眶,溫慕曦抬起兩只手,死死捂住自己張開的嘴巴,眸里水霧朦朧。
一吻,良久。
沈月寒緩緩分開,依舊笑著,深情的望著墨玖。
“她們想知道蓮兒的狀況?”她輕聲問道。
沈月寒早就感受到了,外面有著大半白虹谷的弟子,她們都意識到墨玖可能發生了什么,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告訴她們,蓮兒只是睡著了。”沈月寒抬手理了理墨玖的發鬢,“若是誰敢胡言亂語,那便直接殺……不,逐出白虹谷吧。”
溫慕曦終于失聲痛哭出來:“師尊,師弟他死了……真的死了……”
墨玖已經死了,他不想再眼睜睜看著連師尊都好像失了神志一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蓮兒他沒有死。”沈月寒搖了搖頭,眼神竟是一點點的堅定起來,“我會喚醒他的。”
林曦她們眼睛睜大,讓死人復蘇,這真的可能嗎?
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才是。
哪怕是墨玖的本體,九瓣圣蓮,說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也只是夸大了功效而已。
有很多靈物都是這樣的描述,但真正的效果全都無一例外,達不到那種程度。
但不可能也要可能,因為這顯然是支撐師尊的唯一動力,也是她們所希望的。
“仙路茫茫,窺不到起始。”沈月寒一字一句的道,“但跟喚醒蓮兒相比,又好像不那么遙不可及了。”
話音落下,沈月寒的氣勢突然就上漲了一大截。
林曦的修為最高,自然感覺也最清晰,她眼里的瞳孔顫動著,好像明白了師尊想要做什么。
仙界……或者說,天界。
只要打破修為的巔峰,就有可能進入到那個傳說之中的地方。
傳說中,那個地方能實現人的一切愿望。
但那是傳說之地,也是傳說之傳聞。
兩個傳說,真的有可能嗎?
似是察覺到林曦內心所想,沈月寒看向她:“是存在的,我已經感受到了,或者說,早在我達到這個境界的時候就感受到了。”
林曦瞳孔一縮。
“真的可以……”
“我會做到的。”
為了少年,她也必須要做到。
仙路茫茫,看不到起始之地,更是不知道盡頭。
但只要想到沒有墨玖的存在,沈月寒覺得這條路也沒有什么艱難的了。
沈月寒抬手,在掌心凝聚出了一道湛藍色的令牌,遞給了林曦。
林曦接過,和溫慕曦、程采宣三人眼眸微顫的看著她。
“如果有一天,白虹谷遭遇了不可抵擋之危機,捏碎這塊令牌,我就會回來。”
沈月寒竟是要離開!
“師尊你要去哪里?!”溫慕曦嘶啞道。
沈月寒沒有猶豫:“整個世界。這個世界一定還有我沒有踏足過的地方,也一定還有其他跟蓮兒一樣的靈物存在。”
“哪怕希望渺茫,只要是一種可能,有著機會,我都要嘗試。”
上仙界,顯然是最后的辦法,而且距離實現的那一天,注定很遙遠。
在此之前,其他任何時間更快,但可能性更小的辦法,她也都要一一嘗試。
于是,林曦緩緩接過了這塊令牌,神色認真:“永遠也不會用到它。”
她做不到復活少年,但至少白虹谷,她要做到守護好這里的一切。
“嗯。”沈月寒頷首。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不少地方的凡人與修行者,再一次看見了從天幕劃過的璀璨‘流星’。
光芒之中,兩道身影,緊緊相.貼,彼此相.依在一起……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