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宿主……”系統低聲道。
墨玖：“閻羅不在，你說話聲音可以大一些，而且也不需要這么怕她吧？”
系統心道：閻羅對你那么溫柔，你當然不怕她了，但你卻不知道我經受了什么！
“她去哪里了？”
“說是去解決主神了吧。”
系統的聲音立馬就大了起來：“宿主，你真的要在這里永遠陪著她嗎？”
距離墨玖答應閻羅留在地府，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里,墨玖就待在這個閻羅給他打造的寢宮里，哪里也沒有去。
他不覺得無聊，系統都覺得無聊了，它強烈懷疑宿主是被閻羅逼迫的，他一定不想一直留在這里。
但閻羅神通廣大，它在墨玖腦海里跟他交流都會被她聽到,所以始終不敢開口詢問。
現在，生死簿修補完畢,閻羅說是去解決天道的問題了，總算離開了地府，它終于能問宿主的真心話了！
哪知墨玖開口：“我不是答應她了嗎？”語氣里有著一絲疑惑。
系統兩眼一瞪：“答應了就要遵守嗎？”
“不然呢？”墨玖皺眉。
“不是，我的意思是……宿主你真的答應她了啊？不是當時那種情況下被迫的？”
“當然不是了。”墨玖毫不猶豫的道，“我被迫什么，她又沒有威脅我，我是自愿的。”
系統：“……”
這個宿主不是它認識的宿主了，快把真正的宿主還回來！
系統一時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它不明白過去那個玩弄別人于鼓掌之間的宿主去了哪里。
系統有些吶吶道：“為什么？這里什么都沒有……”
墨玖忽然笑了：“我說伱的話怎么這么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里確實什么東西都沒有，但別的世界有啊。”
“啊？”系統一臉懵，不是在說地府嗎，怎么扯到別的世界去了。
墨玖解釋：“我確實會陪她,但又不會永遠呆在這里。跟地府之主打好了關系，到時候不是想去哪個世界，就去哪個世界？這不就是自由選擇的穿越嗎？可比主神的強制穿越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聞言，系統恍然大悟,好像真是這樣！
但它有些擔憂,要是閻羅不允許墨玖去別的世界怎么辦？轉念一想,以閻羅對宿主的態度，感覺他說他要毀滅一個世界，她考慮一下都會同意……
可系統對此很是不解，感覺宿主也沒做什么啊，怎么就莫名其妙把閻羅給攻略了？
殊不知，墨玖也疑惑呢，他確定在此之前沒有見過閻羅，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實際上他與閻羅的第一面，她對自己淡漠的態度，他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閻羅天生有著一種氣質，讓她不以毫無感情的態度待人，就反倒有些奇怪了。
但奇怪歸奇怪，墨玖卻不排斥閻羅對自己的態度，因為他對她確實懷著淡淡的好感，雖然他不知道這好感從何而來，可能是來自于她的容貌？
反正他會同意閻羅的要求，留在地府陪著她,百分百是自己自愿的。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是擺脫系統的控制。
之前他那么費盡心思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這個目標,現在既然已經達成,他自然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一言一行都是刻意扮演出來的，為了俘獲別人的芳心。
唯一有些擔憂的是，他擺脫了主神的控制，系統怎么辦？
它陪伴了他好幾個世界，如果跟主神解除綁定，系統也會不復存在的話，墨玖真的會猶豫。
性命的話，他倒是一直沒有太在意過。
如果有了永恒的生命，卻沒有相應的自由，他寧愿不活著。
反之，有了自由的話，哪怕只是有限的、短暫的生命，墨玖也會好好珍惜。
但現在，系統保住了，無盡的歲月依舊存在，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絕閻羅？
非要說的話，就是因此又生出新的擔憂，那就是這一切都太完美了，總感覺有些不真實，讓他心里沒底。
說起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控制？
只是墨玖根本沒辦法把閻羅跟主神對標起來，也就無法對她生出什么厭惡。
至少現在看起來，閻羅對他真是沒有一絲惡意。
正在這時，墨玖的精神一陣恍惚，好似意識在這一瞬間被剝離開來。
“發生什么事了？”
結果系統的反應比他還要大：“怎么了？”
墨玖趕忙道：“怎么？！”
系統捂著小腦袋，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剛剛失去了意識……”
墨玖一驚，他失去了片刻意識，系統也是如此？
這是主神做了什么？
但主神跟系統的連接不是被解除了嗎？
閻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這里，一出現就道：“快！”
墨玖一怔，閻羅再度道：“要趕緊把它摧毀掉。”
“誰？系統？”墨玖變了臉色，“不行！”
他對閻羅的態度一瞬間就變換了，他方才還在跟系統交談，又怎么可能因為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摧毀掉系統。
然而，閻羅也一改以往對墨玖的溫柔，此刻神情有些凝重，只是在沉默片刻之后，緩和了自己的語氣。
“我要解決掉主神了，但它準備帶著所有系統自爆……”
“但你已經解除了它和主神之間的連接了不是嗎？”
閻羅張了張口，有些艱難道：“但我不知道，主神是否又能重新連接回來……”
那是主神臨死一搏的手段，閻羅不知道它跟系統之間的連接被斬斷之后，系統是否依舊會接收到自爆的指令。
但她不敢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在對付主神的時候，她都心如止水，即便它已經掌握了天道三分之一的力量。
可那又如何？要知道她是面對完整的天道都無懼的人，大千世界唯此一人！
主神很輕易就被她逼到了絕境，但像它這樣極有野心之‘人’，又怎么可能沒有后手？自爆便是它最后的手段之一。
這恰恰抓住了閻羅唯一的破綻。
就在方才，她引動的能毀滅主神的神通，就因為它這樣一句話，強行收了回去。
想到墨玖可能會死，她的心第一次亂了。
她這才認識到墨玖在她內心的重要性，不僅僅是讓她產生了感情這一句話就可以概括的。
之前在墨玖所在的世界，她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可能不是她有多么無情，而是她知道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對那時候的她而言是‘現在’，但怎么都改不了過去的本質。
她知道他不會真正死去，所以才能這樣淡漠以待。
而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之前那平穩的心態。
因為墨玖一旦再遭遇到足以死亡的傷害，就連她都再難回天。
這次會是真正的死亡。
墨玖呆呆看著閻羅，這句話乍一聽很難理解，但他聽懂了。
“沒事的。”墨玖搖了搖頭，對著閻羅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此話一出，就是墨玖鐵了心的要保護系統。
閻羅能懂墨玖的這份感情，但在她心里，還是墨玖最為重要，所以她才會希望說服墨玖，讓他同意摧毀系統，把這一絲不穩定性徹底扼殺掉。
但墨玖都這樣說了，她再強行要求，無疑會觸碰到他的底線。
跟他相處了幾年，雖然這段記憶在她的無盡歲月里連一粒微塵都算不上，但她卻記得那樣清晰，以他的性格，認定了什么事，就絕不會退讓半步。
“好。”閻羅沉沉應了一聲。
她還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她能困住主神一時，但時間一長，它就有機會逃跑。
一旦今日讓它逃了，日后必是禍患，從生死簿看過太多養虎為患經歷的閻羅深知這一點。
“那你小心。”
“等等。”
閻羅的身影剛要消散，又凝實了。
這里是她的一道幻影，真身自然在九天之上牽制主神。
之前墨玖和系統會同時失神一瞬，就是她和主神碰撞導致的結果。
墨玖深深望著她，認真道：“要贏。”
這話平平無奇，卻好似蘊含著魔力一般，讓閻羅的情緒又躍動起來，那情緒似乎名為戰意。
“嗯。”她緩緩點了一下頭，身影消失在這里。
系統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道：“這是干什么？”
“給她上buff呢。”墨玖一邊說著，一邊向后倒在了床上。
他盯著天花板，緩緩道：“一會兒發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訴我。”
系統也變得沉默下來，它從閻羅要殺它的驚愕中脫離，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么。
它跟主神之間的連接確實斷了沒錯，但如果主神死了，誰能保證它不會受到影響呢？
要知道，它之所以會存在，就是因為 “宿主……”
“閉嘴，你敢說讓我摧毀掉你，我就真的、真的……”墨玖停頓片刻，閉上嘴不說話了。
系統都要哭了：“宿主，我、我好感動嗚嗚嗚……”
墨玖：“……”
這樣一弄，還真感覺不到有哪里可感動的。
兩人不再說什么，靜靜等待著可能會到來的意外。
“宿主！”
墨玖瞬間沉入自己的身軀里，也就是靈魂之中，原本被系統設置成滿天繁星的數據空間，現在變成了一片虛無，墨玖卻感覺得到那里有什么東西。
“主神。”墨玖把系統擋在身后，緩緩道。
他抬頭凝視著頭頂的虛無，這是他和主神第一次見面，想不到是在這里，更想不到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谷潁 “是……你……”
那片‘虛無’發出了聲音，是不成話語的破碎音節，還伴隨著某種像是死機時的數據亂流聲，但墨玖還是聽清楚了它在說什么。
他毫不畏懼的跟它對視：“是我，你個該死的東西，終于落到這種地步了。”
不需要多想，一定是閻羅解決了主神，不然它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這應該只是主神的一小段數據吧？為了執行所謂的自爆程序。
但就是這樣一小段數據，就能化成一個意識。
墨玖有些理解主神的強大了。
可再強大，還是在閻羅手里撐不了太久。
它一切的陰謀與軌跡，在真正的實力面前像一個笑話。
“果然是你……”
主神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但還是看不見它的存在，它不是一個具體的東西，就是無數的數據，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看見。
墨玖顯然沒有那種能力。
“早在之前，我就看見了你會破壞我的計劃，把你送入地府，就是料見了你會死在這里，想不到你還是活了下來……”
它的聲音徹底清晰，是機械聲，卻不再是毫無感情，而是蘊含著濃郁的冰冷與憤怒。
墨玖一驚：“把我送到地府這件事，是你做的？！”
他一直以為阻攔他去往天界的是天道，聽到閻羅的解釋，他便開始懷疑是主神在作祟，現在這個猜測終于得到了證實。
墨玖冷笑著注視著主神：“憤怒又如何？現在的你又能做到什么？”
它的虛弱，連他一眼都看得出來。
而且如果它還在跟閻羅戰斗的話，它定然抽不開空來這里。
現在會到這里來，一定是正面已經潰敗了。
“我確實對你做不到什么……但想要毀滅它，讓它同我一起消失，卻是輕易而舉！”主神拔高了音量，機械音如此刺耳。
然后，墨玖看見‘虛空’坍塌了下來，朝著他們壓來。
他立馬回過身，把系統抱進了自己懷里：“變小一些！”
“宿主！”系統焦急道。
“快！”墨玖近乎是吼出來的。
系統變成一個小團，徹底被墨玖保護在自己身前。
卻聽見主神愈發刺耳的笑聲響起：“你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毀我成道之機，就算是我被徹底抹除了，也要帶著你一起走！”
主神針對墨玖的計劃失敗了那么多次，這次終于成功了。
墨玖被主神的話語欺騙，從頭到尾它的目標都是他，只不過需要他不閃不避，不然但凡躲掉了它的最后一擊，它就只能含恨而死。
可它完美利用了墨玖對系統的關心，知道他會為了保護它，不會躲開它的攻擊。
它確實虛弱了，只殘留些許數據，但這些數據全部灌入一個人的腦海里，那一瞬間的數據沖擊，也足以消滅掉一個人了！
墨玖心頭一驚，但已經來不及反應了，他干脆把變成球的系統握在雙手之間，徹底保護住。
但一切結束之時，系統都從墨玖的靈魂掉了出來，看著原本凝實的身軀變得無比虛幻。
“宿主！”系統高喊道，話里帶上了哭腔，但它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
好在，閻羅歸來，系統重新感到了希望：“快救救宿主！”
無需系統多說，閻羅第一時間就保護住了墨玖，她面色凝重，無比難看。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身為與天道同境界的存在，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到未來？
她早就看見了這一幕，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墨玖。
而此刻，她也阻止不了墨玖的逐漸消散，他的靈魂本就遭受過一次重創，現在沒有痊愈，再遭到主神的那種沖擊，連閻羅都束手無策。
看著閻羅臉上的表情，系統顫聲道：“連你也救不了他嗎？”
閻羅瞥了它一眼。
她怎么可能救不了他，她正是因為有著別的手段，才會默許墨玖的行為。
但這個手段不到最重要的關頭，萬萬不可動用。
現在的情況，無疑到了那種地步。
“走。”
閻羅帶上系統，抱著墨玖的靈魂，瞬間消失在這里。
再出現時，她們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這里到處都是云霧，純白的云朵像飄落積厚的雪，看著無比純凈。
閻羅正要把墨玖放到一片云霧上，這里驟然雷神炸響，巨大的音爆仿佛要把空間都給震碎。
不遠處，云朵剎那化為紫紅，像是液體一般流動著。
這是世間最強的雷霆。
面對這樣充滿毀滅性的雷霆，閻羅卻面不改色：“如果不是本王，你已經不存在了。”
系統愣住。
她在跟誰說話？
“這也不是理由？”閻羅的語氣驟然凌厲起來，“你要清楚，現在的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是你必須同意。否則以現在的你，拿什么來跟我抗衡？”
系統有些猜到了，震驚到目瞪口呆。
難道她在跟……
“不顧大千世界的安危？你要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維護地府的規則……”閻羅緩緩道。
紫紅雷霆猛地游動了一下，好似被氣憤不已。
系統難以置信，閻羅真的在跟天道對話？
“你至少還保住了一些意識，不是嗎？留待千萬年之后，你的意識徹底完整了，本王就把這里還給你，以地府的名義起誓。”
紫紅雷霆減弱了一些威力。
閻羅笑了，淡淡道：“或許，這對你而言是因禍得福也說不定，到時候天道規則對你的影響會逐漸減少，直至消失。那時候，你就能成為跟我一樣的存在。”
紫紅雷霆徹底消失，這里又恢復成了縹緲、虛無的仙境之所。
閻羅把墨玖放在了云朵上。
“他是規則的破壞者？不，馬上他就是規則的維護與執行者了。”閻羅輕笑道。
話音落下，紫紅雷霆一閃而過，疑似天道因為閻羅這番無賴的話又生氣了。
系統有些無語，它之前怎么看出閻羅還有無賴的一面嗎？
它倒是看懂了，閻羅在跟天道的意識做交易，讓它同意墨玖暫時取代它的位置，以保住他的性命，然后再把位置還給它，這樣到時候它就能跟閻羅一樣，成為一個完整意識體。
雖然這個‘暫時’的時間有些依舊，千萬年啊……
可能只有對閻羅和天道來說，不算什么了吧？
墨玖落在‘云朵’上，他靈魂的消散頓時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軀之上開始綻放柔和的白光。
系統對此很熟悉，這是天道氣運！
有這個東西，宿主應該真的有救了。
但忽然，閻羅轉頭望向后方。
幾道流光從遠處極速而來，落在這里。
光芒收斂，這些人的身影全都顯露出來。
鳳九幽、洛清婉、李慕仙……
所有被墨玖攻略過的人全都來到了這里，一個不少！
她們同樣一臉愣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是突然間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和牽引，然后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里。
而后，眾人又不約而同的望向前方，目光匯聚在一道被白光包裹著的身影之上。
“墨……玖？”
系統聞聲看去，這人是誰啊？唯一一個它不認識的！
“你叫他什么？！”
另一道聲音響起，一頭靚麗的紅發，除了鳳九幽之外，還能是誰？
系統又懂了，墨玖和林墨玖，除了一個姓之外，沒有任何區別。
“師尊？”
“狐玖？”
“狐……玖……”一名黑發女子出聲道，她身上縈繞著強烈的煞氣，是在場眾人里面氣息最強烈的。
洛輕舞聞聲看去，內心驚愕，她怎么感覺這人像是……李慕仙？！
但她沒來得及出言，此地所有人都有些感覺到了，眼前這道身影就是她們每個人都日思夜想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存在于這里，她們又為什么會到來。
可那股熟悉的感覺，絕對不會有錯。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墨玖身上，誰都沒有注意到閻羅。
唯獨系統關注著她，發現她雙眼一瞇，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審視這群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尸體。
它都能猜得到閻羅在想什么，情敵都到齊了，完全可以一鍋端掉!
這時，墨玖蘇醒了過來，他失去的記憶也得到了恢復，什么別的情緒都沒有，只有氣憤與怒火，正想找閻羅的理論，一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的眾女。
他整個人直接呆住，喃喃道：“我在做夢嗎？”
他道出話語，熟悉的語氣，眾人全都確定了，這就是她們要找的那個他沒有錯！
眾女沉默片刻，然后一同往前邁開一步，每個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紅，嘶啞道：“真的是你……”
她們異口同聲，說出來就感覺到不對，齊齊轉頭看向彼此，目光碰撞在一起，好似撞出了激烈的花火。
墨玖情急之下驚呼道：“不要！我可以解釋一切！”
一群人的視線又齊齊聚集在他身上，或難以置信、或茫然、或深情……
面對這樣的眼神，墨玖抿了抿唇：“這一切，還要從一個女人說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