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道:“西行之事所為旳,乃是三教合一,是大志與大義的融合。但這,并不代表要舍棄小愛。而大志與大義的融合,僅靠我一人之力是不夠的。這便是所謂的大勢。”
蝎子精不由道:“大勢?”
玄奘點了點頭:“大勢不可逆轉,江河不可逆流。即便我不去做,西行事也仍然會發生。更何況,不舍棄小愛,卻不代表我不會去做。”
玄奘忽然抬手,“嗡”地一聲,這片土地似乎發出了微微的鳴叫聲。
那似乎是無限鳴動的交感,整個世界仿佛活了一般,開始發出微微地顫動。
那是……這所謂“女兒國”發出的聲音。此刻這方世界,似乎有了本質上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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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蝎子精來說,由于她本就師出名門,所以感受更深。
在她的眼中,女兒國似乎開始漸漸地脫離原本的世界,在天空上緩慢浮動著。
是的。
在玄奘抬起手時,這女兒國似乎脫離了三界的束縛。
當年在三星洞時,那菩提祖師曾演示過何為“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而如今的女兒國,便似乎成為了三界中的一粒微塵,從三界中開始逐漸地隔絕、離去。
不錯。
女兒國正在飛逝!
或許女兒國的國民們都不了解這些,但蝎子精,卻能感受得到。
蝎子精不由大驚道:“玄奘,你這是……”
玄奘要將女兒國從三界之中隔絕。那么屆時,三界當中,也不會再有女兒國中的生靈。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蝎子精和玄奘。
不過,蝎子精的聲音還沒有發出,卻被玄奘輕輕握住了手。
玄奘道:“若人世苦難,我等永遠生活在假象當中,卻可安享長樂,這豈非也是一件樂事?當一切都為真實是,夢境與現實,也并無什么區別了。”
蝎子精聞言,忽然瞪大雙眼,她終于意識到玄奘所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了。
玄奘正要將這片世界,化為一個隔絕于真實之外的虛幻世界。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面對劫難,所做出的選擇。
恰如那觀世音菩薩,化身萬千一般。以如今玄奘的法力,當然也能做出同樣的事情。而這微塵世界,也將會成為玄奘手下的一粒小世界。
假設未來,三界終會崩滅。那這小世界的虛幻,料想也能成為在那剎那下的永恒。
只不過,它是虛幻的。但無論如何,它也是存在著的。
蝎子精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最終也未能說出口,只能輕輕抱住了玄奘。
就在這時,忽然,大門之處發出了響聲。緊接著那女兒國國王出現在門前,她看著蝎子精和玄奘,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怔怔道:“你……”
玄奘和蝎子精同時看向女兒國國王。
這一幕,讓女兒國國王不由得浮現出了甚為熟悉的感覺。
就仿佛,曾幾何時,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般。
以至于她第一時間的感覺竟然是一種溫馨,而不是羞怒。
不過,作為人的情感,她還是不由得緊張說道:“看來,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然而玄奘卻似并未在意,而是向她伸出手來,微笑道:“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一瞬,過去的回憶不斷地涌入到國王的腦海中,那是曾經一位梁家莊的少女,與玄奘之間發生的故事。
在這一刻,國王終于明白了,為何從來對愛情不感興趣的自己,竟然會對這玄奘一見鐘情。卻原來,兩人早在生世之前,就已經相戀相愛了。
玄奘這一瞬,以大法力,令其恢復了曾經的記憶。國王不由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了蝎子精和玄奘兩人的手。
也同時是在這一刻,女兒國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這是真實的,也是虛幻的。是現實,也是夢境。
面向兩女,玄奘輕輕道:“當一切都結束之時,夢境終會醒來,到那時,我等三人在攜手走向真實吧。”
那蝎子精道:“無妨,縱使天地寂滅,但此刻夢中能夠長相廝守,我便已知足了。”那國王亦然。
嗡!!
伴隨著天地劇烈的震動,西方大地上,女兒國再一度于三界中隔絕了出去,化為了一粒微塵。
這粒微塵不斷地上升,最終竟飛入宇宙星空之中。那蘇尋輕輕一指,飛塵便混入到了星光之中,逐漸地消逝不見了。
西方大地上,玄奘站在荒漠之上。
他的“化身”已隨微塵而去,但他的“真身”卻也因此脫離了出來。
玄奘看了看天空,最終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向西邁開步伐。
但是還沒等他走出三步,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玄奘,你這便知足了嗎?”
這個聲音響起,頓時讓玄奘渾身僵住。
他轉過身來,果然看到了那個身穿黑色袈裟的存在。
不錯,叫住他的正是那第六天之魔王,魔主波旬!
魔主波旬也知道玄奘正在渡劫。因此,他早在此處觀察許久了。
以他的道行,玄奘和那孫行者竟然都未感知到。
或許現在的孫悟空能夠感知到些許,但恐怕卻也還有所不及。
更何況,孫悟空也并不在此處。
玄奘道:“小僧見過魔主。”
波旬淡淡道:“那西梁女國,原本應當是助你成道之劫難。但如今你卻將其以取巧的方法流放了。你這么做,雖然化解了此番劫難,卻也喪失了一次成道的機會。”
玄奘聞言,默不作聲。
他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劫難未必一定是壞的。所謂危機,便是“危險”與“機遇”。
而對于這種事情,身為魔主的波旬,自然更是再清楚不過的。因為魔道的“魔”,本身便是“磨煉”之含義。
不過,半晌后,玄奘卻又道:“魔主所言固然不錯。然而,此番劫難,本就與小僧所走的‘道’不同。”
波旬點了點頭。
從一開始,這玄奘悟道,到后來的修煉,以及得獲“佛果”便能看得出來,玄奘走的道,并非是佛家的寂滅之道。
甚至連“三乘法”和“東來法”都不是。
因為他雖然是佛門中人,卻并不會因為所謂的“大愛”而放棄“小愛”。
要知道,即便是東來法,也只是更注重修自己的身、心之法。對于人間小愛,都是不注重的。
波旬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玄奘,你果然是我魔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