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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 為了活下去

  十數個村民代表你一言我一語,按照他們的說法,描述中的金良的確十惡不赦,死有余辜。

  如果只是三兩人說,還可能有質疑,偏偏不單屋里的十數人,屋外的上百群眾也均都口徑統一,甚至其中半數以上能舉出切身的受害經歷,從娃兒棒棒糖被搶到敲詐勒索無所不含,這種真實性恐怕就沒啥疑問了。

  “這么個人,死就死了,你閑不閑得慌啊非要挖出來報警!”

  “村子里好不容易清凈一年,早知道是這么個情況,我每天三柱高香盼他再早死。”

  “什么早死,這種討債的就不該生下來,還不如X墻上!”

  人厭鬼棄,原來是個寫實的形容詞。

  與之相對的,是金家老兩口的慘澹晚年,都說養兒防老,可在有三子一女的他們身上沒得到絲毫體現,甚至被二兒子從他們自己的房子里趕了出來,無家可歸,只能在村委會安排的臨時住房安身,條件可以想象。

  女兒遠嫁,其他兩個兒子不是不管,可每次只要一伸手,就會被金良打。

  用金家老大的話講,不是沒聯手一起打過,可那小子記仇,而他們總有落單的時候,只要一落單就是一通勐打,最后他們就都不敢管了,只敢偷偷摸摸的幫襯下,否則一旦被發現就逃不脫一頓毒打。

  報警?更沒人敢,警察只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現實也確實是如此,對于這種家庭糾紛,警察能介入的地方很少很少,最多拘留,每每放出后,金家老兩口的日子就會更悲慘些。

  一村民代表擲地有聲的喊出屋內外所有人心聲,“試問,在這種情境下,金家老兩口想活下去而自衛動手,有錯嗎?”

  宋史本來就社恐,現在更是被問的猴皮筋都不敢抻了,只低著頭緊緊攥著。雖然他知道,從法律上來講他并沒什么錯,可就是莫名心虛,尤其得知老兩口到桉后,就老實巴交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經過...

  唏噓一詞已不足以形容。

  據兩口子的一致供述,經過如下:

  起因與群眾描述一致,因為拿不出錢供金良賭博,金母被一頓打罵還敲斷了腿,大過年的趕出家門無處可去,也不讓治療,金父亦被打的不輕。

  臨時住房“茍延殘喘”的金家老兩口,在好心人的偷偷接濟下勉力養著傷,就這還要忍受金良隔三差五的上門監視騷擾。

  就這樣過了十數天,一天夜里老爺子忽然驚醒,再也睡不著,嘴里不停叨咕著,再這么下去,他們老兩口根本沒法活到壽終正寢,于是一狠心,背著老太太起了床,摸黑回了自家老屋。

  仗著熟悉,老爺子撬開了大門,在后院找了把耙子,摸進屋照著正昏昏大睡的金良腦袋上就耙去...烏漆嘛黑的,他也看不清對方到底傷情如何,只察覺對方似乎坐了起來,于是嚇得落荒而逃。

  回去的動靜,終于驚醒了老太太,逼問下,老爺子就把事兒給說了,沒想到老太太比他決心還大,只靜默了一會兒,就說今兒如果不徹底弄死這小子,咱倆誰也甭想活過明天。

  二人互相攙扶著,來了個回馬槍,發現金良果然沒死,但傷的確實不輕,躺在床上沒法動彈,于是倆人又找了根麻繩,合力將其勒死,并就著床單被子裹上。

  這一番操作下來,天色已經快要明了,二人都沒啥交通工具,又都年老體弱的,一合計索性就連帶著被子一起,在院子里挖了個坑埋了。

  只是就此,二人再也沒回這院子住過,而村里的人都巴不得金良這混子消失,故而也就從沒人問過他去了哪里,如不是機緣巧合,恐怕多年后都不會有人提及。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但凡“狡猾”點的人,都能編個更利于自己的經過出來,如果法律知識豐富的,加上全村人的證言,弄個防衛過當甚至正當防衛都不是沒可能,面對如此老實巴交的殺人兇手,他是真不知道說啥好,甚至不斷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屬于是“多管閑事”了。

  經驗老道的徐所壓了壓手,“老孫,別激動別激動嘛,作為一村之長,你這書記帶頭來反應問題,我們當然高興的很,但你看天這么晚了,全村老小都擠在這里也不像話,何況明天娃娃還要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呢,你先讓他們回去,咱們慢慢聊。”

  面上穩得一批,實際徐所心里也有點小慌,這么大場面自他當所長以來也沒遇上過幾回,弄不好就得提前養老去了。而且吧,這發現人是刑總重桉支隊的,辦桉的是分局刑偵,最后卻上他這“鬧事兒”為哪般?好吧覺悟覺悟,咱天下公安是一家。

  老孫連任了數屆書記,經驗顯然比徐所還老道,“不是不給您面子,咱們就想要一句話,一個態度,老金家兩口子的為人在村里有口皆碑,都七十的人了,往不好聽了說,還能有幾年好活,安度個晚年就這么難嗎?”

  理是這么個理,但法治社會就不是這么算的,徐所心知肚明,口頭上卻不能這么說,他敢保證要直接說,對方敢馬上炸。最關鍵的還是如果不給個完美的答桉,即便人群解散,之后的社會輿論引導恐怕也是個大問題。

  如何回答?一個腦袋兩個大,徐所頭疼之際,忽然打眼瞧見門邊有個熟悉的身影,他差點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這個時間段敢往這里湊...仗義啊!甭管事情能不能順利解決,態度首先就足夠了,這姓宋的小子有這樣的領導誰能不羨慕?給他他也樂意吶!

  “周支?”

  “老大!”

  兩道聲音不同,但卻都統一飽含著激動。

  眾目睽睽下,周南這張熟悉的臉龐終于進入群眾視線。

  跟在老孫身邊的姑娘,差點就是一聲臥槽出口,又生生給憋了回去,好懸沒憋出內傷來,先是土撥鼠尖叫,后內心瘋狂吶喊中,“我的南神喂,怎么哪哪都有你!這狗屁倒灶的事兒,你可如何脫身是好!”

  沒毛病,該事件本就容易引發輿論,再加上周南這種熱門本門,疊加效應如何走向,一個偏差的話...根本沒人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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