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這么說話有點過分了。”利國民不悅的說道。
“呵呵呵,同志,你不要見怪,我是泥腿子,沒什么文化,扁擔倒地也不認識是個一字。沒學過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更沒學過什么上帝和圣母瑪利亞。
不像你們兩位,一看就知道有文化,一看就知道是社會的棟梁。
關同志說得對,是我們沒把海蘭教好,這種孩子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耀榮叔,等會,我們去供銷社扯上三尺白綾,讓海蘭自行了斷。
她肚子里怎么說也有你們利家的種……哦哦哦,抱歉,應該說肯定有你們關家的血脈,等海蘭人走了,我們就抬著她的尸體送你們家去,隨便你們處置。
你們呢,也可以給未出世的孫子設個墳立個碑。”
“嚇唬誰呢,讓那個不要臉的破鞋死去,我們家于行會看上一個鄉下丫頭?”關佩玉一拍桌子,跳起來破口罵到:“還尸體抬去我們家,來啊,就你們一幫泥腿子,我倒想看看你們有什么能耐。”
“耀榮叔,既然人家開口了,那你現在就去扯布,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外面樹不少,隨便找棵樹就吊了吧。”
“好了,這位同志,不用夾槍帶棒、指桑罵槐的,你到底想怎么樣,劃下道來吧。能商量的,我們就商量。”
關佩玉拎不清,利國民可是拎得清的。
這個事情要是一個處理不好,不但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是自己也會受牽連。看看對面說話的調調,肯定是個難纏的角色。
“黃老師,麻煩你去叫一下冼海蘭和利于行。”
“好。”
黃淑英答應一聲,走出教室。
“利同志,不要急,咱們商量解決辦法,肯定要兩個當事人參與,兩人都已經過了生日,滿了十八周歲,已經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負責。”
南易手指敲擊著桌面,眼睛左看右看,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
等黃淑英把冼海蘭兩人給喊過來,南易才收回目光,盯著利于行的臉。
利于行的眼里,可以看到明顯的慌張,眼神躲閃著,不敢和南易對視。一只手攥著自己的褲腿,指節緊繃。
“利同志,既然人已經來了,那我也就說我們的訴求。很簡單,兩人一起退學,年齡不夠,不能領結婚證沒事,先拜堂成親,等海蘭把孩子生下來,再回來繼續念書。”
“不行,我兒子成績很好,明年就要高考,他不能退學。”關佩玉說道。
南易沒搭理關佩玉,而是對冼海蘭說道:“你愛他?為了生孩子,你愿意放棄你的前途?”
冼海蘭看了利于行一眼,堅定的說道:“愿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放棄一切。”
“嗯。”南易點點頭,又對利于行說道:“你呢?你愛她?愿意為她放棄自己的前途?”
躲閃,目光還是躲閃,甚至頭也低垂下去,僵在那里,根本不回答南易的問題。
“關同志,你自己和你兒子說吧,我們只要一個肯定的答案。肯,那就結婚,回去安胎生孩子,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不肯,那就是我們沒把海蘭教好,她自己下賤,這件事到此為止,絕對不找后賬。”南易轉頭又對關佩玉說道。
“你是認真的,你能做主?”
“我能做主。”
關佩玉一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利于行身邊,“兒子,你聽到了,快說,你不愿意,快說啊……”
利于行的身子被關佩玉搖晃著,他的手越攥越緊,良久,才抬起頭,“海蘭,對不起,我不愿意,我明年就要高考,我要盡快去讀大學。對不起,對不起……”
南易走到冼海蘭邊上,對視著她的目光,“聽到了,都聽清楚了?”
“利于行,為什么?為什么?你原來不是這么說的,你說會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會跟我同甘共苦,會……”
南易一記耳光就甩到冼海蘭的臉上。
“夠了,撒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耀榮叔,走了。”
南易招呼一聲,讓冼耀榮拖著冼海蘭先出去,他自己走到黃淑英身邊,對她鞠了個躬,“黃老師,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冼海蘭的退學手續,還麻煩您操心一下。”
說完,不等黃淑英回應,南易轉身而走,沒有看利家三口一眼。
走出教學樓,南易就沖小山坡雙手交叉揮舞,這是撤退的信號,收到信號,第二排、第三排就會撤退,把假演習變成真的。
“耀榮叔,把海蘭帶回去看緊了,三天,她愛吃就吃,不吃就餓著。等她緩過勁來,那就直接去墾殖小隊上工,既然不念書了,那就不要吃閑飯了。”
南易要讓冼海蘭先吃點苦頭,精神上再痛苦,也不能和肉體的痛苦相提并論。
雖然冼海蘭是孕婦,那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這年頭,出生在田頭的娃娃又不是一個兩個。
對當下的農民來說,安胎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只要還能動,就得下地干活,甭管你是孕婦還是七老八十,下地時中暑老掉的,割稻子突然暈倒就過去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手停口停”,這句咒語一直籠罩在農民的頭上,從未離去。
重癥就要重藥醫,借著這次機會,也正好可以磨練一下冼海蘭的意志。
回到文昌圍,把冼海蘭先送回家,南易又去了村委會。
“冼叔,給在城里做生意的人放話,誰有渠道能摸到利國民一家三口的根腳,就去摸一下。把利家的情況打聽清楚,我懷疑利于行不是利國民的親生兒子。
驗證一下,如果我猜對了,摸清楚他的親老子是誰,看看關佩玉是不是還再藕斷絲連,如果可以,捉奸在床。”
“不先讓人收拾一頓那個冚家鏟?”
“不了,不要打草驚蛇,欺負到我們文昌圍頭上,打一頓太輕太輕了。先調查,把他們褲襠里的屎給找出來,能往牢里送就送,不能送就再說,反正不能輕饒了利家,真當我們文昌圍好欺負啊!”
其實,冼海蘭有了這一劫,對她個人的感情而言是一件壞事,可不管站在文昌圍還是南易他個人的角度來說,可能也是一件好事。
被傷過,才知道疼,以后做事才不會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