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只不過是賣個菜刀,就算菜刀隊的事情發了,基本也不太可能牽連到錢串子。
可南易就是謹慎慣了,但凡不是形勢所逼,他都不愿意輕易涉險。
“南易,我喜歡上別人了。”
一天,南易去學校,無意中和錢鶯慚遇到,錢鶯慚對南易如此說道。
“挺好的。”
對錢鶯慚可能會喜歡別人,南易有心理準備,賴彪也可以說樂見其成。
怎么說呢,如果錢鶯慚愿意守著,賴彪會對她有所安排;如果她守不住,也不算對她有什么虧錢。
畢竟,受賴彪的委托,南易一直有在照應她。
每個月給她八十塊錢的生活補助,市面上有什么新玩意,只要適合學生使用的,南易都會讓人買給她。
“幫我和賴彪說聲對不起。”
“一定會帶到,祝你幸福。”
“再見。”
“再見!”
沒有歇斯底里,如同一次普通的問候。
南易沒有興趣知道錢鶯慚的新對象是誰,想來賴彪也沒有多大的興趣知道。
賴彪和錢鶯慚只是青春時期的一段美好,散了就散了,再見面也可以點頭微笑,互道一聲珍重,根本談不上忠誠與背叛。
別過錢鶯慚,南易雙手一用力,把他后背的兩個蛇皮袋往上提了提,邁著腳步接著往前走。
沒去單身宿舍那邊,南易直接去了老師的辦公室。
“任老師,你要的板栗我給你買來了。”走到任霞的辦公桌邊上,南易把兩個蛇皮袋放下來,“一百斤毛一點,這么多,任老師你吃的完嗎?”
任霞一開始看到南易背著兩個蛇皮袋進來,顯得有點慌張,可等南易一開口,她也就不失措了。
南易這小子可以啊,做事就是到位。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丁老師、錢老師,張老師,我讓南易幫我帶的板栗,帶的多,大家一起分分。”
棍子,南易已經幫她扶好了,任霞自然也懂得順桿爬。
其他幾個老師聽任霞這么一說,一個個都圍了過來。南易把蛇皮袋的袋口解開,幾人就抓起板栗瞅一瞅。
“南易,這板栗不錯啊,哪里搞來的?”
“燕山的板栗,算是咱們國內最好的板栗。我正好去燕山出差,任老師就托我買了一點。我說任老師怎么要讓我帶這么多,原來是給幾位老師帶的啊。
錢老師,您瞧瞧這果實多飽滿……”
南易幫任霞把梯子給扶好,也就功成身退,剩下的,還是讓任霞唱獨角戲。
有些人情,不應該他拿的就不能拿。
走出辦公室,南易就往籃球場的方向走去。
在球場的邊上,吳美鳳在那里蹲著,她的邊上還放著幾框北冰洋、汽水、糖鹽水。
南易走過去,直接從框里拿了一瓶北冰洋,瓶口在框子上一別,另一只手捏著瓶蓋拔掉,塞到嘴里喝了一口。
“嫂子,生意怎么樣?”
“不太好,天氣冷了,喝汽水的人就少,糖鹽水的生意還不錯,就是不掙錢,醫藥公司批出來的價就不便宜。”
“自行車呢?銷的快不快?”
“自行車生意很好,好的孬的都有人要,有一輛就能賣一輛。”
“哦,嫂子,你有渠道,我給你八塊錢,你幫我攢一輛。就八塊錢,嫂子你可別往里面貼錢。”
“八塊錢我倒是可以給你攢出一輛來,可車好不到哪去。”
“不用太好,從其他車上拆零件拼就行。”
“沒問題,三四天時間就可以幫你攢出來。”
吳美鳳現在可了不得,京城大大小小的修車鋪她都能聯系上,想要二手自行車,她可以隨時調貨,她可以說是二手自行車界的總瓢把子。
不僅和修車鋪子有良好的關系,和李臘梅她們一批破爛王也有良好的合作關系。
破爛王們收到廢自行車,都會把還能用的零件給拆下來,送到吳美鳳的自行車組裝車間,也就是她家的院子。
她這個買賣很巧妙,正好游走在投機倒把的范圍之外,投機倒把界定的八大類目,只有第七條“投機倒賣國家統購、派購物資和計劃分配的工業品”算是能掛上一點勾。
不過南易讓律師幫她參謀過,也去工商所進行過咨詢,只要她不賣全新的自行車,依法納稅,就算不上是投機倒把。
可南易還是勸吳美鳳把生意范圍控制在附近京、清、人三個高校之內,暫時不要往外擴張。
象牙塔內和外,是割裂的兩個世界,躲在象牙塔內安全,又不會有太多的競爭,這是一塊天花板并不低的凈土。
“過幾天,東北那邊就會有點榛子和松子送過來,嫂子,我會給你留點。”
“有多少?”
“肯定夠你用來做人情。”
“生的吧?”
“嗯。”
“那我得找個手藝好的師傅炒,別人情沒拿到,還讓別人嫉恨。”
“呵呵,嫂子你做生意是越來越老道了,只是可惜……嗐,等分配定了,看看吳仁品這孫賊分配到哪吧。”
“我早就想過了,要是我家那口子分到工廠,我就繼續做生意;要是分到其他口子,我就把生意停了,找個掙錢少清閑的工作,幫他把家給打理好。”
“嘖嘖,吳仁品好福氣啊,能有嫂子你這種女人。”南易感嘆了一句,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絹,打開,從一沓錢里揀出三張遞給吳美鳳,“嫂子,攢車的錢給你,汽水錢我就不給了。”
“瞧你說的,你喝我一瓶汽水,我還能找你要錢。”吳美鳳接過錢,塞到邊上一個用厚布縫合而成的錢囊里。
吳美鳳剛把錢放好,就有一個學生跑過來打聽自行車的事情,南易把汽水瓶放回框里,打了聲招呼離開,不打攪吳美鳳做生意。
1980年剩下的日子里,南易并沒有做什么大事,一直就圍著山の味會社在打轉。
板栗寄到東京后,上戸雅美就把樣品送到林萬昌堂,那邊對樣品非常滿意,很快就定下了長期的訂貨合同,一年不低于36萬斤,也就是180噸。
上戸雅美敲定的供貨價是150萬日円一噸,這價格是FOB價,除了采購板栗的成本,還有一系列的支出都包含在內,山の味得負責把板栗運到林萬昌堂指定的國內港口,裝上指定的船舶。
南易算了算,差不多5塊人民幣一斤,這價格給的不低,不過附帶的要求也高,良品率要達到99以上,這也就意味著品控課在驗收的時候,得一顆顆細致檢查。
為了彌補板栗在運輸途中的損壞,還得給人家多發個10來噸,雖然在運輸途中的損壞,責任不需要山の味承擔,可生意想做長久,就不能讓合作伙伴吃悶虧。
“上戸雅美,這個訂單,我們每一斤留下240日円的利潤就可以,剩下的全部給深國發。”
“南桑,會不會太高了?我們完全可以留下更多的利潤,燕山板栗品質雖然好,可按照物價來算,也只需要兩三毛人民幣吧?”
“如果不是出口,這個價格會更低,出口,價格會稍微高點。雖然燕山供銷社那邊比較難纏,價可能會開的比較高,可再高也不會超過七八毛。
我們留下一塊六左右的利潤,除了品控,把其他的工作都交給深國發……呃,都交給我。”
媽的,南易一想,把雜事甩給深國發,到時候具體做事的好像還是自己啊。
“這么說吧,這筆生意,不是單純的生意,我還有其他的考慮。所以,我才會把利潤的大頭留給深國發。”
如果深國發的角色讓南易來扮演,他起碼可以給公司留下兩塊三左右的利潤。可深國發的企業性質決定,它的沉沒成本會更高,最終能有一塊八的利潤就已經很不錯了。
哪怕最終只能留下一塊的利潤,南易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南桑決定就可以。”
上戸雅美帶著一點不悅,略有勉強的說道。
“放心吧,僅此一次。還有,你的獎金會按照三塊五的利潤計算。”
“南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生意就是生意,不應該摻雜太多的其他色彩。”
“呵呵,我懂。”
南易笑了笑,把電話打給了岑陽臺。
“您好,岑總,我是小南。我向您匯報一下工作,日夲客商已經談妥了,每年180噸的優質板栗,每斤的價格是521.5日円,不過要求比較高。
說是180噸,其實我們公司要準備190噸,對,港口價。當然是外匯,給日円,這一筆我們就可以創匯1.87億日円。”
“哈哈,小南,不錯,非常不錯,你這是旗開得勝啊,你確定這個事情已經妥了?”岑陽臺在電話那邊非常高興。
“當然妥了,岑經理,您也知道,其實這日夲客商就是我在兼職的株式會社,電話我還是在這里打的呢。”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行啊,那我向領導匯報一下,安排個簽約儀式。你問一下日夲客商的意思,看看簽約儀式能不能安排在深甽。”
“好的,岑經理,我會盡快問。”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小南,你很好,好好干。”
“是,岑經理你放心,我是深國發的一顆螺絲釘,哪里需要我去哪;我是您的一個兵,您指哪,我打哪。”
“哈哈哈,你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