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李總,我是深國發的南易。”
“南先生請坐。”
李文冨等南易坐下,然后就問道:“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快答應和你見面嗎?”
“因為可口可樂。”
李文冨笑了笑,“你這個回答太籠統,百事可樂和可口可樂的關系如何,這世人皆知。”
“既然李總覺得我說的太籠統,那我就詳細的說說我的淺見。可口可樂在內地建廠以后,一開始,只能在涉外賓館和涉外商店銷售,除了一開始消費者圖新鮮銷量還不錯之外,后面的銷量只是平平。
因為內地人并不喜歡可口可樂那類似止咳糖漿的味道。
這在內地放開可口可樂的銷售限制以后,它的發展就很快了。內地閉塞多年,和世界有點脫節,外面已經過時的促銷方式,在內地卻是很好用。
每當周末,可口可樂的職員就舉著標有可口可樂商標的彩色氣球,在京城的各大商場推銷,五毛錢買一瓶可口可樂,送一個氣球或一雙帶包裝的筷子,一時間人潮如涌。
可口可樂算是開了內地賣場營銷之先河。
這是可口可樂在京城的情況,在羊城,一些愛好時髦的小青年把鐵罐包裝上的可口可樂商標剪下來,貼在自行車的前把手或后輪護皮上,儼然是一輛可口可樂牌自行車。
這意味著什么,不需要我來說,我相信李總應該很清楚,可口可樂的品牌形象已經在慢慢的建立,可口可樂可樂的形象正在建立。
如果百事可樂現在不進入內地,那大陸廣袤的市場和你們百事就沒有關系了,將來,那都是可口可樂的天下。
李總,也就是我人言輕微,沒有什么決定權。
不然,我不會帶著優惠政策來和你談,而是帶著竹杠和你談。我們邀請百事投資深甽,你們不但拿不到一分優惠,還會收你們百事上千萬美元的進入許可金。”
李文冨點點頭,“我認可你關于大陸市場的言論,事實上,我們百事也在準備進入大陸市場。可你怎么會覺得我們百事一定要在深甽投資,而不是其他城市?”
“兩點,一、可口可樂和深甽談判并不愉快,應該馬上要撤了;二、只有深甽敢讓你們百事可樂敞開賣。”
“南先生今年貴庚?”
“今年剛好二十。”
“很年輕啊,在國外留過學?”
“沒有,京大沒畢業就在深國發實習,畢業后,順理成章就在深國發工作。”南易有問必答。
“哦,我是個自行車騎行愛好者,要不要約一下,我們后天可以一起騎車去深甽?”
“愿意奉陪。”
“那好,后天早上八點,我們在維多利亞港紅磡過海隧道口碰頭。”
“好。”
百事進入內地是必然,現在還沒進入是偶然,是百事想拿到更優惠的條件。可剛才南易說的不但不給優惠,還要敲竹杠的話,會讓李文冨有所顧忌,這會大大加快百事投資的速度。
南易回辦公室以后,確認岑陽臺已經在自己的辦公室,他就馬上起草了一份“百事進軍國內的必然性”分析報告。
寫完,檢查了一遍,他就拿著報告進入岑陽臺的辦公室。
“小南,你想把這份報告往上遞?”岑陽臺看完報告后,問道。
“不是我往上遞,而是您。這份報告也不是我寫的,是您寫的。岑叔叔,我準備走了。”
“這么快?我還以為你起碼能呆到年底。”
“能往深甽拉的,我都已經跑過了,剩下的不是短期內沒投資內地的意向,就是我夠不著的,我再呆下去也沒多大的意義。
另外……”南易從兜里掏出一個活期儲蓄存折,“這是您上次給我的,里面的錢我一直沒動,我要當逃兵了,這個獎勵也沒臉領,就留在這里當辦公經費吧。”
“錢是你應得的,你可以放著。”
“算了,不要了,我會寫一張自愿放棄獎勵的申明,岑叔叔,你給我打一個收條就行。辭職報告等我從深甽回來就會交上來,也不知道走程序要多久。”
“需要點時間,我這里批了交到總公司,總公司批了還要交到局里去批。你也算是局里掛了號的人,上級肯定要找你談話。”
“嗯。”
“離開后,準備做什么?”
“我奶奶有家茶餐廳,她人也老了,干不動了,我接她的班經營茶餐廳。”
“那真是可惜了,就你的能力,在香塂找家大公司上班,每個月也能掙好幾千港幣吧。而且,升職一定也會很快。”
“呵呵,還是給自己干舒心,上面沒人管著。想多賺點,我就辛苦點,不想賺,我開半天歇半天也行。”
南易和岑陽臺聊了一會,岑陽臺也沒有出言挽留的舉動,明知道南易早晚要走,沒什么好挽留的。
何況,國內已經刮起了“停薪留職”潮,去年年底,有不少人從單位停薪留職出來干上了個體。
從上到下,各企事業單位人浮于事,“減肥”也是未來各單位的一大主要課題。
和岑陽臺談完,南易直接就下班,在辦公室里也沒什么好坐的,與其做辦公室里,他還不如去樓下茶餐廳坐坐。
“茅躉昌,檸啡,啡走;再來個菠蘿包,加多片黃油。”
“大陸南,很舒服啊,這個點下來坐。”
茅躉昌臉上有淡淡的淤青,應該是不久之前又被揍過。
信譽破產,沒人敢再借給他錢后,茅躉昌也只能走財務公司一條路,借、被揍、還、再借、再被揍……他已經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當中。
“點樣?這幾天有沒有過海啊?”
“過什么海,香塂這里也有很多場子,想賭乜都有,不說那些常見的,地下拳賽、斗雞、斗蜈蚣,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找不到的。
要是去九龍城寨,里面的好東西就更多,點樣,要不要跟我去見識一下,我絕對讓你大開眼界。”
“我還是算了,冇錢,你自己也少去幾次,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百日都是鼻青臉腫。”
“妖,不去就不去,浪費我口水。”
茅躉昌啐了一句,離開給南易去下單。
這孫子一定給某些場子在做拉客的勾當了,把肥羊帶過去讓場子宰,可以拿到好處費。
這種勾當經久不衰,一直延續到后世還有旺盛的生命力,只不過叫法變了。后世,正式化又遮遮掩掩的叫“公關”,指向性比較強的叫“釣魚”。
偷偷摸摸干的是這么叫,能打開大門明晃晃做生意的地方,管干這種勾當的人叫——疊碼仔。
南易原來有一個生意伙伴姓錢,資產比南易雄厚的多,原來就好打個麻將,輸贏呢還行,手氣不好的時候輸個幾十百來個,對他來說,根本不會傷筋動骨。
老錢也不和別人打,都是生意圈子里的幾個朋友,輸輸贏贏,錢倒來倒去,其實一年下來也輸不了幾個,還不如一場麻將后,牌友一起去娛樂場所的花銷大。
老錢這人呢,好面子,一次,因賭博被逮了,他就意識到內地賭博違法。
他一尋思,得,既然內地違法,他就去不違法的地方去玩吧。
就這么著,他就跑到奧門當了疊碼仔嘴里的“錢爺”,您說啊,這合法的疊碼仔遇到了合法的肥羊,鞍前馬后能不殷勤嗎?
只是,老錢這錢爺也就當了仨月。
三個月的時間,老錢十億出頭的資產輸了個精光,還欠“廳主”,也就是疊碼仔的上層好幾個億,外面那些原來的生意伙伴包括貨款和用不堪入耳的借口借走的錢,七七八八又是幾個億。
這么一來,錢爺也就變成老錢了,原來的座上賓也變成階下囚。被人關起來,三不五時的揍一頓,逼問哪里還有資產用來還債。
再后來,老錢死沒死,南易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老錢欠他的貨款瞎了。
至于借錢,那是不可能的,知道老錢去過奧門三次后,南易直接就撕破臉開始要貨款,就這么著還沒要完呢。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當下,南易對賭都是深惡痛絕,上輩子他不會和賭鬼打交道,但是現在他卻要和茅躉昌親近親近。
誰讓賭鬼除了賭桌,其他東西在他們眼里都會變得很廉價,也包括錢。一旦深陷泥潭,錢對賭鬼來說就是草紙,除了換籌碼,沒有其他意義。
賭鬼賭急了,原來價值十億的資產折價一兩億往外出手都不會在乎。
這種便宜,南易想撿。
非常想!
喝著茅躉昌端過來的檸啡,南易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的身影。
一年了解下來,對茅躉昌的性格,南易也摸的差不多了。
貪財、好賭、膽小、好色,一人兼具這么多優點,這就是南易苦尋已久而不得的諸葛臥龍啊。
“到底是三顧茅廬,還是三打白骨精先把人給打服再說呢?”
南易打量著茅躉昌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又開始打量起整個茶餐廳,她奶奶的茶餐廳。
吃完菠蘿包,喝完最后一滴檸啡,南易就離開坐進自己的車里。
一上車,就開始打電話。
“慧文,兩件事,一、注冊一家若玢餐飲公司,掛在創造力置業的旗下;二、從M記挖一個地產管理部的中層,再挖幾個做品牌管理的人員、分店的店長。后面兩個,M記和KFC都要有。”
“在哪注冊?”
“就在香塂,創造力置業進軍飲食業,你先接管公司,原來的人該踢的都踢了。”
創造力置業從成立以來,南易就沒去管過,原來的人員還是方夢音招聘的,把公司的架構暫時搭了起來。
這么久只領工資不做事,有些也已經呆廢了,該踢的得踢了。
“對了,若玢餐飲給若玢個人0.5的股份,這股份指定李臘梅代持,等成年以后再由若玢行使權力;
另外,注冊一家離岸公司,公司所有人還是若玢,該公司持有若玢餐飲4.5的股份,先歸檔,暫時不用公開。”
“明白。”
“就這樣。”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你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把利字擺中間……”掛掉電話,南易就哼起了歌。
“李臘梅,利往頭上掉,你是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