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一夜好眠。
一大早,陳宗慶就帶著南易在村里逛起來。
“村里現在有人口3027,六十歲以上的206,八歲以下的509,八歲到十八歲的827,剩下的1485人都能拉出來干活。”
“中專在讀幾個?高中在讀幾個?有大學生嗎?”
“呃,大學中專一個都沒有,高中三個年級加起來二十二個。”
“有好苗子嗎?”
“唉,一個都沒有,我估計大學一個都考不上。”
“初中呢?”
“也不行,公費中專能考上的估計也沒有,只能去上普高。”
“中專考不上就考不上,以后也沒多大前途。初中、高中在讀的,讓他們把上個學期期中期末考試的試卷都交上來,我看看,給他們歸歸類。
有希望的就讓他們沖大學努力,沒希望的,想做生意就跟著村里人出去做生意,想學門手藝的就去學,不然就去讀夜校、技校,學門村里有需要的技能。
村里的小學得盡快建起來,還在讀小學和即將讀小學的,這些有希望培養出來,就好好培養。
十歲以下的,只要想讀書,都得讓他們上大學,國內考不上就送國外去讀。和文昌圍一樣,大學生也可以多拿分紅,得讓他們知道讀書也能發家。”
“這沒問題,我也想文昌圍出幾個狀元郎,考上大學別說一萬兩萬,十萬百萬我也舍得給。村里的分紅,我不打算用大鍋飯的模式,貢獻大的、學歷高的都可以多拿多占。”
“這樣挺好,教育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虧本的可能性不大。”
南易在南陳村呆了三天,和陳宗慶兩人找好了蓋小學的地方,也目睹了南陳村的執行效率,一說湊錢,只是兩天時間,每家每戶的錢就到位了。
不得不說,陳宗慶在南陳村的威望,或者說各個房頭的話語權都很大。
果然是宗族文化保留最好的地區,凝聚力就是強。
前面兩天在村里,最后一天,讓陳維夼帶著又去縣城轉了轉,相比較上次過來,感覺縣城更亂了,拎著箱子的外地人也更多。
“走水雖然上不得臺面,可原來大家也是安安分分做交易,我們這里口碑還行;可后來就不行了,隨著我們這里名氣越來越大,來的客商越來越多,不少人就動歪腦筋了。
現在是坑蒙拐騙搶,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都有,別人都說我們這里已經不是解放區的天了。”
“正因為走水上不得臺面,大家都知道這活計干不長,早晚有一天要被取締,這才變著法子盡快把錢摟到自己懷里,摟到一個算一個,摟到都是自己的。”
“估計是這么想的吧,村里收山的決定挺好,這買賣我看也干不長,遲早得出大亂子。”陳維夼說道。
“你想得通就好。”
“沒什么想不通的,走水的買賣并不好干,天天提心吊膽。”
“嗯。”
兩人在街上到處逛了逛,南易看到了不少新鮮玩意,他蹲在街邊看偷工減料的美女照片,這印刷的無恥商家簡直是令人發指,粗制濫造,美女模特都不給她們穿上漂亮衣服。
批判,他得好好批判。
“有鄧麗君的嗎?”南易惡作劇的問了一句。
“有你個頭,故意來搗亂的吧?”
陳維夼用指關節賞了攤販一個頭槌,“再胡說八道,你別想在這擺攤了。”
“維夼,算了。”
南易制止了陳維夼后面的動作,拉著他離開。
“南陳村在外面彪悍的名聲大么?”
“還可以,我們在海丯也是排在前幾個的村子,沒什么人敢來惹我們。”
“有這個名氣就行了,以后在外面不用太彪,毆斗能免則免,我們也不和別人嗆行,別人不來惹我們,我們也別主動惹事。”
“那沒有,我們從來不主動惹事,阿叔管的嚴,他不讓我們在外面惹事。”
“挺好,就逛到這里吧,我該走了。”
“走好。”
陳維夼把南易送到車里,又目送著他離開。
又是一番折騰,南易回到了畨禺。
“南生,有你的留言。”
南易剛走進畨禺賓館的大堂,賓館前臺就叫住了他。
“什么留言?”
“文昌圍給你打過電話,讓你回電話。”
“沒有盡快兩個字?”
“冇。”
“謝謝。”
南易去海丯,這里的房間根本就沒退。
回到房間,南易就給文昌圍打電話,“冼叔,什么事?”
“厲亥和區靜都打過電話,說是林光偉那個兔崽子出事了,想讓你幫幫忙。”
“出事,出什么事?”
“這倒是沒說,就讓我聯系上你盡快給他們回個話,他們留了和平里的電話,說讓你打那號碼。林光偉那個兔崽子,在文昌圍就老惹事,回城了,怎么還這么會折騰。”
“好,知道了。”
冼耀東顯然對林光偉的事情不上心,不然他不會只是在賓館前臺留話,而是會把電話追到南陳村。
南易的行蹤都會告訴阮志平,周邊這些和南易有關的人員都知道淺水灣的號碼,找不到他,自然會把電話打去淺水灣。
阮志平會依照南易的事先吩咐,把他的行蹤和聯系方式告訴該告訴的人,文昌圍自然是屬于隨時能聯系到他的范疇里。
也是,冼耀東本來就不是太看得上林光偉,關于林光偉的事情,他能給傳個話就不錯了。
南易先去衛生間沖了個涼,才出來給和平里打電話,冼耀東給他的留言都是兩天前的了,要是急茬,他也已經錯過了,不用在乎沖個涼的時間。
“喂,你好,我搵區靜,阿嬸,幫我叫一下……好好好,我等著。”
南易把話筒夾在脖子上,手里翻看著報紙,靜靜的等著。
“喂,是南易嗎?”
“對,是我,區靜,林光偉發生什么事了?”
“他被抓了。”
南易不緊不慢的問道:“彩電的事?”
“不是,他把趙紅妝給打了。”
“打的很嚴重?”
“打掉了兩顆牙。”
“在哪打的?”
“趙紅妝家里。”
“趙紅妝家里是在羊城部隊大院吧?”
“是的。”
南易想了一下問道:“趙紅妝現在人呢?”
“人民醫院。”
“知道了,厲亥在你邊上嗎?”
“在。”
“那你把電話給他。”
“南易,我在,你說。”厲亥在電話那頭說道。
“逮捕證下了?”
“沒有,他現在是扣押不是羈押,事情還沒定性,不過快了,部隊大院那邊要對林光偉提出訴訟。”
“明白了,那這個事情還有的救。”
“要我做什么嗎?”
“不用,你和區靜等我消息就行了,掛了。”
南易掛掉電話,換了一身衣服就出門。
桑塔納已經還回去了,南易只能打車去醫院,在半路上,南易去了一個水果攤,買了一點水果,又買了個編織籃搞了一個果籃出來。
來到人民醫院,找到護士臺,打聽到趙紅妝的病房,讓虎崽和校花在外面等著,他自己進了趙紅妝的病房。
高干病房,不是一般人有資格享受到的。
“趙點長。”
“南易,你怎么來了?”
見到南易,趙紅妝真有點驚訝,她沒想到南易會來看她。
在文昌圍的時候,南易就和知青點的人接觸不多,和趙紅妝這個太事的女人接觸就更加少,可以說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南易把果籃往床頭柜上一放,從病床下拉出凳子,往上面一坐,從床頭柜上的水果盤里拿出水果刀又拿了一個蘋果,幫趙紅妝削起蘋果來。
“這些年都在干什么?”
“能干什么,瞎混唄。當年,我爸爸的事情沒解決,我也沒能考大學,78年,我爸恢復工作,可我也已經沒了考大學的心思,就參軍在軍區醫院當了三年護士。
復員后,隨便找了一個工作,去年也不干了。”
“沒正經事做?”
“沒有。”
南易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趙紅妝,搓了搓手,把大拇指里的蘋果皮屑摳了摳,“我一個朋友手里有500臺松下21寸的彩電,2400一臺,你自己吃下行,帶著客戶去看貨也行。
現在外面的行情是2900,可能會漲到3000,做得好,賺個三十萬還是不難的。”
趙紅妝咬了一口蘋果,很快就明白南易的來意,“為林光偉來的?”
“也不能說是為林光偉,我們都在文昌圍下過鄉,在一個知青點呆過,算是一起共過患難,沒必要把關系搞的這么僵。”
“我也不想,是那個林光偉太不講道理了,他來找我幫他搞兩輛車給他運彩電,結果他被人坑了,那紙箱里裝的都是磚塊。
他就懷疑是我搞的鬼,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上來就給我臉上一拳,你看看,把我兩顆牙齒都給打掉了。”
趙紅妝扒拉一下嘴唇,露出左邊兩個空洞。
“我是女人,他都下這種狠手,不是我忘本,是他忘了當年的情誼了。”
“林光偉這個臭小子的事,我們就不談了,還是說說買賣吧,這500臺彩電,你是要還是不要?”
趙紅妝嚼著蘋果,腦子在那里轉著。
良久。
“我要了。”趙紅妝說道。
“那好,你先歇著,等你出院了去畨禺賓館找陳維宗,不用急,你隨時找,冰箱隨時都有。”
南易擺擺手,離開了趙紅妝的病房。
以趙紅妝從小生活的家庭環境,耳濡目染之下,南易來找她是什么目的,她不可能悟不到。
既然她接受了500臺冰箱,那林光偉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斗毆這種事情,只要沒造成嚴重后果,又能取得受害人的諒解,基本可以私了。只要趙紅妝別揪著不放,林光偉也就可以從里面出來。
趙紅妝還挺大氣,南易這里的彩電還沒兌現,第二天沒到中午林光偉也就從拘留所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