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香塂的父老鄉親,鄙人王沝,七歲離家上武功山拜道學藝,十數載修習了幾個神通,今天初到貴地,就給大家表演一個隔空取蛇。”
轉眼南易在外面已經滯留了將近一個月,和林光偉喝完酒后,他就急匆匆的趕回香塂。
趁著周六的晚上,帶著兩個小丫頭來廟街吃大排檔,誰知道正好遇到有人在這里擺攤賣藝,他就帶著兩個丫頭在這里看會。
他的左肩膀上坐著南若玢,右肩膀上坐著范紅豆,兩人都扶著南易的腦袋,小眼睛往人群的中間猛瞅。
只見王沝把一個普通的臉盆倒扣在地上,然后很有架勢的開始運功,只見他手捏劍指,雙眼緊閉,左腳在地上有節奏的蹬著,嘴里還念念有詞:“南來馬、北來王、徽來趙快快歸位,太上老君、秦廣王速來報……”
接著就是一段不知道哪個小眾方言還是瞎糊弄的咒語,念了一陣,邊上圍觀的人就快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睜開眼睛,把空臉盆扣在地上一個燒過黃表紙的小碗上。
只見王沝把空臉盆在小碗上磕了幾下,不一會就有一條蛇從盆子的邊沿爬出來。
“爸爸,這是什么蛇?”
“短尾蝮,很多地方都能見到,文昌圍原來就有,不過等你到村里的時候,村里已經到處種上蛇滅門,除了水蛇,不太容易看到其他蛇。
它們喜歡盤在油菜桿上,尾巴很有力量,可以在空中短暫飛翔,所以也叫草上飛。”
“哦,爸爸,你怎么知道?”
“爸爸被這種蛇咬過。”
“不會死人嗎?”
“會,爸爸運氣好,碰到一個神醫幫我看好了,不過也有后遺癥。”
“嗯?什么后遺癥?”
“每過七年就要找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最好叫南若玢的用火烤著吃,這樣,爸爸又可以多活七年。”
“哇,爸爸,不要吃我,我們吃紅豆姐姐,她肉多。”南若玢指了指范紅豆,咯咯咯的笑道。
南易仰著頭對范紅豆說道:“紅豆,你說干爹吃你還是吃若玢?”
“干爹,我八歲了,太老了。”
“那就是吃若玢咯,好,回家就開吃。”
“不要,我太瘦,不好吃。”
一大兩小打鬧著,人圈中的王沝在一個助手的幫助下,又表演了空杯來酒、意念移動等好幾個神通。
最后,就是擺攤賣藝的保留節目——持鑼討賞。
當小鑼轉到南易這邊的時候,他往小鑼里面放了一百港幣,持鑼的王沝細細的端詳了南易,又大聲的說了好幾個“謝”字。
王沝在端詳南易的時候,南易也在觀察他,恕他眼拙,他是看不出來王沝有什么不同凡響之處。
雙手往上一抻,一手環著一個,把兩個小丫頭給放到地上。
“呆會爸爸把你們送回去,晚上爸爸要自由活動。”
“爸爸,你不是要去泡妞吧?是詩賢阿姨嗎?”南若玢一聽南易說完,立刻就問道。
“對,我和你詩賢阿姨有約。”
“喔,我也要去。”小丫頭眼睛滴溜溜一轉說道。
“好了,不要給爸爸耍小聰明,說吧,你想要什么。”
小丫頭明顯不是真想跟去,而是想趁機要挾南易要求點什么。
“班里的同學都去外國玩過,爸爸,暑假的時候,你也帶我去外國玩好不好?”
“行,爸爸答應你。”
南若玢不說,南易也打算這兩年帶兩個小丫頭去國外走一走,讓她們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
他打算視兩個丫頭的成熟程度和交際圈子,在合適的時間節點送她們去國外的貴族學校留學。
“爸爸,我們會在家里乖乖的。”自己想要的得到了,南若玢又裝的乖巧無比。
“好啦,知道你乖了。”
南若玢在賣乖的時候,范紅豆就在邊上靜靜的站著不說話。
南易看她頗有一點不爭即爭、大智若愚的味道。
把兩個小丫頭送回家,南易就去了和趙詩賢約好的見面地點——Rose,一家歌舞廳,既可以唱歌也可以跳舞,里面有現場伴奏的樂隊,也有不少的伴奏帶。
南易到的時候,趙詩賢正坐在舞臺的話筒邊上,聽著樂隊的伴奏準備唱歌。
看到舞臺下的南易,她豎起兩根手指,隨著音樂的節奏一搖一晃,不時還甩動一下頭發,臉上笑的非常開心。
伴奏到了節點,她就唱了起來。
前奏的時候,南易還聽不出來是什么歌,可等趙詩賢一開口,他立刻就聽出來,唱的是披頭士的《obladioblada》。
這首歌很適合趙詩賢,被她演繹的非常歡快。
南易忍不住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塞到嘴里,吹響了啾啾聲。
舞臺上的趙詩賢聽到,就給南易打了一個秋波,身體再次搖晃起來,臉上的笑容被燈光一打,瞬時,璀璨動人。
一曲唱罷,在掌聲中,趙詩賢走下舞臺,來到南易的邊上。
“怎么不找個位子坐?”
“你沒有訂臺子嗎?”
“我也剛來,還沒開臺子呢。”
南易招了招手,叫過一個侍應生給他們安排了個臺子,兩張半圓的沙發,趙詩賢沒有選擇坐在南易的對面,而是很自然的和南易挨在一起坐。
“南易,你最近有炒股嗎?”
“為什么問這個?”
“我覺得恒生指數快升到頭了,馬上就會迎來暴跌,想抄底的話,機會很快就會出現。”
“沒多大的想法,香塂的公司我挑不出一家值得我長期持有。”
“唔?香塂的公司你都不看好?”
“不是不看好,是不太看得上,都是香塂這個畸形社會形態下的畸形產物,離開香塂大多都會水土不服。”
“李銅板你也看不上?”
“他不錯,一個純正的,嗅覺很靈敏的商人,香塂的首富非他莫屬。”
“為什么這么說?”
“他沒有家國思想,哪里有機會,哪里能看到利益就往哪里鉆,很少有商人能做到像他如此純粹,一切都是為了攫取利益,沒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念頭。”
“南易,你這算是夸他還是損他?”趙詩賢輕笑一聲說道。
“夸,當然是夸,能把生意做到他這么大規模的,哪里會是什么善人。別人都要給自己臉上貼金,把自己裝的像個人,只有他,一點都裝,明晃晃的告訴別人,我就是一商人,不是什么蜘蛛俠。”
“本叔叔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對,就是這句。”
“你呢,會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嗎?”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
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
因為他姓孔,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上大人孔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里,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孔乙己。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
他不回答,對柜里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便排出九文大錢。
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
孔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
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君子固窮,什么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南易摩挲著手里的酒杯,抑揚頓挫的背誦著《孔乙己》的內容。
“我應該怎么理解,是該理解為你把自己比作孔乙己,還是說你有‘吶喊’的欲望?”
“孔乙己哪有那么好當,想要有吶喊的權利就更難,我只是一個只懂得精神勝利法的阿Q,一輩子只想實現一件事——我也配姓趙。”
說著,南易又直勾勾的看著趙詩賢,“最好,還能有底氣對女仆說:我想和你困覺[jué]。”
“困覺?”
“就是睡覺,浙南一代的方言,有的地方說困覺,有的說困告。啊,也不能這么說,困告其實是古漢語口語,南方很多地方都這么說,只是發音有點走樣。”
“哦,你直接說瞓覺[fèngào]不就行了。”
“呵,一個意思。”
“你想姓趙還不簡單,入贅我們趙家,你就是趙氏南易,以后改叫趙南易。”趙詩賢捂著嘴呲呲笑道。
“你長得美,想得更美,你都不一定有資格叫南趙詩賢,還想讓我叫趙南易?”
“哇哦,你南家的門墻還挺高啊。”
“當然高。”
“多高?”
“《Theendoftheworld》我唱給你聽。”
“好啊。”
南易走上舞臺,和一個拉大提琴的中年男人耳語了一句,然后遞給他一張港幣,中年男人點點頭,和其他幾個伴奏的人傳達了一下接下去要演奏的曲子。
“為何太陽,依然照耀,為何海浪,仍會拍打海岸,難道它們不知道,這是世界末日,因為你不再愛我了……”
伴奏響起,隨著節奏,南易就演唱起來。
明明是一首悲傷的歌,趙詩賢卻如剛才她自己在臺上演唱一樣,露出兩根手指,歡樂的左右搖晃著。
《Theendoftheworld》是一首挺廢煙的歌曲,南易在臺上一邊唱,手指還一邊撥弄著松子,閉著眼睛沉浸在歌曲的世界里。
唱罷,其他客人還是給了南易稀稀落落的掌聲,雖然他這首歌唱的不合時宜,不適合在這種場所唱。
要么深情,要么誘惑,又或者曖昧,只有這樣,才有助于鬼魅魍魎走心或走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