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飯啊?”
劉貞下班回到老洋房,就見到南易在那里清理官帽椅。
“今兒吃京城最頂級,最具文化底蘊的美食,做得快,一會就做。”
“炸醬面啊?”
“對啊。”
“今兒不想吃面,我回來的路上看到五棵松那里新開了一家川菜館,要不上那吃去?”
南易蹙眉道:“去五棵松好幾里路呢,不嫌麻煩啊?”
“去嘛,就當是散步了。”
“行吧,等會,等我把這兩張椅子給收拾了。”
“椅子哪淘換的?”
“信托商店,四十五塊一對。”
“喔。”
劉貞蹲在一邊,看南易在那里收拾椅子。
南易細心的用酒精把椅子擦拭了一遍,然后又用蘸水的濕毛巾擦拭一遍,再用干毛巾把椅子上的水漬擦干。
等清理好,就把椅子放到一邊去等著陰干。
“好了,走吧。”
“嗯。”
兩人出了院子,穿過公主墳,沿著復興路一直走,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五棵松301醫院的后面。
劉貞說的川菜館就在路邊上,叫天福酒家,兩人走進店里,可南易一個人都沒看見。
“你確定要在這里吃?”
都說吃飯要去人多的店吃,雖說人多的不一定好吃,可人少的多半這家店有毛病,不是難吃就是不實惠。
“走累了,不想走了,就在這吃吧。”
“成吧。”
店里一共才五六張桌子,南易挑了一張坐下,可等了一會,也沒見有服務員過來,他就敲了敲桌子,“服務員,服務員。”
“來啦,來啦,幾位,吃點什么?”隨著痞里痞氣的聲音,一個男的流里流氣的走了過來,“咿,你不是那個垂楊柳的南霸天么。”
“喲,這不是訓總大院的王流氓么,你還沒死呢?”南易打眼一瞧,又一個“南易”的熟人,將來的文化流氓王蒴。
他就奇了怪了,“南易”的圈子不錯啊,怎么就沒混出頭呢?
“姥姥,你兒子死了我都沒死。好幾年沒你的消息了,最近嘛呢?”
“還能干嘛,瞎混唄,這你的店?”
“對啊,哥們跟一個戰友開的。我們這的廚子不錯,多點幾個菜,一會給你打一狠折。”
“行啊,我看你這也沒客人,一會坐下一起吃點?”
“這不行,我要坐下吃了,我怎么還好意思收錢,哥們剛開張沒兩天,先讓我做點生意。”
“哈哈哈,行啊。挑拿手的來個四菜一湯,要是味好,以后常來捧場。”
“敞亮,來,抽煙。”
王蒴從兜里掏出煙,想給南易散上一根。
“不用了,戒了。”
“得,南霸天從良了,煙都不抽了,再也不上八大胡同了。”王蒴念經一樣的說道。
王蒴外號流氓,人如其名,嘴里一般也沒什么好話。
就南易的記憶,曾經,“南易”堵過王蒴,把他一個人堵在一個胡同里收拾過,“南易”也曾經被王蒴那幫海軍大院的堵過,人橫,被收拾的就更慘。
要說起來,也算是仇人,可誰讓京城文化味兒濃呢,查架也是一種文化,不是因為有仇才查架,查架單純就是查架,也不是沖著什么目的而打起來,單純的就是要打。
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就互相看不順眼,來,干上一架。
說難聽點,就是屬于混混里面的瞎混,啥也不圖,就圖個爽快,還不是瞎混么。
所以啊,現在南易和王蒴也不用刀劍相向,還能夠有說有笑的。
廚子還挺麻利,一會就上來一個魚香肉絲、辣子雞、宮保蝦仁、松鼠桂魚,還弄了一個毛血旺,沒見著有湯。
“吃著,這酒我送你。”
王蒴當服務員給南易他們上菜,還給南易拿過來一瓶紅星二鍋頭。
“謝啦,給你介紹一下,劉貞,我女朋友,不是蜜。”
“甭客氣,以后常來就行了。劉貞,你也常來啊。”南易說的話,王蒴當然聽懂了,意思就是劉貞是他正經女朋友,不是瞎喇的蜜。
王蒴說了幾句場面話后就離開了,南易和劉貞就開始吃。
“味道還行,和峨眉酒家的味兒有點像。”劉貞嘗了一口后,說道。
“峨眉酒家現在在哪呢?”
南易前兩年在太平橋大街那看見峨眉酒家門口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店鋪要搬遷,也沒寫要搬到哪,他這才有此一問。
“西單商場二樓,聽說可能又要搬了。”
“喔。”
“前兩天我聽彭秀全師傅說,鴉兒胡同那有套院子要出手,我去看過一眼,院兒還不錯。”
“怎么,你想買?什么價啊?”
“價要的挺高的,50萬,要是給美金能便宜點,4萬美金就行。”
“房東準備出國?”
“也沒說,不過應該是的,聽說有個兒子在羙國。”
“你要是真看上了就壓壓價,錢可以直接在羙國付給他兒子,他也省得把錢往外面倒騰了。只是,你準備掛誰名下呢?”南易飽含深意的問道。
“我沒地兒掛,你給找個人。”
“成,那你也別出面了,我讓人去處理。”
“也好。”劉貞點點頭,說道:“我覺得好的四合院將來肯定會升值,你給我準備一點錢,我打算多收一點回來。”
“你想收就收吧,遠東貿易賬上應該還有兩千多萬的港幣,這筆錢你可以動,床底下的地窖里還有七十幾萬人民幣,南宅的地庫里還有一百多萬,你要用都可以動。”
南易壓低聲音,用法語說道:“遠東貿易的是公款,動了你得還回去,其他的是我的私房錢,你隨便用。我會讓人在南國銀行給你開個戶頭,過段時間,給你存1億港幣進去,這是你的私房錢。”
南易說的倒是輕巧,可他現在哪還有錢啊,人民幣倒是還有一些,其他的,他的私房錢都已經空了。
“嗯。”
兩人說完正事,也就改變話題聊點電視電影,劉貞正給南易講解《城南舊事》的劇情,一個男的就走了過來。
“哥們,味道還行吧?”
“還行,味兒挺正的,和峨眉酒家有的一拼。葉秤砣,這是你和王流氓一起的買賣?”夸人誰不會啊,南易根本沒上峨眉酒家去吃過,現學現賣。
“是啊,我、王蒴還有另外個哥們合伙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人這么少,我們這平時人可不少,我告你啊,一天能做三百多呢,好的日子能做五百。”
“唷,那你們是真發了,一天三百,一個月四千五,一年不得五萬四啊?”
“什么算法呢?一天三百一個月不是九千么?”
“我這不是直接幫你把利潤算出來了么,對半賺沒問題吧?”
“哪有這么多啊,能有三成利潤就不錯了。”
“得了,我也有開飯館,里面有多少利潤我還不清楚么。”
“嗐,我說南霸天,你剛才告我你在瞎混,到了亰子這就變成開飯館了,感情你今天是帶著蜜來拔份的?”
王蒴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過來了。
“扯呢,你剛才一說這飯館是你開的,我就知道肯定不對,你瞅瞅你自個是做生意的這塊料么,再瞅瞅秤砣,他倒有點做生意的樣子。”
“嗐,門縫里瞧人是吧?”王蒴擼了擼袖子,看架勢想動手。
“咋,要翻車?”
“蒴子,我覺得南霸天說的挺對的,你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你自己瞅瞅,讓你看一天店,一個人影兒都沒有。”葉亰贊同著南易的話。
“嗐……”
被南易和葉亰兩個人同時懟,王蒴也被弄的沒脾氣了。
“南霸天,你的店開哪呢?”
“前門東大街斷金樓。”
“嚯,那店可不小,感情是你開的啊,我說呢,上次上你店里,聽到有人叫什么南老板,那個是你哥吧?”
“應該是吧,我也搞不清楚,平時都不去店里,讓我哥在管著呢。”
“得,買賣大了,那么大的店都不自己管著,哪發財呢,讓哥們也學學。”葉亰拉過一張凳子,往南易邊上一坐,看架勢是真想打聽。
南易呢,他主動透露斷金樓是自己的,也是有和葉亰兩人親近親近的意思,托塔建筑以及未來可能的產業想在京城好好發展,很有必要和這些大院子弟結交。
特別是以后要進入文化產業,更得和他們結交,最初的影視圈,直接就可以說是京圈的天下,也就是大院子弟的天下。
南易自己沒想法涉及內地影視圈,但是范紅豆以及將來自己和劉貞的兒女會不會插一腳,他就不清楚了,人脈能鋪,還是先給他們鋪好,要不要進這個圈子,就由他們自個了。
“我這不是當初在深甽那邊插隊么,那個村子的村長很有做生意的頭腦,老早就在村子里開了服裝廠和食品廠,現在生意挺好的,文昌服裝廠聽說過嗎?”
“聽過啊,一早那喇叭褲不都是這個廠做的么,可這兩年沒再聽說了,咋回事啊?”葉亰說道。
“前兩年不是布料難搞么,沒轍,只能做來料加工了,衣服都往國外賣,我大學畢業后,就被派到香塂去工作了,那兒人面熟,就幫著聯系客戶什么的,一年提成也不少掙。”
“行啊,南霸天,了不得,讀過大學啊,哪學校啊?”王蒴說道。
南易擺擺手,假謙虛道:“不太好,就一不知名的學校,南大街那兒,京大知道嗎?”
“南霸天,我丫的弄死你,瞧給你裝的。”王蒴被南易這個逼裝的跳腳了。
“哈哈哈。”南易哈哈一笑,又擺了擺手,“得得得,我不裝了。”
“說正經的,我們也在琢磨弄點買賣,前些日子我和蒴子也跑過南邊,下了羊城,倒騰過電子表,可電子表行情不行了,沒什么賺頭。
你不是在南邊呆過么,有沒有路子,給我們介紹一點好銷的貨,磁帶、牛仔褲都成,能搞到美軍的飛行夾克就更好了,這玩意不少人想要。”
“哪一款?”
“二戰的啊,叫a什么來著……”
“襯衣領的是吧?”
“對對對,就是襯衣領的。”
“哦,那是a2飛行夾克,正版的可貴著呢,弄回來也沒人買啊。”
“要多少錢一件?”
“美金也要賣200多一件,你說弄到國內要多少?”
“操,那夠貴的,弄不了。”
“也不是不能弄,仿制的也能搞到,不過也不會便宜,你們往外面賣也得兩百吧。”
“兩百還成,想要的舍得花錢,怎么樣,能給我們搞一批?”
“行啊,我幫你們問問,想要多少?”
“拿貨要多少一件啊?”
“估計大幾十,不會超過一百,可以對半賺。”
“一百啊,我得先看看能湊到多少錢。”葉亰含糊的說道。
“沒事,我先幫你問,看看誰能搞到,問到信了,你自己和對方談。”
“成,那就先謝了。”
“不謝,王流氓,算賬吧。”南易看劉貞也已經在那坐著不動筷子了,就對王蒴說道。
“算什么賬啊,這頓我請。”葉亰大方的說道。
“別,一碼歸一碼,開門做生意可不能見著人就免單,你給我打個折就成了。”
“成吧,你給八塊錢。”
南易算了一下,五個菜,平均差不多兩塊五一個,王蒴還真打了個狠折。
“那我先走了,我現在住南大街那一片的老洋房,有空可以去我那里坐坐,不過我不一定在,來之前打個電話,26822,我號碼。”
“行啊,改天上你那去,咱們喝點。”
“行,來就是了,先走了啊。”
南易站起身,雙方又寒暄了一下,然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