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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公子哥

  大清早,南易從愚園路跑到京城西路,然后拐進泰興路,右轉進入新閘路,跨過外白渡橋,再次右轉進入光復路,沿著光復路跑了一段,就來到了傳說中的四行倉庫。

  在四行倉庫駐足了一會,又沿著原路跑回方公館。

  洗漱過后,把昨天的剩飯放到鍋里加點水,就在火上慢慢坐著。

  這邊,把昨天買的榨菜頭切成一片片的薄片,從壇子里撈出幾塊紅艷艷的腐乳,切了一點醬瓜和玫瑰大頭菜,從玻璃罐里倒了一點黃泥螺出來;

  切點辣椒,把龍頭烤[腌過的蝦潺,有些地方可能叫無頭魚,八九十年代很常見,價格也很便宜]在開水了焯了焯,用油炒了炒,什么調料都不用放就可以起鍋。

  龍頭烤咸的很,根本不用放鹽。

  泡飯和榨菜、醬瓜、乳腐、咸菜炒毛豆四大金剛,是當下滬海人的早餐主流,南易入鄉隨俗,感受一下滬海人的早晨。

  龍頭烤起鍋,南易又把昨天剩下的老豆腐切了一塊四方塊放在菜盆里,在豆腐上面撒了幾粒蘭江味精,又倒了一點辣醬油,把筷子插到豆腐上一陣亂搗,豆腐被他給搗了個稀碎,樣子變得很難看,可也保證豆腐可以充分入味。

  南易這邊一切就緒,另外一邊,校花也剛好串著兩筷子的油條回來。

  “是剛氽的嗎?”

  “是現炸的。”

  “喔,賣油條的那里有大餅賣嗎?”

  “有,長方形的,圓形的都有,上面還撒了芝麻。”

  “那挺好,明天早飯出去吃,把油條放下,上樓把冷妍叫起來,她還真拿自己當大小姐了,這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等校花離開,南易把油條從筷子上抽下來,先把每根一分為二,然后找出一把剪刀,把油條剪成一段段的。

  七點半,南易三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冷妍才穿著睡衣,外面披著一件羽絨服從樓上下來,頭發還是亂糟糟的,臉看著倒是抹過,可眼角還能看到眼屎。

  “呼……時差還沒倒過來,這么早把我叫起來干嘛?”打著哈氣,冷妍往南易的邊上一坐,萎靡的說道。

  “你怎么那么能呢,你的老板五點已經出門了,你七點半起來還說早?”南易夾起碗里已經被泡的軟噠噠油條,吹了吹,往嘴里一塞,這味道很美。

  “你這不是折磨人么,我昨天十二點才睡著,以后我的上班時間是早八晚十,這之外,是屬于我的私人時間,你可不要管我干什么,慢慢吃,我回去睡個回籠覺。”

  沖著冷妍離開的后背,南易冷冷的說道:“早八,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八點鐘不起來,我直接上去給你一盆冷水,到時候不要怪我。”

  “哼,你進的了我的房間再說。”

  南易沒有回話,繼續吃他的泡飯,等吃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一套新的棉毛衫,又把和女士內衣樣子差不多的假領頭給穿上,在外面套上一件毛線衣,最外面穿上一件土灰色的中山裝,在上口袋別上一根藍帽、一根紅帽的兩支鋼筆。

  下身套上一條牛仔褲,蹬上黃色的勞保皮鞋,帶毛的很暖和,就是皮革質量不咋地,有一股臭味。

  南易這一身打扮,嚴肅中略帶著一點時尚,時尚里又帶著一點樸素,乍一看,就像是哪個工廠的優秀青工。

  等他把一個帶四個鐵腳的滬海公文包拎上,優秀青工就變成條件不算差的村子出來的會計。

  在包里塞上一個罐頭瓶茶杯,一本工作手冊,又塞了兩個橘子,一本《樹立為人民服務的人生觀》書籍,一點毛票,一小沓全國糧票。

  走出方公館,往左邊走了一段路,就來到了公交站,等了沒一會,隨著一陣叮叮叮的聲音響起,一輛綠色的有軌電車就停了下來。

  隨著嘩啦聲一響,鐵柵欄形狀的車門就被打開,跟著人流上車,南易沒往里走,就在售票員邊上的空位停下。

  手伸到玻璃窗的把手上,用力往上一提,把窗戶打開一條細縫,讓風可以漏一點進車廂,把車里的濁氣能夠吹散一點,南易這才坐在黃色木條椅上。

  抬頭打量一下車廂頂部,上面設有長條橫桿,便于乘客抓扶。把車頂看完,南易又看向前方,司機就站在最前方,邊上沒有方向盤,觀察了一下,剎車、喇叭都要用腳。

  正好沒一會就到了拐彎的地方,司機用腳把喇叭給摁下去,車里一個黃銅做的車鈴就噹噹而響,這種聲音很特別,他也就在以抗戰為背景的撕心裂肺愛情片里見過。

  這電車很慢,出了愚園路后,路上不時的還有人跳上來,可能售票員也見怪不怪,已經有了經驗,等一批人跳上來,她才把門給關上,從背著的書包里拿出一個鐵盒子打開捧在手里,嘴里嚷著:“買票啦,買票啦。”

  電車是兩節的,售票員從車尾開始賣票,幾分鐘后才來到南易這里。

  “去啥地方?”

  “外灘,三個人,幾鈿?”

  “7角5。”

  買好票,南易就安靜的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風景,上班高峰期已經過去,路上的車很少,人也很少,稀稀落落的行人在路上走著。

  有的自顧自走路,有的會被電車的聲音吸引過來,盯著電車看一會,不同的反應,基本把本地人和外地人給分別出來。

  這時候,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工廠都能和滬海扯上關系,自然,出差來滬海的人也有不少,來滬海出差算是一種優差,有搶的余地的話,基本會爭破頭。

  來的時候輕裝上陣,回去的時候大包小包,有的是親戚鄰居委托出差人給帶回去幾包大白兔奶糖、機械鬧鐘或者是熱水瓶之類的。

  同樣的東西,滬海這里總能買到更漂亮的,質量也是更好的,更別說滬海這里可以買到其他城市買不到的東西。

  晃晃悠悠的,電車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了外灘。

  下車,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從一個立在半空的治安崗亭經過,再走幾步就來到了黃浦江邊。

  非常湊巧,江邊居然有一個劇組在這兒拍戲,拍的還是有點反季節的戲,只見皇阿瑪張潤舌和另外一個演員穿著秋天的衣服,蹲在黃浦江邊抽煙,一邊還在那里說著話。

  這會的張潤舌看起來還像一個奶油小生,一點都不油膩,估計也還沒有那么色急。

  南易了幾眼,就把目光放到黃埔江上的輪船上。

  江上大大小小的輪船都有,有鋼鐵大船、木質的貨輪,小舢板也有,還能看到水泥船。

  看完船,南易又把目光放在江的對面,他的眼里映入還不存在的明珠塔,又映入了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也看到堆在那里的幾千億等著他去搬。

  眺望了一會,南易又轉頭看向了北方,在那里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南氏的貨運碼頭,集裝箱里裝著一個個錢斗,里面都是溢滿的黃金。

  收回目光,往護欄上一靠,南易就看向了東面,那里是南亰東路,幾年后的春天,他會在那里畫一個圈,挖上幾個坑,撒下幾億的種子。

  等到了秋天,每顆種子都會裂變,一顆結出上千顆。

  南易在這里暢想未來,在靠近劇組的那邊,有兩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坐在一輛拉達里,盯著不需要上戲,在攝影機邊上站著的龔。

  “陳哥,龔長得可真漂亮,就是年紀大了點。”

  “你懂什么,三十歲的女人正是熟透的年紀,最有滋味了。”

  車里的兩個人,一個叫陳孟,另外一個叫胡嘯洋,兩人的父親都在滬海俯首甘為孺子牛,平時也沒什么其他愛好,就喜歡女人,凡是女人長得漂亮的,他們就會施展各種手腕把女人給搞到手。

  誘騙、誘拐、威逼利用,無所不用其極。

  陳孟還有一份正經職業,那就是無冕之王,每次事畢,他都會職業習慣發作,采訪一下被他玷污的女人,然后把采訪結果整理成《戰績》,供自己閑暇的時候回味。

  不得不說,挺會玩。

  盯著攝影機看了一大會的龔一抬頭就看到停在不遠處的拉達,臉色唰的一下變白,身子還忍不住顫了顫,嘴里不自然的自語道:“又是這幫人,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其實他們想干什么,龔心里清楚的很,還不是沖著自己的身子來的。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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