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毛紡,早上剛上班,廠書記耿懷就去了廠長趙遠志的辦公室。
“老趙,忙著呢?”
把辦公室的大門敲開,耿懷手里捧著一個五彩龍杯大剌剌的坐到趙遠志對面。
“耿書記,你怎么過來了?”
耿懷的到來,讓趙遠志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和耿懷之間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平時就是各管各的一攤,互相之間沒有什么明槍暗箭,他一般不會去碰人事問題,耿懷也不會越界插手工廠的經營,兩人保持著表面的和平。
要說耿懷找他是因為工廠的什么事務,這可能性也不大,昨天剛開過廠務會,該制定的都已經制定,該安排也已經安排,廠里也沒出什么突發事件。
趙遠志看著耿懷,等著看他葫蘆里究竟要賣什么藥。
“老趙,我過來就是想問問,那兩座閑置廠房出租的事情定下了么?”
“耿書記,昨天在廠務會上,我不是已經交代了么?”
趙遠志捧起自己眼前的搪瓷杯,吹了吹茶水面上的浮葉,呷了一小口,把卷到嘴里的茶沫吐回杯子里,蓋上茶杯蓋,接著說道:“目前啊,有兩幫人對我們的廠房感興趣,對我們提出的租金,兩方都沒有什么異議。
只不過一方要提出分期給租金,這我不能答應,一年年給,要是他們干了一年,第二年就干不下去了,這以后的租金就沒著落了。
可我也沒直接拒絕他們,繼續吊著,我就等著另外一邊耐不住自己加碼。”
“老趙,你這個主意是好主意,可是啊,事情沒這么簡單啊,就我所知,那個楊山卿的家里人路子廣著呢。”
趙遠志文弦而知雅意,耿懷這么說,他馬上猜到有人找過耿懷。
“耿書記,有人給你施壓了?”
耿懷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有人找我,我也不會過問這件事,老趙,抓緊定下來吧,別再拖了,越拖越容易出事。現在還是廠務問題,時間久了,可就變成個人問題了。”
“耿書記,能不能指點一下迷津,到底是哪位找你了?”
“我不能告訴你是誰,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人我頂不住,你也頂不住。好了,老趙,你忙著,我回我辦公室。”
耿懷說完,握著五彩龍杯就出了趙遠志的辦公室。
“唉……”耿懷離開后,趙遠志也重重的嘆了口氣,“想好好做點事,怎么就這么難呢。出租舊廠房收回來的租金,也不是放進他趙某人的口袋里。
我不就是想著等錢收回來,把職工們的高溫飯票給發了,剩下的錢開發一兩款新產品,組織計劃外的生產,為長河毛紡增加一點營收。
多蓋一點房子,給還沒解決住房問題的職工解決一下。
可做點事,怎么就這么難!”
南易在院子里,手里拿著一把修枝剪,正在給棉花打叉。
院子的花盆里種著兩株棉花,一株是南棉f77,另外一株是南棉c77,氾勝之研究所培育出來的半成品,f系列主攻病蟲防治,f77已經對粉虱、薊馬、紅蜘蛛、棉蚜、棉鈴蟲有很有效的防治效果。
c系列主攻高產,如果侍弄的精細,c77的產量可以達到普通棉花產量的24倍。
咔嚓、咔嚓。
南易把棉花苗上的公枝給剪掉,只留下一根剛抽出來的結果枝。
“爸爸,傷口不需要包扎嗎?”
“不需要,小丫頭,看來你對棉花一點都不了解,等到了九月,看情況,爸爸帶你去安西摘棉花賺錢去。”
“能賺幾個錢,還不夠我吃羊肉串的。”南若玢不以為然的說道。
“賺錢不是目的,爸爸是要讓你學會種地,家里上億畝土地,你總得幫著種一點。”
南易把修枝剪擦拭干凈,放在一邊,拿過一個無花果剝開,湊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農藥味就鉆到鼻子里。
把無花果往邊上一放,南易拿過另外一個,再次剝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拿去。”南易把無花果遞給南若玢。
南若玢接過無花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爸爸,不甜。”
“哦,那放一天,明天再吃。”
南易說著,把裝無花果的簍子拿起來,塞到院里洗手池下,裝麥糠的蛇皮袋里。
雖然不甜,可南若玢還是把手里的無花果給吃完。
到洗手池洗了個手,捧點水把嘴角洗干凈,南若玢從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坐在南易邊上的矮板凳上,“爸爸,我想問你借點錢。”
“借?”
“對啊,就是借,我想做個新項目。”南若玢說道。
“說來聽聽。”
“爸爸,你曾經跟我說過胡建云宵那邊的人一個個都會做卷煙,手藝都很好,前段時間,香塂海關剛查獲了大批的走私香煙,我閑著無聊就查了查香塂的香煙銷售情況。”
“是不是發現香煙很賺錢,所以你想開卷煙廠做香煙?”
“是的。”
“想好把廠子開在哪里了嗎?”
“我選了幾個地方,爸爸,你幫我參謀參謀。”
南易會心的笑了笑,說道:“好,爸爸就給你當一回參謀。”
南若玢嘻嘻一笑,說道:“摩洛哥、瑙魯、索馬里、科索沃、保加利亞,爸爸,你說哪個地方更好?”
南易把幾個地名一一的過了一遍,琢磨了一會說道:“你選摩洛哥是為了貨物進入歐洲方便,可這個國家稅收不低。
選其他幾個地方,你就是沖著低稅收去的。
瑙魯的面積太小,你想找塊地建廠都很困難;保加利亞在歐洲,運輸是方便,可這個國家太平,你沒有什么空子鉆;
索馬里倒有空子鉆,你可能一毛錢稅都不用交,可離的太遠,運輸成本過高;
相比較而言,科索沃是最合適的地方,那里馬上就不太平了,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民族矛盾上,沒什么人關心經濟,你的確有空子鉆,可也充滿了不確定性,你的廠隨時有可能被戰火波及。
要是一顆炸彈落在你的廠里,你可是會損失慘重。”
“爸爸,那你說科索沃什么時候會開始武裝沖突?要是三五年就打起來,那我投資那里就不劃算了。”
“這我怎么知道,你爸爸我又不是國際問題專家,你讓人去布達佩斯買份科索沃地區的情報,自己做個情報分析就完了。”
“爸爸,我才九歲耶,哪里會做什么情報分析。”南若玢嘟嘴道。
“沒讓你自己做,讓你的小南辦做,你還真把你自己當神童了啊,且有的學呢,你。”
“哦,那,爸爸,你借不借錢給我?”
“你需要向我借嗎?這個生意有個兩三千萬港幣就能啟動,你自己想辦法湊湊不就行了。你手頭不是有那么多物業么,拿去抵押貸款啊。”
“哎呀,爸爸,我的物業大半是供來的,每個月要還貸款呢,再說貸款不是要付利息嘛。”
“哦,感情你打的是不要利息的主意啊,那你可要抓瞎了,爸爸手頭可沒那么多錢,想借給你都沒有。你想要錢就找南國銀行,爸爸可以幫你說句話,利息可以要你低一點。”
“只是低一點啊?”南若玢失望的說道。
“差不多就得了,要不是家里的銀行,你一個小屁孩誰會把錢貸給你啊。就這樣,爸爸還要給你擔保,你要還不上,爸爸就得鬧饑荒了。”
南易心里盤算了下,自己的私產雜七雜八加起來,勉強夠資格貸個七八千萬港幣,其中南光010的股份就占了大頭。
“我才不會呢,要是投資失敗,我大不了賣房子還債。”
“你這大不了三個字說的真輕松,你想投資香煙領域,那你有沒有去了解過,歐美各個國家都在醞釀提高煙稅?”
“我知道啊,他們提高煙稅和我關系不大啊,我只搞批發,零售又不參與。”
南易目光凌厲的盯著南若玢的臉,“你個小丫頭片子,怎么凈想些歪門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