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清的項目已經批了,你那邊集資搞的怎么樣?”等葉亰趕到長城飯店,南易就如此問道。
“不怎么樣,前些日子我把京城的大院都跑遍了,感興趣的人不少,真掏錢的不多。”葉亰掏出一個本子說道:“你看一下,這是我列的名單,名字后面的數字是要投資的金額,數字下面畫橫線的是已經給錢的,沒畫的是還沒給的。
你說的那個全債股、半債股我沒和他們提,我打算把所有的大院先跑一遍,看看能募集到多少資金,下次我再一個個去拜訪投資人,問問他們的意向。”
南易接過本子,翻了翻,粗略的統計一下,五萬塊左右,已經給了的差不多一半左右。
“挺好,你看著安排,錢帶了嗎?”
“帶了。”
“那我們先把賬對了再說其他。”
“好。”
葉亰把他背著的包放下來,從包里面把錢給拿出來。
南易把錢給點了一遍,又重新列了一下賬目,錢能對上,才把他點錢的時候揀出來的兩張五塊殘幣還給葉亰。
“破的太厲害,不夠半張,這兩張最多能當四塊錢用,損失由你個人承擔,拿張大團結來。”
“嗐,我還真沒注意。”葉亰拿起殘幣看了眼,從兜里掏出一張大團結交給南易,“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給的,錢少的我會點一點,整扎的我就過了過數,根本沒一張張點。”
“那你下回自己注意點,錢在你手里出事,黑鍋要你背,交給我后出事,那就是我的責任。財務制度必須要嚴格執行,沒什么人情可講。”
南易說著,寫了一張收據三聯,簽上自己的名字又蓋上根正苗紅的公章,把第二張撕下來,笑著交給葉亰,“收據放好,別弄丟,下次對賬你要是拿不出來,我這邊可不一定認賬。”
葉亰把收據捻起,用嘴親了親,“這玩意現在就是哥們的蜜,妥妥的要藏好。”
說著,葉亰把收據對折,翼翼小心的收到自己的兜里。
“這兩天我就和海店區簽訂投資意向書,等意向書一簽,你集資就會容易點,消息靈通的人應該能收到風了。”
“還真不能小瞧人,前兩天我在二機部大院的時候,就有人知道我們的亞清項目,就本子上投了400股的那個賈明偉,也就是他錢不湊手,不然還會多投點,賈明偉有留下話,給他幾天時間,他再想辦法去湊點。”葉亰說道。
“投資人路子野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接下來,你的任務還是繼續跑集資,不過只能下午和晚上去跑,你上午要過來坐班。
因為我要忙著和海店區交涉,還要找建筑設計公司來勘測、設計圖紙,另外還要忙著向銀行貸款。
蓋樓就需要用到水泥、沙子、磚、木頭、木板、鋼筋、鐵絲、石頭、電線、水管、消防器材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些需要我們去找路子弄,有些別人會找上門來走路子想往我們手里塞。
接下來會有不少人往這里跑,我不可能天天在,你得幫著分擔一下壓力。”
“我看你說的里面,也就鋼筋、鐵絲、木頭需要我們去求人,其他的都是別人求著我們要吧?”
南易往椅子上一靠,手里靈活的轉動著鋼筆,“你應該往深里想一想,把建材和集資聯系到一起去。”
葉亰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南易的用意,“懂了,那你得給我列個價格單,什么東西最貴什么價我們會要,我好心里有數。”
“嗯,這兩天我就會列好給你,價我不會定太死,利潤空間肯定會留足,不管誰做都能賺上一筆;
但是,產品質量必須要有保證,每種建材的質量參數我都會給到你,你和供貨的一開始就得說好,產品達不到我們規定的質量參數,我們絕對不會收貨。
我們給足錢,他們就甭想拿次貨來糊弄我們。
秤砣,這個問題你一定要重視,要是蓋樓的時候用了次貨,樓一旦塌了,我未必有事,你肯定逃不了,所以啊,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放心放心,哥們怎么說也是部隊大院出身,喪良心的事我可不會干。”葉亰拍著胸脯說道。
“嗯。”南易點點頭,就對吳士厷說道:“士厷,你先把錢拿去存了,去一樓找校花,她會安排人陪你去。”
“好。”
吳士厷應了一聲,把南易桌上的錢理了理裝到包里,又從南易手里接過存折,背著錢就往外走。
“南霸天,好幾萬塊錢呢,你就讓她拿著?”吳士厷剛走,葉亰就意有所指的說道。
“沒事,有人跟著。”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賬上。”
“你都能想到,我會想不到么?賬號開在宇宙銀行,劉貞幫著打過招呼,要取五萬塊以上得我自己親自去,五萬塊以下、一萬塊以上也會跟我確認。”
為什么八九十年代經常會出現會計卷錢跑路的事情?
這都是因為卷錢跑路實在是易如反掌,公章、存折加上銀行柜員臉熟的會計,三位一體就能把公司賬上的錢給取光;只有公章和存折,也能從賬上取走一大筆。
再加上這個年代由于銀行沒有異地取款業務,很多私人做的生意既上不得臺面,又想著偷稅漏稅,生意往來都以現金為主,這就更給會計開了卷錢的方便之門。
大型國營廠礦就不用說了,每個月發工資就可能要幾十上百萬的現金,通常工資一天是發不完的,錢要在財務室的保險柜里過夜,這就有了無限可能。
一家公司其他崗位再牛逼,只要會計不靠譜都白瞎,掙得再多也說不好到底這錢是給誰掙的。
所以聰明的老板都會把會計“睡”成自己人,或者直接把自己“睡熟”的人安排到會計的崗位上,這就衍生出一個新故事——司機帶著老板的相好卷錢跑啦。
“我就說嘛,這點事情你不可能想不到。前兩天我剛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說是冀省的張垣在住房改造,一個建筑工地上,施工團隊正在進行清理老舊宅基地工作,一位工人駕駛挖掘機正在挖掘,突然碰到一塊很奇怪的水泥。
說是這塊水泥很厚,挖掘機根本挖不動,得讓人過來把水泥給敲碎了。
這工頭也沒多想,叫來幾個建筑工人帶著工具就過去了,好不容易把厚水泥給破開,這所有人就僵在那里,你猜怎么著?”
“還用猜嘛?”南易沒好氣的說道:“師傅們肯定看到水泥里面包著好幾個秤砣,還是他媽空心的秤砣。”
“去去去,師傅們一挖開水泥就僵在那里,好一會才有一個師傅驚聲大叫:‘死人了,死人了!’
在建筑工地發現人骨頭,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就說咱京城前些年挖防空洞,哪天不得挖出不少人骨頭?
可這用水泥包裹著的人骨怎么看怎么不對勁,咱國人下葬,一般得用棺木裝著遺體,哪怕再窮也會釘幾塊木板,就是亂葬崗不也得卷上草席么?
這聽到死人了,其他正在工作的工人趕緊圍了過去,一個工頭把人群分開,查看水泥包裹的尸體。
這一看就發現尸體非常完整,身上的衣服也保存了下來,連鞋襪都是完好的,工頭一琢磨,哎呀,這可能是謀殺啊,趕緊就叫人報了警。
警方很快趕到現場,法醫對尸體進行了勘測。
這是一具死亡時間已經有二十年的尸體,死者是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女性,死亡原因是頭部受到鈍器擊打致死。
聽到是二十年前,幾位老警察心里立刻有數,二十年前失蹤的也就那么幾個人。
可還不等警察們在腦子里捋清楚到底是哪一個,邊上圍觀的一個女人就大叫:“這該不會是李揚吧?二十年前失蹤的我就記得她。”
聽了女人的嚷嚷,邊上圍觀的人就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嗐,還真有可能,年齡、失蹤時間都對上了!’
‘天吶,到底是誰啊,喪良心把李揚殺了?’
‘李揚是誰?你們怎么都說是她?’
南霸天,你猜這李揚到底是誰?”說著說著,葉亰又賣起了關子。
“冀省礦山機械廠的會計,行了,報紙上看的就別給我賣弄了,你看過的,我多半都看過。現在也沒什么事,陪我去打會乒乓球,打完了去澡堂子好好搓一搓,晚上介紹人給你認識。”
“成啊,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