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人不看身份,只要對方對我好就行。”
“好”這個字忒玄學,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
一個老板要對員工說“好好做事,明年給你娶個新嫂子”,員工又怎么知道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順利擁有一個新嫂子?
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往死里干,暴斃了算。
孟婆有個妹妹叫孟姜女,挺漂亮的,都莫擔心,下去后依然有機會有新嫂子。
“挺好的。”南易點點頭,問道:“上次火車上的那個小田和這案子有關系嗎?不方便就不用說了。”
羅淺淺說道:“沒什么不方便,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小田真名田靜,是一個外號叫天咫的姘頭,天咫是鬼子的手下之一,負責什么暫時還不清楚。
這個天咫很謹慎,沒有告訴田靜太多關于他自己的事,不過田靜還給我們交代了一個人名,也是個外號,叫石函鵝。”
“哪個zhi?”
“左邊尺,右上邊一個只,一只兩只的只。”
“哦,天咫,就是天道的意思。后面那個名字,每個字你都給我拼一下。”
“石頭的石,密函的函,鵝就是雞鴨鵝的那個鵝。”
南易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們還有掌握其他人的外號嗎?”
“沒有了,只有這兩個,另外的就是鬼子。”
“讓我想想。”南易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了一會,才說道:“晚唐有個人叫段成式,他寫了一本涉獵很廣的書籍叫《酉陽雜俎》,這本書有一卷的名字叫‘尸穸’,講的就是神神鬼鬼和盜墓的故事。
其實就有這么一個故事:在魯省唐代叫貝丘的地方,有一座齊景公墓,有一伙人進入其中,順著墓道下到十來米的位置,就發現了一個石函,把石函打開,里面竟然是一只活生生的鵝。
這只鵝被放了出來,就撲扇著翅膀往墓的深處而去,這伙人就跟著鵝進入了地宮,又往下走了三四米,忽然,有一股青煙冒了出來,恰好空中有鳥飛過,被青煙一熏,頓時從空中墜落而下。
顯然,飛鳥是中了劇毒,看到這個情況,這伙人就不敢再往里走。
別問我為什么墓道里會有飛鳥,書里就是這么寫的,而且,這也不是重點,石函、鵝,想到什么?”
“你是想說,石函鵝的外號典故來自這個故事?”羅淺淺說道。
“不僅是石函鵝,天咫也是。”南易點點頭,說道:“或許你會覺得是巧合,但是,如果我告訴你,我之所以知道有《酉陽雜俎》這本書,是因為婁蕭遠呢?”
“是他告訴你有這本書的?”
“是的,我和他第二次見面,他給我說了一個李績要殺死自己親孫子徐繼業的故事,后來我問他這個故事出自哪里,他就把《酉陽雜俎》告訴了我,我后來把這本書找了出來,通篇看了一遍。”
“爺爺姓李,孫子姓徐?”羅淺淺詫異的問道。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不應該呀,前些年《關公戰秦瓊》的相聲在廣播里經常播,順帶著唐史也說了不少,就算沒怎么讀過書的人也知道李績就是徐世績啊。”
“我說姓南的,說事就說事,別趁機譏諷我。”羅淺淺慍怒道。
“沒這個意思,這個確實很多人知道。算了,不提這個,你只要知道天咫、石函鵝在《酉陽雜俎》里都有典故就行了,如果我這個猜測成真,那李堂名的外號不是小鬼子的鬼子,而是鬼之子。
除了這三個外號,你們可以再留意一下瓶中嬰、琵琶蝎、飛頭者、玉斧還有羽衣女這幾個外號,這些在《酉陽雜俎》里都有典故,而且多和盜墓扯得上關系。
對了,如果真有羽衣女這個外號在用,那不一定就只是一個女人,有可能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為什么這么說?”
“《酉陽雜俎》里有《董永》這一節,屬于董永比較早的傳說,織女奉玉帝之命替董永織布還債,男耕女織,時間久了自然日久生情,可織女是奉命行事,等還完債就得回天上去復命。
他們兩個自然就有分開的那一天……
算了,細節我就不多說了,其實和牛郎織女的故事差不多,你只需要明白兩點:一,織女又叫羽衣女,二,牛郎織女的典故比《酉陽雜俎》出現的晚。
《聊齋志異》知道吧?”
羅淺淺:“知道,蒲松齡寫的。”
“《聊齋志異》里的很多故事在《酉陽雜俎》里面也有原型,其實明清時代的很多鬼怪傳說在《酉陽雜俎》里也有原型,說《酉陽雜俎》是鬼怪、盜墓故事的原材庫都不為過。
以我對婁蕭遠不多的了解,他的古文和歷史造詣應該很深,說起來,他應該算是一個文人。
文人大多有愛賣弄的毛病,他們賣弄又不會很直白,會非常隱晦。
別看我前面提的那幾個外號聽起來很直白,沒什么神奇之處,可它們卻是很多大氣磅礴的稱號本源。
打個比方,我跟你聊朱元璋,但是我不直接說他的名字,而是說朱五四的兒子。
我說朱五四的兒子,你未必能反應過來我其實在說朱元璋,這樣,我就隱晦的在你這里賣弄了一下,在見識上碾壓了你。
當然,婁蕭遠可能未必有賣弄的意思,只是真的喜歡《酉陽雜俎》這本書;
或者他的手下在他眼里就是棋子,取外號都懶得動腦子想一想,可能當時他手邊正拿著《酉陽雜俎》這本書,就從書里隨意挑了幾個名字,根本沒有特殊的涵義。”
“那你說的外號還有什么意義嗎?”
“三個外號都能對上,參考意義還是蠻大的,要是你們再找出一個他們的同伙,外號又正好能對上的話,那對你們再找下一個不就有很大的幫助了嘛。”
南易說的,都是他的推測,的確不能全信,不過南易自己心里倒是篤定婁蕭遠給手下取外號的靈感就來自《酉陽雜俎》。
如果沒看過《酉陽雜俎》,他不可能知道瓶中嬰說的是旱魃,飛頭者說的是僵尸,玉斧說的是月球上的外星人,也可以說是嫦娥月兔故事的原型,琵琶蝎說的是戰力很強大的妖精。
這些外號之間看似毫無聯系,但卻和盜墓的分工一一對應,也能和千門的正提反脫風火除謠相對應。
再說,盜墓、倒賣文物都屬于見不得人的勾當,外號的作用就是隱藏真名,根本沒必要叫的那么響亮,非得叫什么王、什么神、什么虎的,難道是怕別人注意不到自己?
“我會和周隊說一下,把你說的這個列為參考。”
“要是真能幫上你們就好。”南易看了一下手表說道:“有人約我在仿膳飯莊吃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過去。”
南易兩人到仿膳飯莊的時候,陳風已經坐在位子上。
一見到南易,陳風正要開腔,南易就先行一步說道:“跟你說個好消息,當年你在紐約很喜歡的那匹馬,幾個月以前已經被我買下來了,現在就在香塂,你出差的時候可以順便去看看。”
南易冷不丁來這么一句,陳風當然得過過腦子,“紐約和馬,說的是我的糗事,幾個月前買下來了……最近見了好幾次,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現在說。”
陳風瞄了一眼南易邊上的羅淺淺,又尋思:“不認識,和我吃飯,南易不可能帶個陌生人過來,非帶不可?紐約、馬……操,身邊掛個雷子,搞毛啊。”
“你居然買下來了,花了多少錢?”陳風驚喜的說道。
“馬的年紀已經大了,價根本不貴,就和托運費差不多。”南易指了指羅淺淺,“給你介紹,羅淺淺,我朋友。”
“你好,我叫陳風,請坐。”
聽完南易的介紹,陳風就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
“唔,謝謝。”
羅淺淺選了南易的邊上的座位坐下。
南易:“點了什么菜?”
“紅燒熊掌、芙蓉燕菜、海紅魚翅、金魚鴨掌、溜雞脯,我今天算是豁出去了,這頓飯得大好幾百。”陳風苦著臉說道。
“哈哈,要是心疼,待會熊掌我只聞聞味就好了。”
“扯呢,我跟你說,院子我想改一改,弄出一個池子,在里面養兩只烏龜,再養點錦鯉,我還想在上面架一臺水車,不是靠流水渠道的那種圓盤的,我要那種用腳踩的。”
陳風說的這個事,其實上次聚餐的時候已經說過,南易一聽他這么說,頃刻間明白陳風已經讀懂自己的暗示。
“你說的那個,學名叫龍骨水車,有些地方也叫翻車和踏車,你是打算只當個景看看,還是沒事的時候上去踏兩腳?”
“最好能踏兩腳,可要能踏,東西肯定小不了,太占地方了……”
南易和陳風圍繞水車來來回回的聊著,幾句之后,就聊到了上回沒有聊到的內容。
反正不管有沒有聊過,說的都是屁話,沒什么真章。
南陳兩人都沒有“事無不可對人言”的覺悟,身邊坐一個雷子,根本沒可能見真章。
一頓飯,氣氛并不濃烈,倒是飯桌上的三個人都吃的滿嘴油。
熊掌欸,多難得,聽說要不是日本那邊的電視臺來拍一個《華囯の食文化》紀錄片,仿膳飯莊也不會變著法多搞了幾只熊掌過來,數量不多,那就沒可能讓南易他們幾個吃到。
酒足飯飽,南易就告別陳風帶著羅淺淺往長城飯店過去。
在前臺辦理完入住,南易兩人沒一會就出現在房間里。
“你睡床,我睡沙發,我沒有夢游的習慣,也沒打算往床那邊過去,半夜的時候,你也別往這邊來。”
“德行,誰愛過去,你先出去呆會,我洗澡。”羅淺淺白了南易一眼說道。
“一個小時夠嗎?”
羅淺淺給南易的還是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