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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婁蕭遠與賈亦真

  “嗯,拿蘇修練練筆,等我的理論水平提高,再寫我國農村勞動力保值和升值的問題。”南易點頭說道。

  “你是不是弄反了?怎么從大到小?”

  “沒有,我又不是蘇修人,寫蘇修的經濟,我可以天馬行空放開膽子寫,最多就是論文被打回來,寫國內不行,我必須謹小慎微,有理有據,可不能瞎寫。”

  “哦,鄰家兒死吾不哭,自家狗亡哀仨月。”說完,劉貞嚼完了自己的棒冰,眼睛虎視眈眈的看著南易手里還剩著的半塊。

  “你這么說禮貌嗎?”南易瞪了眼劉貞說道。

  劉貞從南易手里奪過棒冰,“就是這么個意思,要不要我喊一聲可觀測宇宙人民大團結萬歲?”

  “注意宇宙外交和諧,把可觀測仨字去掉。”南易從劉貞手里把棒冰奪回來,塞到嘴里一擼,“又冰又甜,爽,嘶……凍著舌頭了。”

  看著消失不見的半塊棒冰,劉貞給了南易一個白眼,“德行,把兒子給我,我來抱會。”

  劉貞從南易手里接過南無為,調整姿勢抱結實,“我們行里開始討論配車的問題了,不知道我的級別能不能配上。”

  “什么車?”

  “還能什么車,桑塔納、蘇系、212唄。”

  “真夠奢侈的,十幾萬美金一輛,有這錢都可以買費雷利和波舍爾的跑車了,福克斯瓦根估計怎么也沒想到會撿著這么大個便宜。”南易奚落的說道。

  [注釋:費雷利法拉利,波舍爾保時捷,福克斯瓦根大眾,八十年代一開始對這些品牌都是音譯,后期的名字是為了方便記憶才改的,有的自改,有的學習香塂的叫法,比如巴依爾,就是學習香塂改成了寶馬,奔馳一開始叫默謝臺斯本茨。]

  “你眼紅啊?”

  “有點,一輛車超過15萬的利潤,怎么可能不眼紅,國外一輛帕薩特b2才賣多少錢。”

  劉貞問道:“干嘛拿帕薩特做比較?”

  “國內的桑塔納其實就是帕薩特b2,一個車型掛個不同名字而已。”

  “哦。”

  “算了,不提這個,咱們往京大那邊走走,去看看磁帶和海報,孩子給我抱著?”

  再往下說,南易就要忍不住吐槽,對現實一點幫助都沒有,他懶得吐。

  “不用,等我累了再說。”

  南易兩人在散步的時候,在南鑼鼓巷,婁蕭遠家里,兩個人正在那里交談著。

  婁蕭遠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說道:“老賈,你對這件事情怎么看。”

  賈亦真,婁蕭遠嘴里的老賈,古玩造假的頂級天才,祖籍金陵,原籍貫天垏,現籍貫京城。

  去年剛剛過世的著名篆刻家陳巨來有寫過一份回憶錄《安持人物瑣憶》,在其中有寫到三位民國時期的頂級造假三奇人:湯臨澤、周龍昌、鄭奇友。

  賈亦真曾經在湯臨澤手下一邊做事一邊學習,跟隨幾年后,又向蔣彥亭這個紫砂仿古高手學習過一段時間,后又師從蘇州派的兩位頂級裱畫大師馬老五、胡鳴鼓學習數年,掌握了一手精湛的裱畫、揭畫功夫。

  40年代,賈亦真而立之年回到天垏,通過其父的考核,接過了“賈仿”的字號。

  湯臨澤有一位冰炭不容的對手張蔥玉,兩人一個雙眼如炬、旨在斥偽揭假的鑒定大師,另一個是獨步近世作偽的第一高人,殊不知,兩人卻是私交甚篤的朋友。

  張蔥玉,出身于江南一地的首富之家、收藏之家,四歲失怙[爹死了],跟著祖父張石銘一起生活,五歲開蒙讀書,受祖父親授指點和朝夕熏陶,他的書法和品畫的功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張蔥玉14歲那年,他的祖父也去了,給他留下了一筆巨額遺產,錢多沒人管著,自然要沉淪一段時間,好在張蔥玉只是吃喝,并沒有沾惹嫖賭。

  江南一地的首富,放到全國去比也不會差,吃點喝點對張家的家產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吃喝了三年,張蔥玉也只吃掉了張家家產的冰山一角。

  17歲生日那天,他看著祖宗排位,覺得自己不能再瞎混下去,他要振作,他要奮斗,于是過了些日子,他帶著巨資就生生殺進滬海灘,準備把張家的字號給立起來,也就是后世所說的創業。

  張石銘一生精明,唯有一次疏漏,就是臨死之前忘記囑咐自己的孫子千萬別創業。

  張蔥玉在滬海灘轉悠了好些日子,一直沒想到該做什么,后來沒轍,一想還是做張家的老本行古玩。

  這一下,滬海的古董商們就高歌了一曲《好日子》,年少無知、手傍巨資的棒槌來了,這還不得過個肥年啊?

  張蔥玉交了不少學費后就學乖了,廣交行內的朋友,其中就包括湯臨澤等幾個作偽的高手,他發奮鉆研,并把全部的心思和財力投入購藏唐宋元人字畫當中,昂首跨入了一流藏家之列。

  才20歲就被故宮博物院聘為鑒定委員,從此這位翩翩少年在書畫收藏領域嶄露頭角,獨樹一幟,鄭振鐸為其藏品編輯《韞輝齋藏唐宋以來名畫集》,問世近五十年無一人質疑其有偽作,稱雄大江南北。

  不過,張蔥玉少年得志后就飄了,還飄的非常厲害,他居然忘記隔行不取利的警世名言,跨界把自己的家產都投向賭桌,不用說,最后肯定是敗光家產、血本無歸。

  家產敗光了,自然也就養不起下人,張蔥玉就把所有下人給遣散,包括一直跟在他邊上非常貼心的婁蕭遠。

  張蔥玉在滬海和湯臨澤喝茶或郊游的時候,一個會帶著婁蕭遠,一個會帶著賈亦真,張蔥玉和湯臨澤成了朋友,婁蕭遠和賈亦真自然也變成無話不談,后來,兩人還成了兒女親家,賈亦真的兒子賈修然娶了婁蕭遠的女兒婁志珍。

  賈亦真拇指轉動著念珠,嘴里說道:“那個叫南易的小子你認識吧?”

  “認識,以前我跟你說過我認識一個滑頭滑腦又不失沉穩的小子,說的就是他,我很喜歡這個小子,動了讓他傳我衣缽的念頭。

  可惜啊,這小子屬泥鰍的,滑不留手,還沒等我考驗考驗他,人家已經溜走了。”婁蕭遠臉上帶著緬懷的笑容說道。

  “后來呢?”賈亦真問道。

  “我找人去打聽了他的底細,得知這小子有個奶奶叫方夢音。”

  “滬海方家的那個大小姐?”

  “對。”

  “這么說,算是故人之后。”賈亦真唏噓道:“當年方大小姐算是幫過我的忙,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全須全尾的從三鑫公司出來,這個南易做什么營生?”

  婁蕭遠說道:“在一家合資公司當有實權的經理。”

  “方大小姐呢?”

  “百足之蟲至斷不蹶,滬海方家已是昨日黃花,可在海外應該隱藏著一點家底。方夢音前些年去了香塂,弄出一個偌大的方氏集團。”

  “老婁,既然是故人之后,又是你當初看好的人,我看就算了吧。”

  “老賈,我說了,我很喜歡南易這個小子,又怎么會想著坑他。只是,他指名道姓要《永樂大典》,也不知道這小子買這個用來做什么。按說,憑這小子的精明,不應該會信《永樂大典》正本的說辭。”

  婁蕭遠想不到問題的所在。

  不得不說,512專案組找南易幫忙算是找對人了,但凡換一個人,婁蕭遠早就往正確的方向思考。

  “南易懂行嗎?”

  婁蕭遠說道:“規矩懂一點,沒有眼力,但是腦子精明,自己看不明白,知道找懂的人看。前兩年,這小子躲在背后大量收購古董,知道他找了誰出面嗎?”

  “誰?”

  “柯鑒真。”

  “柯書生的兒子?”賈亦真詫異的說道。

  “對,就是他。”

  “那你怎么知道他背后的人是南易,我記得當年柯書生的家底很豐厚,柯鑒真也不是紈绔子弟,多多少少都應該藏著點家底吧?”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換了別人不一定能知道,可瞞不過對南易這小子有所了解的我。當時,在京城收購古董的是一個叫李福榮的人,李蓮英的干曾孫,眼力不差。

  李福榮的背后是一個諢號悶三兒的小子,這個小子那時候就是跟著南易一起混的;

  另外,滬海那邊柯鑒真也在收購古董,我讓人打聽了一下,很容易就查到柯鑒真的女兒和南易在同一個生產隊插隊,77年的時候逃塂淹死了,尸體是南易這小子出錢出力收殮的。

  老賈,你和柯鑒真沒怎么接觸,可能不清楚這家伙的性格,他這人性子有點木,藏家產的事,他可能會做,但肯定藏的不會多;

  加上柯家就他一支獨苗,在海外也沒什么關系,從國營古玩商店收購古董可是要用外匯,他根本沒地方去搞外匯,所以我才篤定他背后站著南易。”

  聽到李祥榮的名字,賈亦真心思一動,這名字他太熟悉了,他大哥在臨走之前還拜托他好好關照一下。

  李祥榮一手掌眼功夫就是和賈亦真的大哥“賈亦真二號”學的。

  “賈亦真”說起來不是名字,而是賈家在外行走的字號,只要造假的水平達到賈家的考核要求,就可以頂著賈亦真的名號在外行走。

  這是賈家的秘密,哪怕婁蕭遠這位老友加親家,賈亦真也從未向他透露過一絲半毫的消息。

  賈亦真繼續轉動念珠,不動聲色的說道:“那這南易收購古董的目的是囤積居奇?”

  “應該是的,我曾經試探過,這小子對古董并不感興趣,倒是對歷史典故有點興趣,我不信他收購古董是為了收藏。”婁蕭遠說著,又忽然尋思道:“這小子到底為什么要買《永樂大典》呢?”

  “嘿,接球,扣殺,任何球都能回去,來吧,看見了吧……”

  “排球女將,南易,這歌原版誰唱來著?”劉貞指了指磁帶攤上的收錄機說道。

  “堀江美都子。”

  南易拿起一盒《青春之火》的磁帶,看上面寫著歌手的名字蔡妙甜,表示上輩子沒聽說過這人,放下,又拿起一張《冰與火》,這張他就比較熟悉了,專輯里《成吉思汗》、《熱情的沙漠》兩首歌都是耳熟能詳的。

  看看歌手的名字,張蝶,看著不耳熟,好像沒聽說過。

  南易放下磁帶對劉貞說道:“有想買的嗎?”

  “沒有,都是迪斯科,我不喜歡聽,上次我看到有賣《日本娃娃》,這次怎么看不到了。”劉貞嘀咕道。

  “下回碰到我幫你留意一下,真買不到就讓人從香塂寄過來。”南易湊在劉貞耳邊說道:“咱們過去看看海報。”

  南易兩人又來到另外一個攤子上,這個攤子主要賣明星海報,入眼第一張就見著女兒國國王,瞄了兩眼,南易就收回目光專心照顧孩子,讓劉貞可以挑上幾張。

  老洋房的臥室里,有一面墻半面都貼著各種明星海報,有男有女,都是劉貞喜歡的各種演員歌手,除了高倉健比較堅挺在墻上呆了快三年,其他的基本半年換上一茬。

  這倒不是劉貞喜新厭舊的快,而是因為南易只給她半面墻用來貼,不能超出,她只能每次糾結的做著抉擇,把當時最喜歡的給貼到墻上,其他的就放起來,有空的時候會拿出來翻一翻。

  咋然,邊上的人把煙給叼上,南易只好把兒子抱到一邊,逃離煙霧的范圍,遠遠的注視在那里挑揀的劉貞。

  “劉貞,這么巧,你怎么在這?”

  南易剛離開,任霞和鄭明兩口子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就出現在劉貞的邊上,三人很快聊開,任霞兩口子對邊上的煙霧視若未見。

  這時候的人在孩子面前,煙酒都是毫無禁忌,當爸爸的抱著孩子抽煙,爺爺用筷子蘸點白酒給自己的孫子呡的事情比比皆是。

  別人可以這樣,但是南易不會,他主要考慮的倒不是孩子的健康問題,而是選擇權。

  在長大之前,南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接觸煙酒,不讓他們被迫喜歡上煙酒的味道,維護他們有可能的厭惡煙酒的權利;長大之后,他們想抽煙就抽煙,想喝酒就喝酒,只要懂得節制。

  畢竟“惡習”使人輕松,使人快樂,只要個人能接受和承擔惡習可能造成的嚴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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