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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陰人

  翌日。

  南易去了九藥廠,讓冷妍把已經弄好的資產核算單和九藥廠要改名成生塵藥業的通知貼到宣傳欄去,還吩咐杜詩詩在廣播里廣播一下,中午吃飯的時候,讓所有職工都去看看。

  明天,南易就要開職工大會,在會上宣布股份制改革開始執行。

  雖然現在車間不需要開工,可冷妍并沒讓工人們閑著,先讓大家看了一天的國外制藥廠錄像,學習它們的先進衛生生產模式,接著又制定《車間衛生十大規》,讓工人們按照標準規則一遍又一遍的演練。

  生塵藥業將來生產的藥物,療效未必能有多好,但衛生條件一定會做到最好,絕對不會讓任何一顆不干凈的藥丸流出去。

  弄好通知的事情,南易就把徐爭艷叫到廠辦樓外面。

  “徐出納,你還有三年就要退休了,有沒有想過提前退?”

  “南廠長,你想讓我走?”徐爭艷問道。

  “是的,我不但補你三年的工資,還給你找份工資不低的新工作,你提前退休,但有一點,這件事情不要往外說,你就是正常的提前退休。”

  提前退休在這個年代很常見,老子退休騰出一個崗位讓兒子頂職,這是很多工人解決子女就業的一個變通辦法,畢竟工廠的花名冊有人數限制,得走一個才能加一個。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往往兒子的青工工資加老子的退休金還比不上老子一個人原來的收入,因為工齡、獎金這些都沒了,加上退休金本來就少于正式工資。

  “南廠長,我同意提前退休。”徐爭艷想都沒想就說道。

  這么好的條件,她要不答應就是傻子。

  “好,中午我帶你去見見你的新老板,以后你就是給私人打工,工作沒這么清閑,但是工資高,至于有多高,下午你就知道了。”

  “南廠長,那個,頂職……”

  “等下再談,你回去把過去一年的汽車維修報銷和油票單子統計一下。”

  南易把徐爭艷打發走,就沿著廠區的路轉悠起來,這里瞧瞧,那里看看,轉著轉著就去了食堂。

  九藥廠是一個比較奇怪的存在,既沒有供銷科,也沒有后勤科或者總務科,食堂里面倒是有一個堂長,這編制比較少見,倒是開玩笑的時候經常能聽到。

  不過部門少,也有好處,可以省了南易精簡廠辦的工作,除了廣播站,其他的沒必要簡或者不敢簡。

  在食堂了幾眼,南易就離開。

  食堂雖然存在不少問題,可說到底無關緊要,現在最著緊的是恢復生產,讓工人們心安下來。

  回到供銷科,徐爭艷就把報銷單和油票單子交給了南易。

  接過單子,南易一瞄到統計出的數字,他馬上就知道里面的貓膩很大,一年的修車費花了1萬4,油票的問題也很大,起碼是正常消耗量的4倍。

  把單子一收,南易讓江梓琪去把喬衛平給叫了過來。

  “喬主任,廠里有兩張車對吧?”

  “南廠長,是的,一輛212吉普,一輛滬海小轎車。”喬衛平答道。

  “以前沈廠長坐哪輛車?”

  “本來是坐滬海,不過那車子經常壞,就改坐212了。”

  “喔。”南易點了點頭,說道:“212我看見了,那輛滬海呢?”

  喬衛平糾結了一會,才說道:“被原來小車班的沈二炮開走了,還沒還回來。”

  “沈二炮啊,我知道了。”南易敲了敲桌面說道:“他多久沒來上班了?”

  “兩……兩個多月。”

  “精確到天。”

  喬衛平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78天。”

  “78天啊,喬主任,你怎么一點警惕性都沒有,一個職工,一個咱們九藥廠的職工怎么可能曠工78天?我不信咱們九藥廠有這樣的人,我不信咱們九藥廠的職工會覺悟這樣低。”

  南易拍著桌子,急切的說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派出所報案啊,78天啊,要是碰到搶車的,沈二炮同志很可能已經為了保護公家的財產而壯烈犧牲了,可不管怎么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九藥廠的職工,我們就有義務管。

  快去,就跟派出所說沈二炮已經失蹤78天,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輛滬海牌的轎車,車找不回來就算了,人必須找回來,我們必須給沈二炮父母一個交代。”

  南易的說辭,讓喬衛平直冒冷汗,“這是要把沈二炮往死里整啊?死道友不死貧道,去就去。”

  財務科里的其他三人也是面面相覷,先看了報銷單據,才說要報案,南易要整人的意思已經表露無遺,他們怎么又可能領悟不到,只是他們沒想到南易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這么狠。

  喬衛平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才一狠心一跺腳,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給轄區派出所打去電話。

  現在外面除了正規的出租車,偶爾還能見到公車私用拉黑活的,南易想來沈二炮把車開走多半是拉黑活去了,不是給好多人坐,就是給哪個需要裝逼的倒爺開專車。

  用廠里的車,用廠里的油,出去給自己賺大錢,還順帶黑一大筆維修費,沈清廉掛了,后臺都倒了,這個沈二炮還不知收斂,這明明是向南易挑釁啊。

  何況……

  “徐出納,你過來看看。”喬衛平一離開,南易就指著桌上的一張報銷單說道。

  徐爭艷走到南易面前,往桌上的報銷單看了一眼,問道:“南廠長,這報銷單有問題嗎?”

  南易看著徐爭艷的臉,說道:“對比一下沈廠長的簽名,我看這張上面的簽名有點不對。”

  徐爭艷經南易這么一提醒,再次仔細看了看簽名,她還是覺得沒問題,雖然這張上面的簽名和其他的有點不一樣,可依然沒問題。

  其他幾張的“沈”字的最后一勾很明顯,這張卻沒有勾,可正因為沒有勾才更沒問題。

  沈清廉有好幾套簽名,不同的簽名代表著不同的潛臺詞,沒有勾就代表無需審核,直接給錢的意思。

  這種套路并不稀奇,很多單位都能見到。

  南易當然看得出來幾張報銷單上的簽名是同一個人的字跡,可他就是要裝看不明白。

  徐爭艷看看字,再看看南易似笑非笑的臉,在廠辦財務科重地打滾這么多年,就算是豬都能被練成老油條,何況是壓根不蠢的徐爭艷。

  徐爭艷捋了捋思路,說道:“南廠長,這張上面的簽名是有點不太一樣,可我看著好像就是沈廠長的簽字。”

  “哦,你看不出來正常,我也看不太出來,聽說派出所有字跡鑒別的專家,要是萬一沈二炮同志發生了什么意外,我們也可以把這些單據交給警察同志,或許還能成為破案的關鍵線索。

  好了,徐出納,你先把這些收回去放好,準備準備,陪我出去一趟,咱們一起去辦點事。”

  “好的,南廠長。”

  帶著徐爭艷出門,南易先拐去了書店,買了一本謨言的《瘋娘》,也就是《世上只有媽媽好》。

  南易只看過初稿和改編過的劇本,還真沒看過這發行的修訂版。

  臨近飯點,南易兩人就到了新街口的京西易購。

  店里并沒有什么客人,可常天嘯還是堅持在崗位上,站在店鋪的大門口,不時的向路過的行人吆喝幾聲。

  “南老板。”

  “天嘯,孫老板在嗎?”

  “在樓上吃飯,我帶你上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南易說完,帶著徐爭艷就往樓上走。

  二樓,正扒拉著飯盒的六子見到南易就把筷子放下。

  “南爺。”

  “賣飯的地方有電話嗎?”

  “有,老板挺聰明,給了邊上公用電話一點錢,有人叫餐都會叫他。”六子說道。

  “那叫四個飯。”

  “好嘞。”

  六子打完電話,南易就指了指六子對徐爭艷說道:“這位是孫老板,以后你就在他這里上班,還是做出納;

  六子,這是徐爭艷,九藥廠的出納,馬上就要退休,你這邊也要弄的正規一點,會計、出納各司其職,不能一人兼多職,曼歌的資料給我,你和徐出納談一下工資待遇。”

  從六子手里接過資料,南易就去了樓下,給兩人留出點談話的空間。

  在樓下,南易翻了翻資料,有用的信息不多,兩分鐘就看完了,南易的收獲就是知道了曼歌的廠具體在哪,也知道了曼歌的老板是誰。

  把資料合上,南易默默了發了一會呆,看著人送盒飯上樓,看著六子出現在樓梯上。

  “南爺,談完了。”

  “好,開飯。”

  南易點點頭,走上樓,一眼就看到徐爭艷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

  “六子,拿兩盒下去。”

  “好嘞。”

  六子拿著盒飯下樓后,南易就對徐爭艷說道:“待遇還滿意嗎?”

  “很滿意,南廠長,謝謝你。”

  “別客氣,我們先吃飯,吃過飯你可以先走,下午就別回廠里了,想回家回家,想在外面逛街也行。”

  “好的。”

  徐爭艷嘴里答應著,腦子里卻是在尋思,“那個簽名應該不是沈清廉簽的。”

  等飯吃完,徐爭艷告辭離開,南易就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出去。

  “邊位?”

  “劉瑞榮認識嗎?”

  “南易啊,劉瑞榮,名字聽著耳熟。”

  “曼歌牌。”

  “爛賭榮啊,我知道他,你問他做咩?”

  “爛賭?”

  “對啊,芳村果欄知唔知?”

  “爽快點說,不要跟我玩什么問答游戲。”

  “得得得,你是大佬,芳村果欄那邊有不少地下賭檔,羊城這里喜歡賭的都會去那里,你說的劉瑞榮也是那里的常客,老爛賭鬼,在外面有點名氣。”

  “手氣怎么樣?”

  “當然爛啦,你以為他是屠一笑[《千王群英會》的男主角]咩,這個爛賭鬼,再賭下去廠子都要輸掉。”

  南易稍微尋思了一會說道:“下午,有個人會去羊城找你,你把劉瑞榮的情況和他介紹一下。”

  “爛鬼榮得罪你了?”

  “不是要針對他,以后跟你細說。”

  “得,你的人幾點到啊?”

  “下午三點。”

  和林光偉通話結束,南易就給猴子打了個尋呼,他上次離開文昌圍以后,猴子很快也就離開了巡防隊,目前比較清閑。

  “猴子,你去找紅豆,從她那里拿……借一萬塊錢,然后馬上去羊城找林老板,向他打聽一個叫劉瑞榮的人,把這人的底細摸清楚,特別是搞清楚在外面有沒有賭債。”

  “我一個人去?”

  “叫上山炮。”

  “明白,我馬上出發。”

  “一切小心。”

  掛掉電話,南易就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六子說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說說韓國暉的性格。”

  南易拿起六子放在桌上的煙盒,從里面抽出一根放在鼻下聞了聞。

  “有點目中無人,比較自大。”

  “這煙聞著不太對,不像是正版,可能是東南亞那邊過來的。”南易把手里的三五煙扔回到桌上,“評價客觀嗎?”

  “假煙?”六子脫口而出道。

  “先不說煙,說正事。”

  “南爺,我沒胡說,韓國暉這孫子就是這種性格,做生意也不太老實,經常耍點小手段。”

  “做生意耍手段很正常,這算不上什么毛病。”

  “不是,南爺,韓國暉有個客戶,國際莊那邊的,叫王大春,這人也到我們這拿過貨,算是有點交情,上次遇見,他還跟我抱怨說韓國暉做生意不地道。說是有一次,他從韓國暉那里拿了一批彩電,里頭有一半都是殘次品。”

  “那個王大春不驗貨嗎?”

  “嗐,問題就出現在這個驗貨上,說是貨驗到一半,韓國暉死命催著說有事要走,讓王大春快點驗貨。這王大春心想已經驗了大半,剩下的大概也沒問題,他就沒接著往下驗,把錢給付了,這不,掉坑里了。”

  “那這個王大春還從韓國暉這兒拿貨嗎?”

  “拿,怎么不拿,誰讓那孫子貨便宜呢,誰跟錢也沒仇啊。”六子郁悶的說道。

  “天垏那邊呢,打探的怎么樣?”

  “天垏咱沒人,打聽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王曉逵后面有人撐著,不是輕易就能動得了的。”

  “有人撐啊。”

  南易食指輕點著太陽穴,頓了一會,拿起桌上的電話,打到126尋呼臺,說了一通,就把電話掛掉,等著電話回過來。

  不到一分鐘,桌上的電話響了。

  “誰呼我?”李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

  “我,南易,問你點事。”

  “前天給你打尋呼,你怎么沒回我?”

  “昨天剛回國。”南易淡淡的說道。

  “這樣啊,什么事,你先說。”

  “王曉逵,塘沽洋貨市場混的,認識嗎?”

  “這兩年冒出來的吧?”

  “不太清楚。”

  “應該是,如果是老人,我肯定聽過名號,你打聽他干嘛?”

“沒聽過就算了,先這樣,下回再聊。”谷鮦  “別急著掛啊,周哥想再約你喝酒,什么時候有空?”

  “最近都沒空,我很快就要去外地。”南易蹙了蹙眉說道。

  “國內國外啊?”

  “南方。”

  “回來給我打尋呼。”

  “知道了,掛了。”

  掛掉電話,南易尋思了一會,就對六子說道:“最近多和那個王大春聚一聚,好好拉拉關系,等你覺得火候夠和他做筆買賣的時候通知我。”

  “南爺,您想把突破口放在王大春身上?”

  “嗯。”

  “明白,我盡快拿下。”

  “是得快,這段時間咱們少賺了多少錢。徐爭艷到位以后,分次紅,5萬塊就夠了,我口袋快見底了。”

  “南爺,您怎么會沒錢?”六子瞠目結舌道。

  “錢自然有它的去處,我要拿到手5萬,該分紅多少你自己算去,記得交個稅。”

  從1980年,國家就開始征收個稅,不過和普通人沒有一毛錢關系,一開始的起征點就是800,全國工資達到這個水平的,可能雙手雙腳都占不滿。

  南易倒是交了不少,離上億只差那么一丟丟,就是區區兩個零的事。

  “得嘞。”

  離開六子這兒,南易就回老洋房接上自己兒子,去了龍潭湖公園對面的游樂園。

  先坐了大觀纜車[摩天輪],接著南無為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一直玩到關門,南易又帶著自己兒子去了前門西大街,就著斜對面肯德基的裝修工地,美美的吃了一頓旺德福。

  小孩子就喜歡吃旺德福這種垃圾食品,南無為也是一樣,這讓南易很無奈,恨不得把旺德福給砸了,誰他媽這么缺德冒煙開這種店。

  “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這歌聲,飛遍海角天崖,飛遍海角天崖!”

  “還唱歌呢,幾點了,這會才回來,無為,給我下來。”

  南易馱著南無為哼著歌剛回到老洋房,母老虎就跳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嘶吼。

  “嚷什么嚷,這么高兒子下得去嘛。”

  南易一邊回懟,一邊把南無為從肩膀上舉起來放到地上。

  “你還好意思說,不回來吃飯也不打個電話,渾身弄的臟兮兮的,衣服你洗啊?”劉貞走到南無為邊上,在他衣服上拍打了幾下。

  “爸爸,疼。”南無為可憐巴巴的看著南易說道。

  “疼就憋著,男子漢不能說疼,忍一忍,過些天爸爸去撿到你的垃圾桶那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親媽。”

  “嗯。”南無為點點小腦袋,“爸爸,你帶我一起去。”

  “小沒良心的,你是嫌棄我是吧?”劉貞在南無為的屁屁上拍了一下,嗔道。

  “差不多行了,少打兒子。”南易把南無為從劉貞手里奪回來,撫了撫頭,說道:“自己上樓洗澡,只能打半個小時游戲啊。”

  “嗯,爸爸。”

  南無為點點頭,小跑著就往樓上跑去。

  “別這么寵兒子,會寵壞的。”

  “扯淡,教孩子我比你有經驗,若玢被帶壞了,還是紅豆被帶壞了?你第一次當媽,我可不是第一次當爸。”

  “是,你有經驗,誰讓你還有一個大兒子呢。”劉貞白了南易一眼,譏笑道。

  南易睨了劉貞一眼,不屑的說道:“少說有的沒的,一天天凈給我找死,這趟飛羙國虧了二十幾萬美金,你介敗家娘們,不知道往家拿,光知道往外送。”

  “不稀得理你,我看電視去了。”

  劉貞狠狠的剜了南易一眼,坐回沙發,繼續看她的電視劇。

  南易上樓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兒子在衛生間里快樂的玩著水,他就把電視機打開,等電視機上出現兩個肌肉男,就上上下下左右左右一陣按,調出30條命。

  接著電視機旁邊就出現一個傻帽,身體一下子往左傾,一下子又往右傾,有時候人還會往上一蹦一跳,嘴里念念有詞:“咚咚咚,咚咚咚,操,又死了,媽的,也不出個無敵模式。”

  30條命,南易堪堪打到第一關的大boss,然后一下子就被收拾了。

  恨恨的把游戲卡拔出來,南易換上一張。

  這下人就不會左右晃了,而是上下上下的蹦跶,錘金幣的時候更加,蹦跶的頻率相當之快。

  “爸爸,輕一點,被你按壞了。”南無為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南易在那里蹂躪他的寶貝手柄,立刻心疼的說道。

  “沒事,壞了就換一個,爸爸幫你買了好多手柄。”

  “不要,這個按起來最舒服。”

  南易把手柄放下,看到南無為的頭上濕漉漉的,就到衛生間拿了干毛巾幫他擦拭。

  南無為一邊享受南易的服務,一邊往前騰挪一下,熟練的把電腦給打開,插入軟盤,輸入指令,調出《星河戰士mx151》,看著屏幕上的綠色線條操控起來。

  《星河戰士mx151》這游戲很垃圾,也很牛逼,它可以算是第一款中文pc游戲,游戲里的文字使用了中文。

  不用插漢卡,在電腦上能呈現中文文字,在這個年代是很牛逼的一件事。

  但是在南易看來,這個游戲的確很粗糙。

  “爸爸,做游戲難不難?”南無為忽然問道。

  “你自己做?”

  “是的呀。”

  “技術上不算太復雜,難的是你媽會打你屁屁。”

  “啊哦。”南無為轉回頭抱著南易說道:“爸爸,能不能換個媽媽?”

  “好呀,你想要個什么樣的?”

  “嗯……”南無為小腦袋轉了轉說道:“斯嘉麗阿姨那樣的。”

  “明天還想不想吃早飯?”

  “吃。”

  “那這話以后不要說,不然你媽會給你吃竹筍炒肉。”

  “不要。”南無為一聽南易的話,雙手往后面一伸,抱住自己的屁屁,然后可憐巴巴的說道:“爸爸,我想太奶奶。”

  “好啦,媽媽以后再打你,我就幫你打她。”南易把南無為抱起來放在自己懷里。

  “好哦,爸爸狠狠的打。”

  “小機靈鬼,游戲還打不打,不打爸爸抱你去睡覺。”

  “不打,爸爸講故事。”

  “好。”

  講好故事,南易把南無為哄睡著就去了樓下。

  “睡了?”

  “嗯。”

  南易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調低。

  “老師讓我寫個命題論文。”

  劉貞拉了拉南易的手臂,讓他坐在自己邊上。

  南易挪了挪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什么命題?”

  “證券。”

  “交易所啊?”

  “是這個意思吧,論證一下京城開設證券交易所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京城?不是國內?”

  “就是京城。”

  “哦。”南易若有所思的說道:“寫就寫唄,需要什么資料,我可以幫你聯系一下菲爾霖。”

  “紐交所的那個?你認識?”

  “我不認識,她認識。”

  “沒勁。”劉貞嘟嘟嘴說道:“幫我想辦法搞定去紐交所參觀的邀請函。”

  “再說吧,別想起一出是一出,先搞好你的本職工作。”

  “證券也是我的本職工作好不好,我們銀行的下屬信托公司在滬海有證券交易部的。”

  “唷,很牛逼哦,幾十平米,還不如咱家的客廳大,一個柜臺就是全部的交易場所,一共兩只股票,一塊黑板就搞定了。”

  劉貞不依的說道:“少陰陽怪氣,什么事不得從無到有,從一到二,將來京城可能會有很大的交易所,有幾千上萬支股票。”

  “成千上萬把鐮刀吧,唰唰唰,把散戶兜里的錢都收割過來,財富集中化。”

  “去你的。”

  南易看了一下手表,“不跟你扯了,洗洗睡,兒子今天睡得早,明天帶他去曉市逛逛。”

  “帶他去曉市干嘛?”

  “給他上一課,讓他學學怎么立牌坊。”

  “又胡說八道。”

  一大早,南易就帶著南無為來到大鐘寺。

  這兒是蔬菜批發市場,做的就是曉市生意,三四點鐘,菜販子、菜市場的攤主就會來這里上貨,然后五點左右他們就已經支開攤子做生意。

  “茴香[不是八角,是一種蔬菜]怎么上?”南易帶著南無為來到一輛拖拉機前問道。

  “上多少?”攤主反問道。

  “兩斤。”

  “八毛。”

  “七毛。”南易還價。

  “七毛五。”

  “上[稱]。”

  攤主一聽南易同意價格,立馬從拖拉機上抱了好大一捧茴香放到磅秤上,接著也不放秤砣,直接扒拉游砣到10kg的位置,“瞧,翹了,饒你半兩。”

  南易不說話,先觀察了一下每捆茴香的大小,然后點了點磅秤上的茴香捆數,接著又提起一捆茴香在手里掂了掂。

  “加一捆,我以前在藥店抓藥的。”南易淡淡的說道。

  攤主看了一眼南易,心不甘情不愿的從拖拉機上抓了一捆放在磅秤上。

  “謝了,下次還來。”

  南易說完,從掛在脖子上的皮包里掏出一沓毛票,點了七毛五遞給攤主。

  攤主接過錢,從稻把子里抽了一捆稻草遞給南易。

  南易接過稻草,從里面分出一小捆拆成三股,在手里一陣揉搓,一條稻草繩就出現在他手里,如法炮制,一連搓了好幾根。

  把稻草繩一根接一根連起來,南易就把茴香捆在一起,拎著就帶著南無為走向下一輛拖拉機。

  “爸爸,明明是二十斤,你干嘛要說兩斤?”

  “因為這里是批發的,菜的價格比菜市場便宜,就有只買一兩斤的人也會跑到這里來買菜,可這里的老板們又不想招待那些零買的,就把斤兩除以十。”

  南易亮了亮手里的茴香,“菜市場的茴香只要幾分到一毛一斤,剛才爸爸說買兩斤,那個老板就說八毛,這個價格很貴,會把那些零買的嚇走。”

  “爸爸,是禮貌的拒絕?”南無為抬頭說道。

  “這里用委婉更合適。”

  “哦,知道了,爸爸。”

  “乖,爸爸帶你上前面再去問問價,咱們家是種菜的,種好多好多菜,要每天關心蔬菜的價格,要是價格跌了,咱們家就會損失好多好多錢。”

  “爸爸,要是價格漲呢?”

  “價格漲,咱們家不一定就會多賺錢,還得弄清楚漲價的原因,蔬菜的價格和很多東西都有關系,種菜要買種子、農藥、化肥、水,還要給工人發工資,還要運輸,就像爸爸的車,要給它加油,這些都要花錢。

  這些里面,哪一個漲價,菜就會跟著漲,但是多賺的錢不是咱們家的。

  所以啊,爸爸不但種菜,還生產種子、化肥、農藥,這樣,咱們家能賺的錢就會更多。”

  “爸爸,那你手里的菜賣掉能賺到多少?”

  “賺不到錢,咱們的車太費油,從家里到這里來回一趟,要燒掉好幾塊錢的油。”

  “啊哦,那怎么辦?”

  南易把南無為抱了起來,刮了刮他的鼻子,“好辦啊,把你給賣掉,咱們家無為可值錢了。”

  “不要,賣媽媽,不賣無為。”

  “對對對,咱們賣媽媽,不賣貴,便宜就賣了。”

  “嗯嗯,就賣一分錢。”

  有一捆茴香當道具,加上南易說他的飯館馬上就要開業,今天過來就是詢詢價,他還算順利的帶著南無為從一個個攤主嘴里問到了批發價里的“高價”。

  飯館一次上不了多少菜,根本拿不到最實惠的價格。

  雖然南易心里隱隱有讓南無為從軍或者考編的想法,可那只是南易單方面的,南無為是什么想法,猶未可知,自己的親兒子,南易不指望有什么回饋。

  南易還是得按部就班的培養南無為,先把肚子里的半桶水都倒給南無為,然后由著南無為將來自己選擇一只或幾只桶繼續往里頭續水,又或者另造新桶。

  一堂蔬菜批發課結束,南易把南無為連同二十斤茴香送回了老洋房,他自己則是去了生塵藥業。

  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讓江梓琪把喬衛平給叫了過來。

  “喬主任,昨天派出所那邊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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