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水杯,南易又拿起邊上的銀河女神礦泉水,透過瓶子看了看里面的水,看起來也很純凈,可這水南易絕對不會喝,哪怕它是南氏的產品。
把礦泉水放下,南易抬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韓振赫,“你比我先過來一個多月,該了解的已經了解了吧?”
“是的,會長。”
“很好,那就先給我科普一下印度財團的發展史。”
“好的。”韓振赫拿起一個文件夾打開,稍看了一會就開始說道:“會長,印度財團的發展史和印度的工業發展史密不可分,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印度的第一批財團雛形就已經形成。
從地域上來說,第一代財團的創始人主要是馬爾瓦利人,就是出身于拉賈斯坦邦的商人和高利貸者種姓;
西北部商人,主要來自古吉拉特地區,原先多是地主、農產品商人,從東印度公司時期種植棉花起家;
從二三十年代開始,第一代老財團就將商業積累轉化為工業資本,大力投資于孟買、加爾各答、德里、馬德拉斯、哥印拜陀和艾哈邁達巴德等大城市;
四十年代,他們又開始投資政治獨立,有多個財團掌門人和甘地家族交好,進入五十年代后,他們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不過由于印度獨立初期實行的是重點發展國營重工業的策略,哪怕老財團受到政策上傾向性的扶持,可也受到工業許可證制度的束縛。
只有歷史悠久的塔塔財團有一個鋼廠、一個機車廠和一家航空公司,其他的財團大部分資產都集中在黃麻、紡織、制糖、造紙等輕工業,另外兼營貿易。
在重工業大浪潮中,一部分比較保守的財團實力下降,一批中等公司從老財團帝國廢墟中脫穎而出。
塔塔財團穩中上升,比爾拉財團實力沒有衰減,其他諸如塔帕爾、辛哈尼亞、瓦爾昌德、斯里拉姆、莫迪、馬法特拉爾、巴賈吉等,獨立前它們雖已建立起工業勢力范圍,但獨立后他們的實力都開始減弱,有的轉型,有的已經被大浪潮拍在岸邊。”
“嗯。”南易頷了頷首,說道:“那些沒落的就不用說了,主要說說現在活躍在舞臺上的財團。”
“好的,會長,那我從上升速度最快的信實商業公司開始說起。”
南易忽然見到往他們這邊走過來的萩原小百合,就先一步說道:“小百合,沒有急事先不要打攪我。”
萩原小百合說道:“永尾君,我是想問問晚餐你打算吃什么。”
“你做主就好。”
“好吧。”
萩原小百合說了一句就轉身離開。
“振赫,我們去書房聊。”
南易和韓振赫兩人轉移陣地進入書房,等坐定,韓振赫就繼續說道:“進入六十年代,印度就出現了一批有遠見、有膽略且很能鉆政策空子的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德魯拜·安巴尼。
1960年,德魯拜·安巴尼從亞丁石油辭職回到孟買,聯合占巴勒·達馬尼創建信實商業公司,這是一家主要從事進出口貿易的公司。
安巴尼利用印度當時執行的出口促進計劃的漏洞,進口尼龍紗、出口尼龍織品。當時的印度尼龍紗緊缺,政府對進口尼龍紗給予很高的津貼,尼龍紗是名副其實的金砂。
1965年,安巴尼把合作伙伴占巴勒·達馬尼踢走,一個人把控公司,次年,他就在納羅達建立了一家紡織廠。
1971年,由于印度對聚脂紗的需求量增多,政府就實行了另一項計劃——獎勵出口尼龍織品、進口聚脂紗;安巴尼的尼龍織品廠遇到了風口,他的工廠出口的尼龍最高峰的時候占到印度全國的六成。
1973年,信實商業公司改名為信實工業有限公司;到70年代中期,信實工業在印度化纖界已經處于頭部位置;1977年,信實工業上市,從此進入發展的快車道。
1978年孟買舉辦化纖展,外國客商完全被安巴尼的周密促銷戰略所吸引,幾乎囊括了全部訂單。
進入八十年代初,為了填補聚脂紗的供求差額,安巴尼又在附近的帕拉甘加建立生產聚脂紗的工廠,由其長子穆克什掌管,在安巴尼的監督下,穆克什實現工廠18個月時間就投產,4天之內全部開工。
1983年,印度的聚脂紗進口關稅開始上調,從原來的564盧比/公斤上升到900盧比/公斤,從事聚脂紗進口業務的貿易公司紛紛關張,唯有安巴尼在保護市場內順風順水。”
“等等。”南易抬斷了韓振赫,“我要19801982年的印度聚脂紗需求量和進口量數據表,順便再查一查那幾年聚脂紗貿易做的最好的幾個公司名單。”
“會長,你是懷疑關稅的上調是安巴尼在背后推動?”韓振赫問道。
“一家單獨推動不太可能,因勢利導吧,繼續。”
“到目前為止,印度的化纖行業、紡織行業幾乎被信實工業給壟斷,財團的實力只弱于塔塔和比爾拉,排在印度第三;不過,信實工業也陷入了瓶頸期,安巴尼正帶著信實工業往其他行業擴張。”
“石油化工?”
韓振赫點頭答道:“是的,就是石油化工,信實工業已經在布局石油業,就在上個月,信實工業剛剛買下哈茲拉700英畝的土地。”
一聽韓振赫說的,南易就拿出印度地圖,鋪在桌上,嘴里還問道:“哈茲拉在哪個邦?”
“這里。”韓振赫湊近桌前,指了指地圖上一個點說道:“土地在塔普蒂河的邊上,選址非常的巧妙,塔普蒂河的出海口在阿拉伯海。”
南易看了看韓振赫所指位置,地圖上顯示的等高線成較小的封閉曲線,于是就問道:“小島還是洼地?”
“就我探聽到的情況,那里應該是一片沼澤地,地勢非常低,要建廠需要把土地給墊高。”
沼澤地、地勢很低、河邊,幾個因素連接在一起,南易很快就反應過來安巴尼打的什么主意。
“這個安巴尼很精明嘛,想要走大船,塔普蒂河肯定需要疏浚航道,挖出來的淤泥正好用來墊坑。”南易嘀咕道:“老謀深算啊,難怪你家的小狐貍能成亞洲首富。”
盯著地圖端詳了很久,南易抬頭莫名的問道:“安巴尼不是高種姓吧?”
“吠舍種姓,安巴尼的兒子穆克什倒是下娶上,娶了一個高種姓的妻子,他的妻子婚前叫妮塔·達勒爾,父母是古吉拉特人,一個中產階級家庭。
妮塔長相出眾,擅長跳印度古典舞,深受富豪們的青睞,經常會有富豪邀請她演出,出場費不菲,據傳穆克什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追上。”
“妮塔的爺爺輩是干嘛的?”
韓振赫雙眼精光一閃,“西北部商人,第一代破敗老財團的旁系。”
南易淡淡一笑,“達勒爾家是不是錢沒了,但是人脈還在,他們的臉還有人要認?”
“會長英明。”
“沒什么好英明的,人之常情,安巴尼不可能允許自己兒子找一個純粹的舞女當妻子。不說全國,只說在孟買,就憑安巴尼家族的條件,很輕松就可以找個書香門第的親家,不管是大學教授的女兒、律師的女兒,都會比一個中產家的舞女更合適。”
南易說著,又沖書房的門口喊道:“校花,讓小百合給我們泡兩杯茶,再拿點點心過來,讓她自己動手,點心要我們自己帶來的那種。”
“明白。”
門外的校花應了一聲。
“振赫,你之前的一個多月在這里有沒有腸胃不適?”
“第一天到這里,我就上街去轉了轉,見識了這里攤位上的衛生條件,我就沒敢嘗試;之后,我都是盡量留在這里吃飯,就算要在外面吃,我也會去城南的高檔餐廳。會長,孟買的高端消費不比紐約低。”
“哈,正常,紐約的中產階級可沒有孟買富豪的收入水平。”
南易兩人聊起了閑篇,直到書房的門被敲響。
“請進。”
門被打開,萩原小百合捧著一個托盤走到桌前,“永尾君,打攪了。”
“百合醬,辛苦你了。”
南易嘴里說著,伸手幫著萩原小百合從托盤里捧出茶盞和點心盆。
萩原小百合把托盤收到腋下,臉對著韓振赫客氣的說道:“你們請繼續,我先出去。”
“百合醬,離飯點還早,你可以去孔雀山上走走。”
“好的。”
萩原小百合走后,南易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把話題又拉回到正事。
“會長,獨立后崛起的財團,還有蘭巴辛實驗公司,它的掌門人b·m·辛格是四十年代從巴基斯坦拉瓦爾品第遷至德里的難民;
蘭巴辛專注于生物制藥市場,在印度有多家工廠,并且正在對外擴張,羙國、意呆利、南非都有它的合營企業,如今蘭巴辛已經控制了印度藥品市場的12以上。
和b·m·辛格情況類似的還有英雄集團的穆漢·莫賈爾,巴拉特鋼管公司與阿波羅輪胎公司的r·辛格,艾斯考茨公司的h·p·南達;
南達原來是西屋電氣在巴基斯坦拉合爾的代理商,搬到德里后,恢復了和西屋公司的聯系,并開始從事二手車貿易;1954年他在伯蒂亞拉創辦第一家制造公司哥德茨公司,由y·辛格大君提供土地作為對公司的投資。
這個南達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從拉合爾搬到德里的時候,身上只有五千盧比的財產,可他卻要住在帝國旅館,就是現在的帝國酒店,收費一直非常高昂。”
“他是為了維護體面,也可以說是信用,不然,他就會被踢出以前的圈子。”南易說道。
韓振赫點點頭繼續說道:“除了這些從巴基斯坦那邊搬過來的難民,還有一部分財團是印度綠色革命時期由新興地主、富農和商人轉化而來,他們靠農業資本主義過渡和經營對外貿易起家。
這批人分布在旁遮普、哈里亞納、馬哈拉施特拉、泰米爾納德、卡納塔克和安得拉等邦,經過長達二十年的時間,他們將農業生產積累的財富轉向制造業。
他們之中的典型代表有納格爾吉拉集團的k·v·k·盧亞,他之前就是安得拉邦的富農,大學的專業是工程,一早在聯合碳黑公司工作,離開這家公司后,他創辦了納格爾吉拉化肥公司。
這家公司創立的時候,他動員克里希納縣的盧亞卡馬種姓農民入股,每人出資五萬盧比至五十萬盧比,以這些資金提高公司的資本與債務的比例,并以此為杠桿從國營金融機構得到大量借貸資本。
并且,他還通過拉吉夫·甘地的關系,和意呆利的斯拉普羅蓋蒂公司合作,納格爾吉拉集團已經涉獵化學、水泥、電子產業。”
韓振赫喝了口茶,緩了緩,接著說道:“另外,在安得拉、古吉拉特、泰米爾納德、喀拉拉、旁遮普等邦,還有部分財團是從商人和中產階級家庭轉化而來。
他們從事對外貿易或者通過國外親友的外匯支援,投身于制造業或服務業。
比如雷迪博士實驗室的安吉·雷迪曾經是國營印度藥品公司的科學家,離開公司后將技術進行復制粘貼,然后創辦了自己的實驗室,一開始從出口異丁苯乙酸鎮痛藥起家,現在已經布局在國外建立生產基地。”
韓振赫看了南易一眼,說道:“會長,安吉·雷迪外擴的首選目標好像是華囯。”
“嗯。”
南易點點頭,并沒有表示什么。
韓振赫看南易沒什么表示,呡了呡嘴繼續說道:“還有一部分是隨著印度的基礎建設而發展起來,他們和政府交好,承接分包合同,典型代表有安得拉邦的的gvk集團的首腦g·v·克里希納雷迪,他是富農出身,從民用工程承包合同積累資本,然后向房地產、旅館投資……”
韓振赫耐心講述,南易細心聽講,不時的還會打斷詢問,兩個人一來一回,有問有答,一直持續到晚上的八點半。
待結束,南易先打發韓振赫去休息,他自己在書房又坐了一個小時,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才走出書房。
甫一走出書房,南易就看見一個女人倚靠在承重柱上打盹,女人身上穿著紅藍相間的紗麗,腰部裸露著,身上的皮膚白皙,紗麗上點綴的紋飾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加上白皙的皮膚,女人是樸雅卡·夏爾瑪無疑。
蹙著眉,南易轉頭問道:“她有過靠近的舉動嗎?”
“沒有。”南易身后的校花回道。
“當心點,這女人到底是麻煩還是契機,現在還難說,和狄瓦曼說一下,她的伙食標準可以和之前當大小姐的時候看齊。”
“明白。”
交代完,南易環顧了一下空蕩蕩的四周,五百多平的空間除了承重柱,并沒有其他擺設,只有地面上3×4的大理石和它交相輝映。
“空曠了一點。”
嘀咕了一聲,南易邁步穿過五百平的空曠間隔間,復又來到另外一間七百平的間隔間,這樣的房間連續穿越幾間,又轉了兩個彎才來到廚房。
廚房的一隅是食材儲存區,保鮮柜一臺挨著一臺,排列成12×12的方隊,南易掃了一眼,沒看到冰箱的存在。
走上前,四處了,南易這才見著挨著墻壁擺放的冰箱。
走過去一連開了七八個冰箱門,南易也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搖搖頭,走到另一邊的開放式廚臺邊,拿起擱在上面的電話撥通了內線。
“百合醬,礦泉水放在哪個冰箱?”
“廚臺的右邊第二個櫥柜下面有一臺內嵌式的冰箱,礦泉水就在里面。”電話地面的萩原小百合說道。
“右邊是哪邊?”
“右邊就是右手這邊啊。”
“好吧,我知道了。”南易掛掉電話搖了搖頭,嘀咕道:“也不給個參照,鬼知道右邊是哪邊。”
在廚房喝過水,南易又走過九曲十八彎去了二樓的臥室。
當晚,南易睡的不是很好,萩原小百合認床,輾轉難眠的她拉著南易打了大半夜的撲克。
孔雀山莊位于孟買的東北方,比城北還要更北一點,說起來算是北城東邊的近郊區域,若是回溯到幾百年前,孟買還是七個島嶼的時代,孔雀山莊應該是在特朗貝島上。
按照方向來說,孔雀山莊去北城應該往西南方向走,可其實不然,北城的早高峰實在太擠了。
孔雀山莊再往北走就進入山脈,而往東走又是海灣,可以說這是一塊死地,交通線路不會規劃到這邊,所以,孔雀山莊出行的公路其實是南易自己出錢修的。
公路總長17.2公里,花費了2200萬盧比,不到9萬美金一公里的造價看似不貴,可如果對比一下公路的質量,任誰都會搖頭,可當初看過驗收照片的南易卻是非常滿意。
當初,法拉奎申請修路的時候,孟買的市政部門非常貼心的把工程接管了過去,他們免除了法拉奎的監工之苦,讓他只要出錢即可。
胳膊拗不過大腿,法拉奎只能含笑答應。
公路立項之后,經過七次分包,到了第八手的建筑商手里,預算只剩下不到300萬盧比,盡管如此,負責任的第八手建筑商還是把公路的工程提前完成。
驗收的那天,第八手建筑商還對法拉奎感激涕零。
事情是這樣滴,當得知修路款只剩下300萬盧比的時候,法拉奎就向南易請示并得到私下再補第八手建筑商200萬盧比的指示。
就因為多了200萬盧比,公路算是順利修通,基本讓南易滿意。
至于對分包有沒有看法,南易表示并沒有,這可以說是一帶一路,先富幫助后富,非常值得借鑒學習。
17.2公里走了十幾分鐘,之后四十分鐘挪動了2公里,接著就沒有然后,十字路口這里快堵了他媽一個小時。
道路本就狹窄,突突車還在縫隙里到處鉆,還別說,一個個突突車司機的車技沒的說,只有兩公分余量的縫隙,斜著擠進去,愣是沒碰到前后兩頭的車。
藝高,人也膽大,前面的是奔馳,后面是“小汽車”,撞到任何一輛都別想好過。
“法拉奎,后面那輛是什么車?”南易指著小汽車問道。
法拉奎看了一眼,驕傲的說道:“大使牌,印度皇冠上的明珠,政府公務車,權利的象征。”
“喔,孟買街頭大使牌多,還是塔塔牌多?”
“雖然大使牌比塔塔牌貴,可還是大使牌比較多,城南的人不會選擇國產車,他們會選擇買進口車,城北這邊很少有人能買得起車,哪怕是最便宜的車。”
“有錢的可以隨便買,沒錢的直接買不起,是嗎?”南易問道。
“對的,boss。”
“了解。”南易頷了頷首,“跟我說說在城北需要注意什么,我指的是針對游客而言。”
法拉奎想也不想就直接說道:“小孩子,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小孩子,城北很多小孩子都是扒手,他們偷錢的本領非常厲害,稍不注意,錢包就會被偷走;
如果遇到乞討的小孩子,身上帶有缺陷的那些,可以給他們幾盧比,但在給之前要先觀察一下周圍,確保附近沒有其他乞討的小孩子,如果邊上有其他的小孩子,給了一個,他們全部都會圍上來。”
“缺陷?你是說殘疾?”
“是的,boss,這種小孩子背后有組織控制,如果他們白天在外面討不到錢,回去以后就會被重罰,很可能會丟掉性命。”
南易轉頭看著窗外,幽幽的說道:“所以,他們是被人故意弄殘疾?”
法拉奎臉上突顯驚懼之色,“是的,我小時候一個鄰居就被人給抓走,幾個月后他的尸體在德里被發現,眼睛瞎了一只,胳膊也被折斷一根。”
忽然,萩原小百合湊熱鬧的問道:“永尾君,你們在說什么?”
“并不是什么好話題,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南易對靠著另一邊窗口的萩原小百合說道。
孟買是熱帶季風氣候,全年的氣溫都會很高,雖然還是早上,可汽車經過太陽和發動機的炙烤,車廂外已經變成蒸籠,打到最低的空調勉強能維持住車廂內的相對低溫。
萩原小百合沒有糾結南易的避而不答,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唉,不知道還要堵多久。”
“你估計還要堵多久?”
南易無法回答萩原小百合的問題,他只能替她問法拉奎。
“boss,按照我以往的經驗,至少還需要二十分鐘,最長可能還需要半天。”
“每天都這樣?”
“并不是,平時最多堵半個小時,今天應該是前面出現了交通事故,這里的警察只有收錢的時候動作才快,其他時候總是慢騰騰的。”法拉奎吐槽道。
“剛才經過的那個十字路口,東南方向通往哪里,可以繞過城北進入城南嗎?”南易回憶了一下說道。
“往東南方向走是塔那地區,就是規劃中的新孟買地區,那邊有一條東高速路可以繞過城北直接進入城南,但需要多走四十英里。”
“南生,我們前后都被堵死了。”校花說道。
南易擺擺手,說道:“我知道,我是在為明天的出行做規劃。”
“下午我派車去熟悉一下路線。”校花淡淡的說道。
“嗯。”
等啊等,等啊等,又等了七十分鐘,馬路上的車終于開始動起來。
車往前走了一公里,就見著馬路邊側臥著一輛貨車,在貨車的前面還躺著幾頭血肉模糊的牛,看樣子是貨車撞到牛引起側翻。
車隊經過事故發生地,車速猛然提了起來,映入眼簾的建筑變得越來越挺拔,與之前的低矮完全不是一回事。
車隊行駛了二十分鐘,法拉奎就指著西面說道:“boss,那里就是達拉維。”
南易轉頭瞄了一眼,“既然剛好路過,那我們今天的第一站就定在這里,好好見識一下大名鼎鼎的達拉維貧民窟。”
車隊靠邊停下,南易剛下車就感覺到右邊吹過來夾雜腥臭的海風,左邊火車的轟鳴聲由遠而近,從連綿不絕到有氣無力。
“boss,這個火車站是馬希姆站,穿過鐵軌就是達拉維。”
聽到法拉奎的提示,南易轉身往西面看去,眼睛里并沒有看到和“貧”相關的東西,倒是看到了大馬路,還有邊上高低錯落的樓,馬路上穿梭的車流非常湍急。
“法拉奎,這里是孟買中心地帶吧?”南易明知故問。
“是的,眼前的senapati
marg是孟買的主干道,達拉維正處在孟買的黃金位置。”
“很早之前就是中心地帶嗎?”
法拉奎說道:“至少八十年前,這里就已經是黃金地段。”
“既然是黃金地段,那這里又怎么會形成貧民窟?”南易詫異的問道。
法拉奎笑了笑說道:“boss,與其把這里叫貧民窟,還不如叫工業區更合適,最初的達拉維只是一個小漁村,從19世紀末開始,這里就被商人看中建起了陶器廠、紡織廠;
為了盡可能的壓縮工資成本,工廠主會去南部招失地的農民,只需要給很少的工資,農民們就愿意賣命工作;
工廠一年又一年的增多,工人也是一年又一年的招,這里的人口就越來越多,一直發展到現在的70幾萬的規模。
這里只有一平方英里,70的土地用來修建廠房,10的土地還沒有開發,只有0.2平方英里的土地卻塞下70萬人,居住條件自然不可能好。”
“所以,達拉維其實是工業區?”
“是的,這里就是工業區和工人住宿區。”
“有意思,真有意思。”南易撫了撫下巴,揮了揮手,“走,進去看看。”
法拉奎在前面帶路,一行人穿過一個垃圾回收站,又走了一小會就進入了“達拉維工業區”范圍,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坨用各種廢舊材料搭起來的建筑堆。
“boss,從七十年代開始,就有貧民不請自來涌到這里,他們在別人的土地上搭建窩棚,想趕也趕不走,時間久了,他們就住了下來,土地的主人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土地的主人是誰,原來漁村漁民的后代?”南易問道。
“boss,不是的,這里的土地很早的時候就落到工廠主手里,除了廠房,他們還在土地上蓋三四層的建筑,樓上租給工人居住,樓下當做營業房或者廠房出租;
時間久了,有些工廠主出現變故,他們的后代就把工廠和房子轉賣給其他人,有的打包給一個人,也有的拆開零賣,到了今天,這里房子的產權就比較分散。
達拉維住的并不僅僅是當初工人的后代、新涌進來的貧民,這里還有能收房租的房主、開加工廠的老板,我知道有好幾個資產過百萬的富人住在這里。”
“這里并不是每個人都窮?”南易化身好奇寶寶。
法拉奎搖搖頭,“是的,住在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有還算穩定的工作,雖然收入并不高,可不會出現溫飽問題,他們絕對不能算貧民;
城北有不少原住民雖然有房子,可一旦失業就會比這里過的還艱難,他們要交水費、電費,而這里的人,卻什么都不用交。”
“在你的報告上,我看到這里的居民月收入是50盧比,那他們每個月要支出多少房租?”
“520盧比之間,5盧比只能租一個鋪位大小的位置,20盧比可以租單獨的一間,能住下六七個人的房子。”
南易接著問道:“這里的工廠能把所有成年人都消化掉嗎?”
“十年前還能做到,現在不行,人口膨脹的太厲害。”
“這里的人一般一對夫妻會生幾個孩子?”
“大部分人只要還能生就會一直生,少的也至少也有兩三個孩子。”
一問一答之間,南易腦子里已經勾勒出達拉維大致的發展歷程,最早來到這里工廠主利用廉價勞動力大肆擴張,工廠越開越多,從南部招的人也越來越多,這里的聚居區逐漸擴大。
一開始,達拉維以成年人為主,每個人的負擔都不會太重,隨著腳跟站穩,人安定下來,潛藏的繁殖技能又被激活,這里就進入“大生產”時代。
每生一個,就多一張嘴吃飯,也會削弱一個家庭的自我造血功能,畢竟懷孕肯定會耽誤效率,收入肯定會降低,南易不信這里的工廠主會給工人產假,多半是做有錢,不做就沒錢。
此消彼長,吃飯的嘴越來越多,收入卻越來越打折扣,一開始三口之家能吃到十分飽,發展到六口之家頂多只能吃到三成飽,到這個程度,其實已經可以說溫飽成了問題。
既然開始餓肚子,那就發揮“窮人孩子早當家”的光榮傳統,孩子五六歲就挑起養家的重擔出去找活干,重活、技術活干不了,可以上街賣瑪莎拉茶。
于是,惡性循環開始,父母輩還算是技術工種,到了子女這一輩連一門手藝都沒機會學,只能上街賣力氣,等到孫子輩的時候,孫子們又能干什么?
歷史的車輪開起倒車,一代人不如一代人,達拉維的居民質素會變得越來越低,失去競爭力,貧民窟的帽子會緊緊的扣在達拉維的頭上。
南易陷入沉思的時候,一個婦女從破屋里走出來,看也不看,直接把一盆液體倒在外面的“大馬路”上,瞬時,一股莫名的味道就從地上揚起。
不是尿,比尿難聞的多,更像是放了好些日子的泔水,有點齁鼻,味道和氨水不同,但是引起的反應類似。
“啊……永尾君,好臭。”萩原小百合捂著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