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我去了一家公司面試,說要讓我交一千塊錢押金才能被聘用,我哪來一千塊錢。”
“那種不是正經公司,就是靠收押金賺錢的。”
“我早就知道了,剛到的時候就去了幾家公司面試,好幾家都是要收押金的,這邊注冊公司容易,租個辦公室就可以把公司搭起來,投資不到一千,收到一筆押金就能賺回來。”
“喲嚯,不笨啊。”南易怪笑著說道:“要真沒地方去就來我這里吧,工資有多沒少,一個月也有三百塊,比你當服務員強,出差還有差旅補助,每天給五塊錢飯錢呢。”
“三百,這么多?”陳睿詩驚訝的說道:“外面的正經公司也只給兩百,高的才給兩百幾十塊。”
“三百多嗎?等你入職找同事打聽一下她們一個月賺多少。怎么樣,要不要來?”
陳睿詩忙不迭的答應道:“來啊,當然來。不過先說好,我不一定能干多久,可能過幾個月就要回蓉城。”
“沒事,業務性質的工作,隨時有人可以接替你。”南易先和煦的說了一句,然后又板起臉,“站起來說話,既然你已經準備來,那我是老板,你是員工,以后見到我就鞠躬問好,和我說話你只能站著。”
“一個小老板,好大的威風。”陳睿詩不為所動的說道。
“再小的老板也是給你發工資的,沒大沒小,小心我給你小鞋穿。”南易不軟不硬的威脅了一句,又擺擺手說道:“晚點你自己到一樓找剛才一起吃飯的女同事,她叫蘇夢,跟她說你是國內業務員。”
“喔,什么時候去啊?”
“還早,等到下午兩點鐘吧,困了就在沙發上瞇一會。”
說完,南易閉上眼睛往大班椅上一躺。
陳睿詩打量了南易一會,也往沙發靠背上一癱,打起盹來。
下午,陳睿詩辦完了入職就離開,南易給柳昕打了個傳呼,讓她明天來公司一趟,然后撂下電話就出門。
南易當初想的打電話招商的法子奏效,本來臺塆鞋企的老板就在想法子產業轉移,而大陸是他們的第一選擇,有人殷勤的主動把電話打過去邀請,自然有人愿意過來考察一下。
來了三個,兩個要觀望,一個已經簽訂了投資協議,南海發展負責提供建廠的場地和建設資金,臺塆老板提供技術、負責設備引進,以及投產后的生產管理和銷售,投資不太大,雙方加起來1400萬左右的樣子,不過有著里程碑的意義。
胡光華雷厲風行,工地已經開工,杜天工也被他借去管理工地,說是等南海發展的人到位再還回來。
來到南海工業園鞋廠的工地上,南易見到杜天工在那里拉著個苦瓜臉。
“杜工,怎么了?”
“唉,老板,這活沒法干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糟糕的施工單位。”杜天工指著殼子板說道:“看看這殼子板的縫隙,都可以塞進去兩個指頭,澆灌其混凝土來還能不漏漿?
綁扎鋼筋的時候,底部和側面從來不用砂漿墊固定,這樣的混凝土構件還有不露筋的?
當面講過好幾次,轉過身去他們就不按我的意見辦,怎么省事怎么來,怎么省錢怎么來,怎么偷工減料怎么來,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幾包啊?”
杜天工壓低聲音說道:“包工地的是一個姓索的,好像是南海發展負責基建的陳副經理的老關系,拿來的是一級國營施工單位的企業執照,可在這里干活的都是外面找的,他并沒有自己的施工隊。”
“國營一級的企業利潤是有定數的吧?”南易問道。
“法定利潤加技術裝備費一共是6.27,一二三級企業都有規定,但到了四級集體企業就沒有這一項,那個姓索的牌子很可能是租來的,把工程分包下去他可以吃到一大筆差價,還有管理費,從一級到四級,能相差將近一成。
老板,你還是把我帶走吧,很快就要吊輕型鋼屋架了,一共要吊七十多品屋架,我找那個姓索的說這個事情,問他是打算用汽車吊還是龍門吊,你猜他跟我怎么說?
租汽車吊太貴,嫌他們臺班費高,安龍門吊又嫌麻煩,他打算直接人工吊裝,就是用倒鏈,幾百公斤一品的屋架用倒鏈,簡直開玩笑。”
“呃,這個,倒鏈是什么?”南易迷湖的問道。
“就是手拉葫蘆。”
“幾百公斤用葫蘆拉應該沒問題吧?”
南易覺得杜天工有點大驚小怪,農村蓋房子預制板還是用繩子套鋼管拉上屋的,用葫蘆拉幾百公斤,有兩三個人就能拉動了。
“老板,鋼屋架長十八米,還是立三角形的,吊起來容易打轉,一個不好壓到人要死好幾個。”
杜天工說著差點跳腳,跟不懂工程的人說起來就是累。
“人死了你有責任?”南易蹙眉道。
“這應該沒有,可只要按照規范施工,根本不會出事。老板,你跟我過去看看。”
杜天工帶著南易來到一塊殼子板已經拆掉的混凝土墻前,又從邊上找出回彈儀,在墻上彈來彈去,把回彈儀上的數字亮給南易看。
“設計標號是200號的混凝土,我怎么測也就是150號。”
“會塌嗎?”
“有隱患,打混凝土的時候沒用振搗棒,只是用竹子捅了捅就算了。”
杜天工說著,從邊上又拿了一塊殼子板過來,一手肘打在板上,一塊木板就從中間斷裂。
“我去找人問過,殼子板不是偷工減料,整個椰城的殼子板都差不多這個質量,振搗器一上,這個殼子板肯定得散,所以這里打混凝土都用竹子捅。”
“你就告訴我這個廠房這樣蓋好多久會塌。”
南易的眉頭蹙的更深。
“說不好,臺塆老板來過一次,他和我聊過幾句,聽口氣,他應該懂建筑,廠房蓋好了,他未必會接收。”
“嗯。”南易頷了頷首,“今天干完,明天你就不用過來了,能走得利索吧?”
杜天工稍想一下,就理解南易問話的意思,“那個姓索的說是給我存了2萬塊錢,等工程完工給我,我已經明確拒絕他。”
“好。”
南易應了一聲,抬腳離開工地。
本來是想來工地觀摩學習一下,沒想到又遇到凹糟事。
回辦公室之后,南易就給胡光華去了一個電話,沒說真實理由,就說杜天工他要用了。胡光華那邊好像叫了一個人到他身邊詢問了幾句,然后就爽快的讓南易把人帶走。
億萬國際這邊,陳睿詩第二天就過來上班,南易讓柳昕給她講解一下和廠家聯絡的要點,等熟悉熟悉,陳睿詩就得派出去跑廠家。
不消說,肯定要發揮陳睿詩的天賦和優勢,讓她往五川那邊跑,當然,先讓她跑跑江浙過渡一下,有個過程,不能太直白。
又過了一天,趙軍和冼濟同的批發之旅結束了,把錢攏在一起算了算,76萬掛零,按照事先說好的,零頭不算,一人分了53333塊3毛3,分幣還在,也就用不著四舍五入了。
有了幾萬塊錢進賬,雖說和蘇夢、潘五桔兩人還差點意思,不過趙軍的信心也提了起來,工作干起來更有勁了,只是經過這一茬,他心里有沒有生出別樣的心思不好說。
南易保持澹然,人來人走很正常,再過一年半載有人跳出去自立門戶和億萬國際競爭也用不著奇怪。
尾牙的日子,億萬國際早早地下班,宋佳又叫來了一熘三輪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殺奔大學生餐廳。
大學生餐廳有張大桌,就在小舞臺的邊上,公司里都是年輕人,吃喝高興了,還可以上臺一展歌喉。
大飯,南易沒算計著,愣是讓于川給他整了三十六道菜,按于川的說法,南易占起便宜來沒夠,他這么說就因為南易來訂飯的時候,他夸海口,不管來幾個人,點幾個菜,就掙南易二十塊錢。
服務員上菜的間隙,南易登上小舞臺,趕緊把除了致辭人自我陶醉,沒人會喜歡聽的領導致辭環節給過了。
拿起話筒,南易澹澹一笑說道:“我站在這里講話,估計你們沒人會喜歡聽,不過,我要說的有別于常規,你們還是豎起耳朵聽一聽更好。
一,公司正式放假的日子是1月20日,年終獎也會在這天發放;想要提前回家的明天就可以找宋佳辦理請假手續,請假該扣的工資減半。
早走,年終獎不可能給你們早發,那對堅持到最后一天的人不公平,所以,早走的年終獎就等來年初七上班再發。
這個問題,陳睿詩你不用擔心,年終獎沒你什么事。”
南易的話,讓億萬國際的職工發出笑聲。
“二,準備坐飛機回去的,明天還是找宋佳登記,從白云機場出發,機票我會幫你們訂好,不用擔心介紹信,我保證你們能登上飛機。
不過,回來還想坐飛機,我就沒辦法了,得你們自己想辦法。
三,快過年了,有些單位要搞創收,這段時間,下班了不要亂跑,男同志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女同志上街都當心著點,你們要過年,小偷搶匪也要過年,想買大件帶回去的,還是找宋佳登記,我會讓人把東西送到羊城。
好了,我不多廢話,大家吃好喝好。”
南易說完,就放下話筒走下舞臺,來到桌前,從兜里掏出一沓紅包,給每人發了起來,一邊發,還一邊說道:“拿了紅包,用不著偷偷摸摸的捏里面有多少錢,沒多少,只是圖個吉利。”
眾人接過紅包,一一表示感謝。
發完紅包,南易先動快子,然后邀著大家隨意,吃了十來分鐘,他的呼機就響了,借口回電話,南易就走到了餐廳外面。
其實根本沒人呼,南易只是設了一個鬧鐘。
有老板和某個或者某幾個員工玩得很好,甚至還滾到床上,但是老板就是老板,員工就是員工,在員工心里和老板之間總橫著一條鴻溝,和老板一起吃飯、玩鬧,都會壓抑著自我,根本不可能隨意放飛。
在那張桌上,南易就是一個不討喜的人,他還是識相一點,騰出空間,讓他們放飛自我,順便還可以在背后編排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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