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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人不要臉則無敵

  “非常有效的策略,可惜,肯定不會執行。”

  《時代》是一個包羅萬象的欄目,里面有新聞版塊,而且這個欄目面向的群體是文化水平較高的人群,蘇修的精英階層,阿克辛婭曾在這個欄目當主持人,就算一開始她對金融一無所知,稿子看多了也能知曉一二。

  “嗯哼,為了不讓你的播音技能退化,以后你每天早上給我讀報紙,原稿讀完,還要說一說你的見解,我給你加加擔子,以后你就是我的私人全球金融戰略分析顧問,好好干,不要辜負組織上對你的信任。”

  南易說完,拿紙抹了抹嘴,抄起桌上的搪瓷缽往廚房走去。

  對南易的話,阿克辛婭嗤之以鼻,南易對她的到來不滿,從第一天她就能感覺到,可她有必須留下的理由,不然昨天她會把那只咸豬手給剁掉。

  在廚房里,南易一邊涮著搪瓷缽,腦子里一邊想著國家銀行的報告,他篤定報告中的兩點建議不可能被通過,已經各自為政的各加盟國領導人其中大部分不會答應,蘇俄的老百姓也不會答應。

  隨便在莫斯科的街頭找一個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問問,就可以聽到蘇修的經濟政策與以往的傳統都是垃圾,都應該毫不保留的摒棄,他向往的是美國式的經濟模式,美國人的生活方式。

  目前蘇修人的想法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從衛國戰爭走過來的老人,他們沉湎于往日蘇俄的光輝中不能自拔,對國家的衰敗痛惜不已。

  第二類是吃到蘇修強大時期福利的人,他們享受到了國家的各種福利,免費醫療、免費療養、免費暖氣、免費電話、豐富的供給等等,但是這種福利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他們有牢騷,卻能繼續堅守自己的工作崗位。

  第三類就是三十五歲以下的這一批,當他們成年,要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正好蘇修進入了衰敗期,那些好福利,他們聽過、見過,但是輪到他們,沒了,霧里看花、水中望月,只能看個熱鬧。

  相反,企業的高層卻能繼續享受他們的高級療養,小日子一如往昔,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們理解人有三六九等,他們可以理解有些人能比他們享受到更好的福利,可是憑什么他們的福利沒了,上等人卻一點不受影響?

  就在他們不理解和不滿的時候,自由主義的思潮又在蘇修刮起,西方式的自由和民主一下子在蘇修變得非常有市場。

  可以說,蘇修解體,是大半蘇修人翹首以盼、樂見其成的事,類似塔蒂亞娜·奧夫先科這種以演唱西式迪斯科舞曲為主,并唱過《美國男孩》的歌手,在俄羅斯地區躥紅并不是沒有緣由。

  從南易的角度來說,他愿意和蘇修人民共進退,他不希望國家銀行的提案通過,增發盧布就意味著盧布的匯率會更快的貶值,這會造成俄羅斯人恐慌,他們會把手里的盧布盡快換成商品,沒人會把錢存到銀行坐看貶值。

  沒人存錢,意味著瓦西里銀行吸收不到盧布籌碼,也意味著購買商品的成本堆高,不但蛋糕整體變小,而且能分到的份額也會減少,幾年布局,付出的努力頃刻間會化為泡影。

  盧布必須大貶值,但不是現在,對進入俄羅斯的西方資本來說,眼前盧布保持相對穩定,最好小幅度升值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洗完搪瓷缽,南易燒了點水,泡了一壺綠茶,又泡了一壺紅茶,俄羅斯人喝的紅茶太釅,都成了黑茶,南易不是太習慣。

  泡好茶,端著來到一樓的書房,紅茶給阿克辛婭潤喉,讓她接著讀報紙,南易自己端著茶杯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的杰克和蘿絲,和平鴿送過來的新安保,正在那里吃它們的小灶,牛肋骨粘著厚厚的肉,烤的金黃金黃,還撒了桃花鹽。

  聽阿克辛婭讀了半個小時報紙,南易又讓她打了個電話給包喚頭,詢問一下招商情況。

  包喚頭給的回復是已經入住97個,只過了兩天時間,能有這么多,成績可以說是很喜人,但南易并不太滿意,慢了,太慢了。

  讓阿克辛婭留下處理文件,南易約葉皮索夫在莫斯科河河畔的耶穌升天教堂外見面,“葉皮索夫,之前幾天發生了好幾起針對華囯商人的搶劫事件,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案子太小,不會匯報到我這里。”葉皮索夫說道。

  “友誼皮革城的招商工作進行的不錯,不過我對進度依然不是太滿意。我有看過聯邦法律,按照上面的條文規定,類似搶劫這樣的案子,如果不是在案發時當場逮捕,你們只可以扣留嫌疑人四個小時,若是沒有受害人‘當面’指認,嫌疑人只能被釋放。

  不管哪個國家的商人,都有趨利避害的特征,讓他們當面指認搶匪,他們會害怕遭到搶匪同伙的抱負,在莫斯科掙錢太容易了,一年被搶幾次,只要不危及生命,他們還是可以忍耐的。”

  南易的潛臺詞,葉皮索夫一聽就能明白,把搶匪抓起來,抓捕的過程中,辦案人可以先撈一筆“贓款”,接著找受害者指認嫌疑人,受害者不敢指認,證據不足,嫌疑人繳納保釋金釋放,不管是公和私都能有一筆收入。

  搶匪損失了一大筆,人又被關押,多半會變本加厲的再去搶劫,而且手段很可能會升級。

  “哈哈,亞當,我明白了,我會吩咐下去,盡快把搶匪抓捕歸案。”葉皮索夫歡快的笑了一聲,說道。

  南易想要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為難,原本就屬于他職責范圍的事。

  莫斯科混亂,但是亂中有序,為非作歹不是沒人管,而且因為引進外資的大政策環境,現在的俄羅斯對外國人還是比較優待的,比如說醫療,因為整個蘇修都是免費醫療,外國人就醫該怎么收費沒有一個太明確的標準,往往小病就是免費,大病收取一定的費用。

  再比如,之前倒爺被搶劫,并不是沒人管,莫斯科執法部門會出動,該抓的也會抓,只不過沒有受害者敢指認,案子會不了了之,次數多了,執法部門就不太愛管華囯人的事。

  只能說俄羅斯的法律太坑爹,對嫌疑人太過有利。

  [并不是蘇修制定法律的人腦子有坑,這和早期秘密警察(契卡時期開始)的權利太大,太多的“嫌疑人”枉死有關,結果后來變成矯枉過正。]

  兩人聊完,葉皮索夫立即離開,南易并沒有離開,他站在莫斯科河畔欣賞一會它的平平無奇,等著勁脆堡帶人把林淑儀兩人接過來,一行人登上河邊停泊著的“莫斯科河上的纖夫餐廳”。

  挑了張桌子坐下,點過菜后,林淑儀就說道:“南易,你來莫斯科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

  “這邊的情況怎么樣?”林淑儀又問道。

  “你指的哪方面?”

  “政治和經濟環境。”

  “比較糟糕,但對你們雷曼來說,這里是一片沃土。”

  用比較好聽的話來說,雷曼兄弟做事擅長變通,只在意結果,并不太在意過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其他投行做不到的事,它可以做到。

  “我今天早上看了《生意人報》,南易,你對國家銀行對策委員會提出的兩條建議怎么看,我指的是站在蘇修國家的角度來考慮。”林淑儀并不想談雷曼兄弟的事,她把話題進行了轉移。

  南易砸吧一下嘴,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幾句。

  “如果站在蘇修的角度,我不會贊成國家銀行的提出的建議,在我看來,他們的動作力度太小,有些畏首畏尾。如果由我做決策,不僅會增發盧布,加強金融管制,還會降低企業貸款的門檻,對輕工企業實行補貼,降低稅額,同時進行大基建。”

  南易淡然一笑,左手撫摸了一下右手指的關節,“總而言之,凡是西方金融機構不贊同的,認為是錯誤的,我偏偏要做。如果可以,我應該會大力打擊走私,提高進口關稅稅率。”

  “南易,無論是歐洲復興銀行還是世界銀行等一些國際金融機構提出的觀點,明顯符合經濟學常識,貨幣作為一個國家的經濟調控工具,其發行有著嚴格的控制基準,在目前情況下增發盧布,會引發通脹問題。

  如今,盧布貶值已經出現苗頭,如果白宮再出臺這樣的決策,那會在更大的范圍內引發通貨膨脹,進一步……”

  “進一步什么?”南易打斷了林淑儀的話,“《黃帝內經素問·湯液醪醴論》中說:必齊毒藥攻其中,有個成語叫以毒攻毒,我認為只有按我的這種設想繼續延伸,才能穩定住目前蘇修的經濟形勢,從而避免一場災難的發生。

  你按照經濟學原理提到的貨幣問題沒有錯,對于一個國家而言,無限度的貨幣增發,只會引發災難性的通脹,而面對貨幣貶值的危機,實行貨幣緊縮政策也沒有錯。

  國際金融機構提出的觀點最大失誤之處,就在于沒有實地考察過蘇修的實際情況,嗯……”

  南易頓了頓,“應該說是有意的把這個問題給忽視了,他們從經濟學的常識出發,羅列出一大堆頗具說服力的主張,并將這些主張堂而皇之的擺到莫斯科的高官面前,以使那些要做美國夢的聰明人相信他們那一套包藏陰謀和禍心的悖論,他們的……”

  南易把“以金融手段實現其軍事策略的延續”這一段省略掉,停住話頭,拿起桌上的水杯呷了口水。

  林淑儀目光灼灼的看著南易,等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捕捉到林淑儀的目光,南易只能繼續往下說:“其實,要分析國家銀行決策的對錯,必須從目前蘇修的具體形勢來分析。

  按照國際金融機構的建議,目前蘇修最大的危機并不是貨幣的大量流失,相反,應該是盧布貶值所帶來的通脹壓力。

  可事實呢?

  目前蘇修的失業率已經達到了38.74,一百個人中,就有近三十九個人處在失業狀態。

  再看社會福利政策,在幾個月前,蘇修人還享受著從出生到老死的一系列福利政策,13年以上的免費教育、硬性分配的就業體制、政府近乎全額資助的住房制度、非常全面的醫療保障體系、老有所依的退休養老政策,諸如此類的政策很多。

  有保障,蘇修普通民眾自然把錢看的很淡,他們可以不需要儲蓄,舍得進行消費,但是他們在商店里買不到自己想要的商品,從而對西方社會商店遍布、商品琳瑯滿目的景象羨慕不已。

  但是現在,社會福利體系可以說幾近崩潰,失業率激增,蘇修的民眾都會捂住自己的錢袋子,不會拿出來瘋狂消費。

  蘇修民眾面對的是同樣的社會環境,催生出來的自然也是非常接近的消費心態,每個人鉚足了勁儲蓄,以用來應對可能會到來的危機。

  這其實就是一種貨幣緊縮,在這種前提之下,蘇修會出現通脹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可以肯定一點,在蘇修不具備通脹環境的前提下,通脹的貿然出現,只會由外部因素造成,也就是說,國際上有一只黑手在搞鬼,在打蘇修老大哥的主意。”

  南易義憤填膺的敲了敲桌子,非常無恥的把自己圈在圈里罵。

  “國家銀行對策委員會出臺這兩項建議,就是為了防止這種陰謀得逞,同時,也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刺激消費市場。

  國家銀行增發盧布貨幣,勢必會影響到儲蓄額度,誰都知道,貨幣的增發可能引發一定程度上的貶值,在那種狀態下,把錢存銀行,反不如直接消費來的保險。

  而一旦消費市場活躍起來,在蘇修出口嚴重不暢的情況下,可以達到一個內循環,有2.86億人的廣袤市場,完全可以救活大批企業,進而遏制住失業率激增的狀況,最終帶動整個國家的經濟往良性循環的方向發展。

  我剛才之所以說,還應該在兩項政策的基礎上,增大基建投入,降低企業貸款門檻、減低稅率、限制進口,也是為了挽救蘇修的輕工業。

  一方面可以遏制失業率的膨脹,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外來商品的傾銷。

  我們返回去再說一下國際金融機構所說的‘符合經濟基本規律’、‘可信度更高’的建議,他們要采取進一步的貨幣緊縮政策,就是說企業想拿到貸款將會變的更加困難。

  同時,他們還要縮減政府公共投入,在目前失業率激增的前提下,蘇俄如果出臺這兩項政策會帶來什么后果?

  毫無疑問,能提供大量就業機會的公共性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將會被取消,一方面增加社會就業壓力,另一方面也給關聯行業造成沉重打擊,從而進一步增大社會失業率。

  而貸款門檻提高,又使大量原本就面臨困境的企業境遇更糟,他們所面臨的局面,只能用雪上加霜來形容。與此同時,國際金融機構還提議增大稅收來解決政府財政赤字。

  不用說,他們是嫌蘇修的企業死的太慢,死的不夠徹底。

  眾所周知,增加稅收對企業來說,就意味著增大成本開支,目前蘇修輕工業萎縮,本土生活必需品市場面臨外部傾銷壓力;重工業滯后,出口產品沒有競爭力。

  稅收一增加,生產成本上調,無論是面向出口的重工業,還是面向本土市場的輕工業,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長此以往,蘇修輕工業恐怕將面臨死亡的危險,而重工業也好不到哪去,頂多有一個茍延殘喘的機會。

  不過,善良的國際金融機構給蘇修老大哥留了條后路,他們可以向老大哥提供有息貸款,幫老大哥度過難關,不過可以預見,當這些貸款送到莫斯科,克里姆林宮恐怕又要發愁了。

  他們會驚訝的發現,這一筆筆的貸款除了用來還債以及支付進口商品所需,竟然所生無幾,到那個時候,老大哥應該怎么辦?

  沒事,不是還有一個私有制等著么,國有的工礦企業一律私有制,老大哥的輕重工業雖然玩完了,可地底下的資源值錢啊,把它們出口,一準能換回豐厚的外匯。

  就這樣,計劃一步步推進,一個重工業發達的世界強國,只能淪落成一個第三世界的原材料出口國。這最終的結果,恰恰是克里姆林宮里的西方經濟專家樂見其成的。”

  南易又拍了一下桌子,“無恥啊,無恥,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邪惡的資本家為了攫奪財富,再無恥的事都能干得出來,不行,我們要斗私批……資。”

  除了最后的插科打諢,南易的一通宏觀經濟分析,可以說是淺顯易懂,林淑儀自然一聽就明白,不過她對南易的分析并不是完全認同,在她看來,蘇修如今的經濟狀況的確糟糕,但也沒有糟糕到不堪一擊的地步。

  尤其是重工業,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蘇修重工業體系完備,發展健全,數萬億盧布的一整套工業體系,不是說擊潰就能擊潰的,何況要擊潰的非常徹底,一直淪落到靠出口原材料過日子。

  怎么可能說被人家擊潰就被擊潰了,而且還潰敗的那么徹底,以至于淪落到靠出口原材料過日子。

  只能說,林淑儀對如今蘇修的情況不夠了解,等她做過深入的了解,她肯定不會這么認為。至于南易的俏皮話,她并不是太能理解,出國早,不少事情都是她沒有經歷過的。

  對南易而言,他之所以愿意說這么多,既因為南氏有雷曼兄弟的股份,又因為雷曼兄弟很可能會成為蘇修攻略同盟,還有他和林淑儀可是母子,親的,血脈相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這個做兒子的,怎么能敷衍自己的母親呢?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媽媽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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