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華納東邊,圈定的奧泰工業區范圍內。
被南易派遣負責保護韓振赫的燒烤小隊忽然如臨大敵,把韓振赫送進車里之后,紛紛步槍上膛,躲在汽車背后,警惕地盯著往他們過來的兩輛皮卡。
狙擊手綿羊透過m25狙擊槍(超級比賽m1a)上的瞄準鏡觀察著越來越近的皮卡車,“130米,有把握搞定第一輛。”
隊長漢尼拔透過望遠鏡看到皮卡車上的pkmb車載機槍,蹙眉道:“繼續警戒,vip的安全優先。”
在燒烤小隊的注視中,兩輛皮卡車停在50米遠外,第一輛車里下來一個男人,用手扶了扶頭上的墨西哥草帽,徑直往他們走過來。
男人走到離汽車5米的位置停下,沖著漢尼拔幾人喊道:“出來一個人聊聊。”
“我出去,繼續警戒。”
漢尼拔說著,把手里的突擊步槍放在車頂,從汽車背后走到男人對面。
男人摘掉頭上的帽子說道:“我叫阿茲特克,我們蒂華納集團非常不喜歡你們出現在這里,給你們一天時間離開蒂華納。”
話畢,阿茲特克把帽子戴回頭上,轉身往皮卡車走去。
一個小時以后,韓振赫一行回到了海濱公寓,韓振赫和漢尼拔來到南易的房間,漢尼拔把事情向南易匯報了一遍。
聽完匯報,南易打開電腦,調出一張看起來和切·格瓦拉略有幾分相似的照片,“是他?”
“對。”
“埃內迪娜的手下,難怪還來一招先禮后兵。”
北極狐在給緝毒局收集資料的同時,自己也留有拷貝,南易電腦里就有關于蒂華納集團的資料。
類似蒂華納集團這樣的販毒團伙,之所以不叫某某幫、某某派,是因為它們的運作模式和企業一般無二,只不過經營的產品比較特殊。
集團的首腦之間是大小股東的關系,而不是類似三合會有明顯的上下級之分,蒂華納集團雖然是由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兄弟建立,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蒂華納集團并不屬于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家族,其壯大的過程也是不斷吸納股東的過程。
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家族由七兄弟和四姐妹組成,建立蒂華納集團的是本杰明·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拉蒙·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兩人,之后兩人又吸納了他們的妹妹埃內迪娜,三個人組成了蒂華納集團的核心,也是該集團的三大股東。
蒂華納集團之前盤踞蒂華納的前集團老大“加拉多”,他的全名叫“加拉多·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按國內的說法,加拉多是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家族幾兄妹未出五服的堂叔。
之前有提過蒂華納集團、錫那羅亞集團是由瓜達拉哈拉集團分裂而來,而這個集團的首腦叫“菲利克斯”,很巧,又是一個菲利克斯,又是一個未出五服的親戚,只不過這個更遠,在太爺爺輩和另外兩個“菲利克斯”是兄弟關系。
把三方的關系縷一縷——菲利克斯是瓜達拉哈拉集團的大股東;加拉多是小股東,他之前的勢力扮演著蒂華納集團的角色;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兄弟在瓜達拉哈拉集團時期只是小角色。
瓜達拉哈拉集團分裂后,菲利克斯、加拉多坐牢,而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兄弟則趁機取代了加拉多,成立了蒂華納集團,被古茲曼干掉的“加拉多幾個侄子”其實和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家族沒有半毛錢關系。
不過,昨天在墨西卡利機場針對古茲曼的伏擊卻與蒂華納集團有關,它也參與其中。
蒂華納集團拋頭露面比較多的就是本杰明,一些場面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做,拉蒙負責種植,通常都在種植園里忙活。而異常低調的埃內迪娜,不是對蒂華納集團有過深入了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和蒂華納集團有什么關系。
埃內迪娜讀過大學,學的是會計專業,表面上在阿雷利亞諾·菲利克斯家族自己開設的正規會計事務所上班,暗地里,她負責蒂華納集團的洗錢和邊境毒品運輸工作,即把毒品輸入美國。
之前,她的工作側重于洗錢,蒂華納集團通過自己的渠道運輸的毒品并不多,大部分的毒品都交給了桑德拉阿維拉貝爾特蘭運輸。
精確到人來劃分,如今墨西哥掌握著大批量往美國輸送毒品能力的人有三個——古茲曼、桑德拉,還有埃內迪娜,前兩者是錫那羅亞集團的股東。
從局外人的目光審視,墾殖集團的老板是葛翠竹,南氏這個隱匿股東罕少有人知道,而神農南糧在農業領域有著自己的一大攤子。
剖析錫那羅亞集團和墾殖集團的情況非常相似,局外人都把古茲曼當成錫那羅亞的老板、大毒梟,對隱匿股東桑德拉卻罕少有人知道。
桑德拉自稱太平洋女王,業內稱呼她洗錢女王,出身于販毒世家的她,家里希望她和毒品不發生牽扯,而她個人最初的理想是當一名新聞記者,所以大學時期,她就讀于瓜達拉哈拉大學新聞媒體傳播專業。
可在大學學習的三年時間,桑德拉不但學習了信息傳播的規律,她還學習了現代物流體系的運作。
大三時期,她利用家族人脈,以見習記者的身份走訪了拉美許多顯赫人物,其中包括多位知名大毒梟。
大學畢業后,見識和野心遠超同齡人的桑德拉利用所學的現代物流體系運作知識,開始為家族的毒品走私出謀劃策,并頗有成效。
另一方面,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四處招蜂引蝶,為自己未來的事業作鋪墊。
桑德拉明明想當新聞記者,卻最終走回到家族的老路上,這和她從小羊城的生活方式有關。
桑德拉從小備受寵愛,在金錢方面揮霍無度,在十幾歲出席墨西哥上流社會的派對時,經常隨身拎著個手提箱,里頭裝滿了百元美鈔,多的時候能有上百萬。
桑德拉先后有過兩任丈夫,以及眾多情夫,但都沒有好結局,多數被暗殺。其第一任丈夫是墨西哥錫那羅亞州的法警指揮官何塞,對她寵愛有加,喜歡稱其為“我的女王”。
錫那羅亞州是墨西哥毒品走私最猖獗的地區之一,這里的大大小小政府官員多數與毒販們有勾結,桑德拉第一任丈夫何塞同樣如此,他經常幫助本地販毒集團進行毒品走私貿易,從中獲取巨額財富。
第一段婚姻隨著何塞遇襲身亡而結束,桑德拉傷心了一會,很快又有了第二任丈夫,墨西哥聯邦政府緝毒所主管魯道夫,雖然從事緝毒工作卻同樣干著毒品生意,后因分贓不均被毒販槍殺于賓館。
兩任高管丈夫之所以與毒販勾結,固然有難耐金錢誘惑的原因,但與桑德拉也脫不了干系。
婚后的桑德拉經常前往美國以及歐洲的巴黎等城市,大量購買名貴衣服、珠寶等奢侈品,如果僅靠工資收入,兩任丈夫很難滿足妻子過奢侈生活的要求。
盡管丈夫死亡是一件不幸之事,但桑德拉卻通過兩段婚姻獲得了不菲的財富。
更為關鍵的是,在兩位政府高官丈夫的庇護下,桑德拉在墨西哥地下毒品世界的地位直線上升,建立了相當高效的毒品物流體系,以及一支獨屬于她的海上毒品運輸船隊,數量高達12艘。
進入八十年代末,桑德拉的家族被競爭對手算計,幾乎都死于非命,而相對獨立和隱秘的桑德拉并沒有出事,給家人報仇之后,她把精力放到了擴張自己的毒品帝國上。
1990年,桑德拉勾搭上哥倫比亞北斯德瓦里販毒集團的二號人物,綽號“美洲虎”的毒梟胡安,在這位情人的幫助下,她的毒品走私貿易又上了一個臺階。
通過情人胡安,桑德拉結識了北斯德瓦里販毒集團的頭目迭戈·蒙托亞,并達成合作關系。
此后,桑德拉逐漸成為哥倫比亞北斯德瓦里販毒集團與錫那羅亞集團的紐帶,往來于兩國的毒品、金錢和后勤保障等物資,大多經其手周轉。
沒過多久,桑德拉又打通了墨西哥太平洋沿岸到美國邊境的大規模販毒通道,這也意味著其已經掌握哥倫比亞大毒梟在墨西哥與美國毒品運輸之間的水上通道,南美的毒品源源不斷通過她的毒品運輸船隊,走私進入美國。
依靠著低調的地下運作和高效的物流體系,桑德拉把自己的毒品帝國擴張到環太平洋地區,除了毒品走私,桑德拉和情人胡安還搭建了一個全墨西哥最大的地下洗錢網絡,幫南美的很多大人物們解決財富來歷不明的問題,把他們通過毒品貿易、貪污受賄而來的黑錢洗白。
正因如此,她在業內才得了一個“洗錢女王”的稱號。
用偏向褒義的詞匯來說,桑德拉從事金融、中介和物流運輸業務,古茲曼還在當馬仔的時期,也從事物流運輸業務,前者是自己當董事長,后者是職業經理人。
當古茲曼和別人自立門戶,成立了錫那羅亞集團之后,苦于沒什么業務渠道的他正好遇見了需要把哥倫比亞的運輸業務介紹出去的桑德拉,雙方一拍即合,業務勾兌成功。
而作為回報,桑德拉成了錫那羅亞的股東,可以享受該集團的利潤分成。
錫那羅亞集團猶如是一間快遞公司,它的主要業務就是把客戶的包裹送到指定的地點,一開始是收取固定的快遞費,業務熟悉之后,它又增加了“貨到付款”服務,為客戶收取貨款,收回來的是黑錢,交出去的也是黑錢。
等到桑德拉的地下洗錢網絡形成,錫那羅亞的服務開始升級,錢可以由黑變白。
到這一步,古茲曼有點慌了,“媽的,感情錫那羅亞沒他什么事,都是桑德拉這個女人在做事啊,不行,我要開拓業務,鞏固大股東的地位。”
古茲曼一邊聯系墨西哥種植型的販毒勢力,把他們拉到錫那羅亞集團,成為集團旗下的“生產工廠”;同時他又積極聯系美國的大分銷商,游說對方和錫那羅亞簽署排他性戰略合作協議。
雙方背靠背,從單純的買賣變成合作方,錫那羅亞負責穩定的供貨,同時也有義務打擊其他“快遞公司”,協助大分銷商在美國形成壟斷的態勢,而雙方對最終的利潤進行分成。
搞定了終端市場,古茲曼的地位變得穩固,不管是生產、運輸還是洗錢,其實都和最終銷售有密切的關系,假如產品銷不出去,其他的環節都沒飯吃。
坐穩了錫那羅亞集團首腦的位子,古茲曼又本著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的原則,以及削弱桑德拉影響力的想法,開始擴張獨屬于他自己的運輸渠道,也就是邊境上的地道。
對古茲曼的種種行為,桑德拉看在眼里卻不屑一顧,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取代古茲曼的位子,她只想低調的賺錢,然后痛快的花,說起來她是錫那羅亞集團的股東,但是她和蒂華納集團之間也有合作。
桑德拉有能力運輸和洗錢,埃內迪娜也有能力運輸和洗錢,桑德拉會承接蒂華納集團的運輸業務,但當運輸業務火爆或通道受阻,她又會轉包一部分運輸業務給蒂華納集團,同時在洗錢業務上,桑德拉和埃內迪娜也有合作。
雙方一個有貓道,一個有鼠道,供求關系不斷地轉變,也不斷地互相借道。
聽著挺玄乎,但其實很好理解,畢竟做的是非法買賣,不管是海關、緝毒局時不時地肯定會有所斬獲,對桑德拉和埃內迪娜而言,一年總有那么幾次不痛快,這種不痛快又不太可能同時在兩人身上發生,所以雙方就有了相互協作的基礎。
桑德拉通道不暢,把業務轉一部分給埃內迪娜做,反過來也是一樣。就因為雙方之間有這樣的關系,蒂華納集團和錫那羅亞集團互相遞刀子的時候不會波及桑德拉,埃內迪娜在雙方的斗爭中也保持著相對獨立。
不得不說,現在的墨西哥毒販之間的斗爭相對比較溫和,能談判的時候,通常會通過談判解決,談不攏要火拼也不會把斗爭擴大化,大片大片死的都是底層嘍啰,真正的高層失敗之后,只會牽連到“無辜”的子女,不在局中的兄弟姐妹一般能平安無事。
當然,如果有報仇的心思并付諸行動,那就另當別論。
桑德拉、埃內迪娜兩人更是墨西哥毒梟中的溫和派,也可以說是食腦派,兩人不擅長打打殺殺,也不屑于打打殺殺,若是無視販毒和洗錢是非法勾當這一點,兩人其實就是商人,做事的方式和企業經營幾乎無二。
對南易而言,溫和派就比較好辦,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振赫,你先去墨西卡利盯著那邊的一攤子,奧泰工業區土地收購的事情暫時放一放,我們觀望一下這次墨西哥政府打擊古茲曼的力度再考慮下一步該怎么做。”
說是觀望,其實南易心里很清楚墨西哥政府對古茲曼的打擊力度不會太大,古茲曼被抓是一定的,不抓沒法對各方面交代。
但是錫那羅亞集團絕不會因此而隕落,在它背后還有不少持暗股的股東,議員、市長、警察等等,他們不會坐看錫那羅亞集團倒下,或主動或被動,都會不由自主地為古茲曼保駕護航,古茲曼在牢里照樣可以遙控指揮,猶如當年的巴勃羅一般。
這是其一,其二,南易還知道美國好幾個州的毒品終端銷售價最近漲了,漲價的原因是供應量不足,這對華府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站在美國的立場看待墨西哥毒販,心情是復雜的,美國有超過兩千萬的吸毒者(各種毒品),其中至少有幾百萬的重度吸毒者,一旦毒品的供應徹底斷絕,會引發非常嚴重的后果。
吸毒者毒癮發作之時,為了能獲得毒品,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幾百萬個火藥桶,一千多萬的稻草垛,要是炸了,樂子就大了,國力受損是一定的,亡國也不是不可能。
美國的政治體制以及美國人的人種組成、追求自由的性格特征,都決定了華府在處理毒品問題上只能是溫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慢慢來,而不能直接來一記狠的,全部關起來強行戒毒。
所以在打擊墨西哥毒販這件事情上,美國一直都是縮手縮腳,既要打,不讓毒販的勢力過于壯大,輸入太多的毒品進入美國,控制住吸毒的人數;又要控制力度,不能把毒販打絕,沒有毒品持續輸入,那火藥桶非炸不可。
“是,我明天一早出發。”韓振赫說道。
南易擺了擺手,“不,一個小時以后和我一起出發,我也要暫時離開這里,去收拾東西吧。”
“明白。”
韓振赫一離開,南易便讓校花把秋原小百合叫回來,他自己則給埃迪斯·貢薩雷斯打了個電話,讓她做完事直接去圣迭戈,不用再回海濱公寓。
美國對墨西哥毒販縮手縮腳,導致南易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對付蒂華納集團,他會盡可能以和平的方式把奧泰工業區的土地搞定,哪怕要給埃內迪娜一筆不菲的干凈錢。
不和平的方式操作過于復雜,蒂華納集團在蒂華納立足,蒂華納離圣迭戈僅僅是一步之遙,美國緝毒局若是鐵了心要剿滅,蒂華納集團根本存活不到現在。
緝毒局要滅的就是不知收斂、一個勁往大里發展的販毒集團,比如之前的麥德林集團,聲勢、規模搞這么大,巴勃羅還要不知死活地站出來競選哥倫比亞總統,這簡直是往華府臉上甩耳光,不收拾他收拾誰。
又比如現在的錫那羅亞集團,古茲曼動靜搞得太大,集團也有了往失控方向發展的苗頭,該敲打就得敲打一下。
蒂華納集團則不同,規模在可控范圍之內,行事又相對溫和,對緝毒局而言,讓一個已經比較熟悉的集團繼續盤踞蒂華納,可比重新了解未知的新對手舒坦多了。
如果南易想以不和平的方式對付蒂華納集團,先要和美國緝毒局溝通,雙方有了默契,才能付諸行動。這個“默契”可不是紅口白牙能獲得的,哪怕不用掏出真金白銀,也要付出“面子”。
面子是互相給的,今天別人給了面子,明天別人找你要面子的時候,你也必須給,鬼知道這個面子會落在什么領域、什么地界,又會不會讓南易非常為難。
而且,這個事未必在緝毒局層面就可以解決,也許需要和更上一層去溝通,那一切會變得更加復雜,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越大。
所以,南易熱愛和平。
當南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穿著泳衣的秋原小百合才從樓下回到房間。
秋原小百合走到南易身邊問道:“永尾君,我們要走了?”
“是的,遇到一點突發狀況,我們繼續待在這里不安全。”南易拍了拍秋原小百合的柔荑,“去沖洗一下,過一會我們就出發去圣迭戈。”
“好的。”
秋原小百合乖巧地點點頭,并沒有詢問是什么突發狀況。
其實南易一行繼續待在海濱公寓也不太可能遇到危險,畢竟之前已經有了非常嚴謹的布置,只不過槍聲一響,對方扔下幾條人命,又會產生善后的問題,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與其待在這里,倒不如暫時離開來得干脆。
兩個小時一過,南易一行又在圣迭戈的科羅納多酒店入住。
行李一放好,電腦一打開,南易便把牛肉堡叫到自己身前,“牛肉堡,你研究一下埃內迪娜的資料,然后代表我去拜訪她,1000萬美元買她家的小農場。”
“如果對方不答應?”牛肉堡問道。
“先回來,第一次上門保持禮儀。”南易站起身,把位子讓給牛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