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博比。”
“依博比,你去過乂烏?”
“1990年,我在乂烏待了一年,后面每年都要過去采購。”
依博比這么說,讓南易刮目相看,就他所知,曼尼普爾人想出去很難,但也不是難如登天,曼尼普爾并不如老金家般嚴防死守,但要帶著貨反復來回,印曼兩邊的通道都必須打通。
南易指了指攤位上的商品,“你主要賣小家電?”
“只要有利潤,其他的也做。”
“真巧,我就是做貿易的,大部分客戶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人。”南易又往攤上指了指,“主要做電子產品和飾品,我的公司開在深甽,平時會經常去乂烏聯系飾品貨源。”
南易從包里掏出本子,寫下一個電話號碼,撕下,遞給依博比,“你下次再去華國可以聯系我,我有幾個關系廠家,質量有保證,價格也便宜。”
說著,南易從攤位上拿起一個隨身聽,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你想要隨身聽,我可以給你質量不比這個差的仿品,索尼、松下也可以仿,我上個月剛剛做了一單,發到阿富汗的。”
依博比一聽,興致上頭:“你手里的這個,能給我什么價?”
“這一款啊……”南易面露難色,“可能不太行,之前沒做過,沒開過模,你如果要得少我要虧本啊,那幫開模的死要錢,動不動漲價,生意難做啊。”
“這兩款呢?”依博比指了指攤位上另兩個隨身聽。
“要計較開模費,生意做得一般或者是個謹慎之人,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家伙在乂烏沒怎么接觸過那些皮包外貿公司。”南易肚子里嘀咕。
1995年當下,是皮包外貿公司發展的黃金期,一個人注冊個公司或者干脆沒公司都可以做外貿生意,只要會點英語,在市場上多轉悠,碰見老外多套近乎,只要帶著老外去有關系或沒關系的攤位,一旦生意勾兌成功,攤主自然懂得給好處費。
這種生意做上一陣,有點本錢,具備一定的抗風險能力之后,就可以進行正規化經營或者金額更高的拼縫生意。
也正因為門檻低,野蠻生長,這個行當的從業人員素質和質素參差不齊,不具備專業素養且滿嘴跑火車的大有人在,有太多的人不懂產品,更不知道有開模這回事。
[①小金額的定制型貿易,利潤根本不足以支撐抹除開模費,一般都是尋找對接已開過模的小廠家。②九十年代的外貿底層從業者很少比例具備專業知識,大多是邊干邊學,事教人的門徒。]
“這兩款可以,200個一件,5件起走,可以混貨,具體價格等你真要貨的時候,我們可以細談,你大可以放心,我給的價格絕對比你以前拿的便宜。”南易滿臉自信地說道。
嗯,其實南易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定價,雖說他經常看南陳村的報表,對耳東電子和河車集團的電子元件采購價格有所了解,但并沒有多少參考意義,采購量和長期合作關系對采購價的影響很大,小廠子根本拿不到耳東或河車的價格。
“好,我到了華國給你打電話。”
“沒問題,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南易說著伸出右手,“有客戶可以介紹一下,我是個老外貿,規矩都懂。”
依博比和南易握了握手,“好說。”
“先告辭,我還要去女人市場。”
ImaKeithel,可以翻譯為女人市場或媽媽集市,得此名,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這里是亞洲最大的女性經營市場。做生意的只有女性,沒有男性在這里經營,就連來此挑選商品的男性也幾乎看不到。
南易一行進入市場之后,立刻享受了數百個女攤主的注目禮,還有三千多個女攤主因為視線的關系沒有看過來。
只是很可惜,南易并不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特別是在這個市場的女攤主多是被男性驅逐到這里的,有離婚的,也有寡婦,大多數年齡不小,且樣貌普通,難得有一個賣小吃的女攤主長得還不錯,但也只能說是年輕的時候一朵花。
女人市場,賣的商品自然多是針對女性消費群體,有賣菜的,也有賣農資、布匹、小吃、餐具和芭蕉葉,人流還不錯,大家穿梭其中,悉心挑選自己中意的商品,時不時還有一些討價還價的劇情上演。
氛圍看似喧囂,其實是熱鬧,這些女性孤苦在此做生意,若是沒有顧客難免會有幾分凄涼,只是,曼尼普爾有宵禁,晚上不能經營得太晚,就是剛才的夜市也只是徒有其名,一般是上午九十點鐘出攤,直到傍晚七點收攤。
置身女人市場,你會發現,盡管生活讓女攤主們遭受了諸多磨難,也曾狠狠打擊過她們,但她們臉上依舊充滿自信樂觀的笑容,不會為此焦慮或不快,只是等南易把整個市場逛完,走到市場之外再回頭打量之時,心里暗道了一聲可惜。
市場的建筑不錯,非常之宏偉,氛圍也不錯,積極向上,就是賣的商品不是太行,偌大的市場,居然沒有一件商品與他有關,即使生意再好,他也分潤不到一分錢,這樣不好,非常不好。
南易打量一下四周,再回頭凝視市場,發覺這里是黃金地段,非常適合把市場拆了建一座現代化多功能購物商場,把里面的女攤主全部清走,另擇一地,蓋一座售賣和旅游兼顧的民族特色市場。
南易在因帕爾待了三天,前面兩天的白天都在市區的街道四處游蕩,上半夜泡在酒店前臺和英語十分流利的前臺秋雅(Chuyia)聊天,話題涉及人文、農業、工業,除此之外只撩騷,獨立、政治的話題一概不涉及。
第三天,在南易強大交際能力感化下,又經過丑陋金錢的微弱輔助,秋雅帶南易去了曼尼普爾大學的圖書館,給南易閱讀一些關于曼尼普爾的經濟文獻。
通過看、聽、想,南易已經粗略勾勒出曼尼普爾的經濟現狀和投資潛力。
曼尼普爾的工業約等于無,邦內只有幾家偏向手工作坊的絲綢廠,主要從事桑蠶絲、Eri、Muga、Oaktasar這四種絲綢的加工,通過秋雅的告知,曼尼普爾的絲綢業充斥著日本政府的援助和民間投資。
小鬼子的嗅覺挺靈敏,先行一步。
南易只是走馬觀花加上非專業解說,對曼尼普爾的絲綢行業了解得不夠深,如果里面的利益足夠誘人,他不介意和小鬼子競爭一下,哪怕手段臟一點。
當年有小東條之稱的牟田口廉在因帕爾打了一場因帕爾戰役,牟田口廉可是成吉思汗的鐵粉,狂妄至極,什么樣的長官就有什么樣的屬下,搞不齊叢林里還躲著未投降的小鬼子,如果有需要,就讓它們真實存在。
如果利益微不足道,不值得大動干戈,那……君子重義輕利,友誼萬歲!
天下誰人不知南易有個南及時雨的雅號!
曼尼普爾的工業不發達,卻有著超過74.34的地理區域被森林覆蓋,該州的主要林產品包括木材、薪柴和竹子,竹筍的品質相當不錯,魯班木業和后稷農業都可以在這里建立分支機構。
與變成元素周期表豢養之地的恒河不同,曼尼普爾境內的Imphal河、Iril河、Nambul河、Sekmai河、Chakpi河、Thoubal河及Khuga河等七條主要河流,河水相當之清澈,完全可以當作礦泉水企業的水源。
曼尼普爾境內還有眾多的淡水湖,不但可以滿足當地人和野生動物飲用所需,還有很大的可供出口的空間,銀河女神可以來這邊建一個生產奢侈級別的高端礦泉水灌裝廠。
同時諸多淡水湖坐落在東北地區的高山上,有很大的水力發電的潛力,可以組建一個電力公司,在這邊投資水電站的建設,得從外面吸收資金,把大部分股權都甩出去。
重投資的風險太大,需要拉人風險共擔、利益共享,如果叢林里沒有鬼子,資金的大半要去日本吸收,日本和印度的關系好,日本資金能多享受點便利。
曼尼普爾有不錯的手工藝品產業,包括:布繡、蔗葉與竹編、象牙雕、石頭雕、木頭雕、金屬工藝品、鹿角裝飾條、棍棒、玩偶與玩具等,有不錯的發展空間。
曼尼普爾還種植不少品質不錯的水果,鳳梨、香蕉、番石榴、無花果、橄欖、桃子和蘋果等,可以在這邊建立一個生產水果汁的工廠。
曼尼普爾的農地也非常不錯,可以在這邊種植高品質大米,不過這個要觀望一下,這里的原住民和邦里、新德里就土地問題都存在爭端,需要把事情調查透徹再決定是否要收購土地。
三天一過,南易以印度的東方門戶莫雷鎮為目的地,一路游玩著過去。
在路上,他欣賞了曼尼普爾的傳統音樂藝術“KhongjomParva”,可以歸類于民謠,一邊敲dholak或鼓,一邊哼唱,一般是多人一起演出,猶如戲曲,表演者間的唱詞中有對話和互動。
欣賞了曼尼普利舞,表演者會穿一種叫巴尼格的圓圈裙,沒有褶紋,裙子上罩一件薄紗,腰部系一根腰帶,上身穿一件緊身短衣,頭戴薄紗巾和帽子。舞蹈動作以單人或多人搭配的轉圈動作為主,會讓人聯想到音樂盒。
去了塞納帕蒂、洛克塔克湖、扎伊德湖、奈爾來茶園等不少地方,以自然之地為主,人文為輔,途中路過不少神廟,都是直接擦身而過,未作停留。
途中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在抵近莫雷鎮之時,南易按照南若玢給的指示圖,在一片叢林的外圍,一條小溪旁的巨石上找到了南若玢鐫刻的“到此一游”,南若瓊的“姑奶奶在此”,孫佳瑤的“我的字比你們都大”。
南易用清水刷洗掉字跡上的歲月風霜,另起一行,在巨石上刻下“我也來了,叫爹吧”。
刻好字,登高遠眺,在一山谷處瞧見了裊裊炊煙,用望遠鏡觀察一下,鏡頭里出現了幾個模糊的圍坐進食之人,也見到了幾批矮腳馬和騾子,牲畜邊上還有疑似背囊的物體,往邊上搜索一下,還能見到疑似警戒之人。
要是沒搞錯,這是馬幫,運的是雙獅地球牌。
南易剛才走向巨石之時,已經發現巨石周邊50米半徑是一片天然的伏擊圈,心里已經有了告誡后面不要再來人的想法,現在又發現馬幫,更得明令禁止,不許再有人過來“頂帖”。
莫雷鎮,印度與緬甸及其他東南亞國家之間唯一可通行的陸路貿易通道,一個繁華的貿易大鎮。
進入鎮子,找了幾輛TukTuk,直接去了Menal河——印度和緬甸以這條小河流為界,通過印緬友誼橋連接印度這邊的莫雷鎮和緬甸那邊的德穆縣南帕隆鎮。
等來到Menal河邊,見到極其簡陋的印緬友誼橋和莫雷綜合檢查站,又親眼見到Menal河最窄處不足八米的寬度,可以蹚水而過的水深,南易發現想要穿越印緬邊界并沒有想象中的困難,也許他對依博比的評價過高了。
在河邊站了一會,南易就對虎崽說道:“你去檢查站找人打聽一下今年印緬貿易的情況,來往的都是什么貨,又是以什么方式結算,我們在這里等。”
“好。”
虎崽應一聲,就往檢查站走去。
去年印緬雙方簽署了邊境貿易協議,同一天,又簽署了一項安全協議,相比較而言,安全協議應該是更重要。
剛才一路過來,南易用眼睛觀察了,能看出邊境的感覺,但“貿易”二字沒怎么看出來,他只看見印緬友誼橋上從莫雷鎮有不少印度人往南帕隆鎮那邊過去,也有不少行李搬運工,推著手推車或頭頂裝滿水果的紙箱,穩步走進莫雷鎮。
從因帕爾一路過來,南易一行并沒有自駕,不是搭車就是靠自己的鐵腳板,在路上,南易總是盡可能地找可以溝通的曼尼普爾本地人聊天,一路打聽,早已搞清楚在對面的南帕隆鎮有個市場。
在那里可以買到來自華國的電器、塑料花、飾品等,也可以買到緬甸產的工業品、水果,以及其他國家的商品,從去年開始,每到周末,莫雷鎮的鎮民就可以跨過邊境去對面的市場采購便宜商品。
即使要交不菲的關稅,南帕隆市場的商品依然可以算得上是便宜貨,鎮民們不僅購買自用商品,同時也會充當螞蟻軍團,幫幕后的大老板帶貨,有明面的貨,也有藏匿的貨。
怎么藏,藏在哪里,南易可以想象得到,和平工業集團旗下的自由監獄早就開門納客,監獄嘛,各種人才應有盡有,藏東西有一套的人如過江之鯽,獄警和犯人斗爭之中,見識、總結了各種辦法,南易每次都會把自由監獄的報告當看。
自由監獄不負自由之名,犯人在里面可以生活得非常自由舒服,不少在外面無法享受到的東西,在自由監獄都可以享受到,頂級美食美酒、豪華住宿、女人/男人/三嫂、雪茄香煙等等。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有錢,所有的享受必須從監獄官方購得,一切未經許可帶東西進入監獄的行為都視為走私,要是每個犯人都自己偷偷往監獄帶東西,監獄可是要倒閉的,聯邦政府的撥款根本不夠犯人的開銷,監獄必須自己想辦法搞創收。
有些犯人就是蹬鼻子上臉,一根香煙1.59美元,貴嗎?一包方便面7.29美元,貴嗎?一盒圣費爾南多谷出的錄像帶租金一天只要15.19美元,貴嗎?
自由監獄的商品價格公道,童叟無欺,管理層一心想把監獄建設成欣欣向榮、繁榮昌盛的自由主義大家庭,有些犯人就是思想過于落后,拖了大家的后腿,以至于讓南易見識到神乎其技的藏東西方式。
在河邊站了二十來分鐘,虎崽回來了。
“南生,現在印度從緬甸進口檳榔果,緬甸從印度進口小麥面和漂白劑,大宗的貿易就這三種,其他商品的數量很少。
邊境貿易僅限于易貨貿易,不使用貨幣,只針對41種獲批物品,而且僅限于緬甸或印度境內生產的物品,每個月的貨量只有不到15卡車。”
“陸路貿易占總貿易幾成?”
“不到1.5。”
南易琢磨了一下,對天仙說道:“讓蝙蝠和壞群眾小組派人過來,我需要從去年協議簽訂之后,官方和民間貿易的印度進關數據;還有把這里常規商品,不包括毒品的走私通道挖出來,查清楚幕后老板是誰。”
“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