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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韓劇都不這么拍了

  所有人扭頭望向天空,隨著飛行的身影緩緩降落,他們從未覺得天空是如此的低。

  酒德麻衣看著翩然落地的陸離,他的容貌沒有任何偽裝,眉眼一如既往的英俊,右手持劍而立,風吹得他衣角獵獵。

  那柄白色的骨劍誰都知道它的名字,從八岐大蛇尾椎骨取下鍛造而成的天叢云,傳說之劍,鋒利到無以復加。隨著一聲輕輕的呼吸,耀眼的白光斬出,那簡直就是海天一線的巨浪,連綿不斷的劍勢下,足有上百數量的死侍解體,在白光中泯滅。

  沒有任何言靈,只是普通的揮刀,卻超過了所有人想象的極限。

  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曠野上青色的潮水緩緩消散,只有細灰在風中飄舞,好像秸稈焚燒之后的塵埃。

  酒德麻衣提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她把注射器重新塞回腰包,一種神秘的、強大的力量正在體內慢慢蘇醒。

  那是言靈之力,魔化之后的戒律人偶也被斬碎了,在連綿不斷的斬擊之下。

  而她身后的死侍們,則伏在地上輕輕地哀鳴,他們幾乎喪失了理智,但敬畏死亡的本能尚存。目睹這一幕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猶如腳下生根,每個毛孔都帶著恐懼,無法移動。

  陸離揮劍血振,天叢云的脊線上根本沒有血跡,烏黑色的粉塵飄蕩。那原本是輕輕一捻就能粉碎的塵埃,它們卻像暴雨梨花般轉射后方的死侍。

  灰色的煙波蕩開,四面八方蔓延的灰塵變成了可怖的武器,死侍們隨著跳動的煙波解體,化作飛舞的塵土被風卷入天空。

  所有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足足上千的死侍……就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全被殺死了?他們連掙扎的本領都沒有,硬度堪比合金的軀體像是一捧灰那樣,被輕輕地吹散了。

  地獄犬們的追擊停止,更遠處在云層中盤旋的巨龍,調轉身體重新躲入了云中,根本不敢去看這個年輕的身影。這場預謀性的獵殺來得快去得也快,戰局在頃刻間扭轉,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場幻夢。

  “我們……勝利了?”有人從側翻的坦克里爬出來,目光空洞地望向天空,呆滯地囈語。

  隨后是震耳欲聾的歡呼,如潮水般一層一層撲來,驚得天上的流云散了,曠野上難得灑下明媚的陽光。

  陽光中有三個彼此支撐的身體慢慢向戰場中心走來,左邊的是零,右邊的是蘇恩曦,中間的是路明非。

  她們兩個趁機從死人堆里把路明非刨了出來,這個家伙落地的時候腦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幸好還活著,只是頸椎錯位的痛苦讓他輕輕喘著粗氣。

  酒德麻衣聽到了背后的腳步聲,沒有回頭,她知道后面三人的心緒和自己一樣波濤起伏,但是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誰都沒有開口。

  天穹下戰場的中央構成了一副精妙絕倫的畫卷,四個氣喘吁吁的人神色復雜地望著這場戰斗的救主,而救主同樣保持著沉默,他們都在僵持,誰都不打算輕易開口。

  “冒昧地問一下。”過了一會兒,還是陸離率先打破沉默,那張臉上帶著三分歉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什么?”不約而同的,四人齊聲驚呼。

  陸離竟然忘記了……自己是誰?

  自從這場戰爭開始過后,他們見到了太多的克隆體,什么陳雯雯、柳淼淼、楚子航、夏彌、昂熱、愷撒……唯獨沒有見過陸離。據蘇恩曦推測,這是因為身份的特殊無法克隆,而如今見到了外貌一模一樣的人,哪怕他展現出近乎神跡的能力,也不能確定就是本尊。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蘇恩曦用眼神讓路明非準備好的問題憋了回去,沒有戒律人偶,言靈·天演重新開啟,“你不知道你的話很矛盾嗎?你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什么要幫我們?”

  “真的不記得。”陸離搖頭,“至于為什么要幫你們……很簡單,我們的容貌是相似的,而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人類要是和外星人打起來了,我當然幫人類,要不然那不是球奸嗎?”

  說完他輕輕笑了起來,好像普羅斯旺的薰衣草盛開,又像是六月的陽光把被子曬得懶洋洋的,令人陶醉。光是這個笑容,就讓他的說服力提高了三分可信度。

  “唔……”蘇恩曦思索了片刻,這個回答無懈可擊。

  但失憶這種狗血劇情……韓劇都不這么拍了。對于辨認熟人的克隆體,最好的辦法就是細節溝通,畢竟洛基的煉金生物技術不能克隆記憶,但失憶這個說法可以完美地搪塞過去。

  怎么看這個失蹤了好幾年又出現的家伙都是可疑的。

  “你叫陸離,是卡塞爾學院的任課教授,曾經多次執行屠龍任務……”蘇恩曦簡單地把她收集到的情報說了一遍,并不是細節,隨便找就能找到這種公開的資料。

  “打擾一下。”陸離歉意地舉手,神色真摯,“什么是混血種?什么是龍?我又為什么會失憶?”

  路明非和零交換著眼神,最后把解釋權交到了蘇恩曦的手里。管賬丫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混血種和龍分別是……”

  難得一見的名詞解釋環節,蘇恩曦言簡意賅地概括了兩個族群的特征,說得口干舌燥。最后把那個關鍵的問題拋了回去,“至于你為什么會失憶?我們怎么知道?你是在哪蘇醒的?為什么來到這里?”

  她在背后偷偷捅了路明非一下,以示做好防守或者跑路的準備。看樣子打是打不過的,無論這個家伙是真是假,還是趕緊把這尊瘟神忽悠走為妙。

  “我是在海上蘇醒的,具體位置在哪不清楚。”陸離輕輕揉著太陽穴,“我的記憶里……丟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一路往南飛,但是沒發現什么活人,語言還不通。后來撿到的收音機里聽到了動員令,就準備去慶安市找一找,有沒有認識我的人。”

  說到這里他猛然抬頭,眼睛里閃著希冀的光:“聽你們的語氣……你們是認識失憶前的我?”

  “戰爭開始之后,沒有人不認識你。”路明非面無表情地說。

  這個回答非常巧妙,沒有否認這個問題,給出的回答同樣是具有說服力的。誠然,戰爭開始之后,無人不懷念陸離教授還在的日子,他在時世界雖然說不上美好,但相對保持著穩定,幾十年如一日。

  可他失蹤后,龍類掀起戰爭,高調又狂妄地宣布了這個世界的歸屬。據說戰爭第二天,有門路的人把電話都打到昂熱那里去了,讓他召回這位執行絕密任務的教授,解決這次戰爭。

  不得已,昂熱才悲痛地宣布了實情,說出那句著名的《芝加哥宣言》:沒有人能夠依靠了,只能憑借手中的刀劍擊退這次的入侵,全世界的人類,團結起來!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陸離又問。

  “你和發動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打了一架,中了他的陷阱,被驅逐出這個世界。”路明非言簡意賅,“現在你回來了,但是失憶了,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么?”陸離苦澀地笑了起來,向前走了一步,“你們看起來好像很怕我?你們的心跳正在加快,腎上腺素飆升,還有兩顆感覺特別奇妙的子彈上膛,對準了我的要害?我難道比那些死侍還要可怕嗎?”

  “停下!”酒德麻衣手中的武器重新閃爍烏金色的光,蘇恩曦與零雙槍高抬,一個對準胸口,另一個對準眉心,全是為數不多的賢者之石。

  路明非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唇形微動,對著明亮的劍身說出了三個字,一副猛虎即將下山的姿態。

  誰都知道眼前這要是本尊,他們的反擊將毫無作用。但假貨,殊死一搏說不定還有轉機。

  “好好好,我停下,你們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陸離停下腳步,對面飄來松了一口氣的聲音,“有沒有什么東西能驗證我的身份?”

  “記憶,記憶是不會作假的。”路明非小聲說,“但是你恰恰丟失了最重要的記憶。”

  “除了記憶呢?”陸離面帶無奈之色,“按照你們的敘述,我應該是……一個很強的人?有沒有什么獨門的招數,或者說我有什么印記是獨一無二的?”

  “我們和你不熟,不知道你的身體上有沒有胎記什么的。”路明非面無表情地說著瞎話,仍舊謹慎,“但是……我聽說你的武器是用世界樹枝干打造而成的永恒之槍,只有你擁有這把武器,其他人都死了。”

  “永恒之槍?”陸離皺眉,他的眼珠亂轉,忽然伸手抓向虛空,金色的光點在手中聚集,轉眼間枯枝似的長槍憑空出現在手中。

  他像是耍棍一樣揮舞著這柄恐怖的武器,烏金色的流光令烈日都黯然失色,看到這把武器他眼睛亮了起來,滿臉欣喜:“是這個嗎?”

  見過永恒之槍的人差不多都死了,路明非是個例外,他倒是多次看過這把槍。外觀是一模一樣的,那種令人心悸的感覺和死氣同樣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外觀一致。”路明非說。

  畢竟岡格尼爾的特征不能像可以隨意變大變小的如意金箍棒那樣明顯,定海神針重一萬三千五百斤,沒有幾個人可以揮舞。而岡格尼爾的特征是必中,逆轉因果,這玩意可不是肉眼能看出來的。

  目前附近沒有敵人,總不能殺一個友軍祭天吧?

  “聽說你還有尼伯龍根,就是一個隨身攜帶的空間。”路明非模糊地比劃了一個大概的范圍,“那里面有奧丁的龍骨十字。”

  “你是說這個?”短暫的猶豫后,陸離再次抓向虛空,取出一尊靜謐莊嚴的骨骸。

  它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具枯骨帶來的壓迫感令人喘不過氣來。那種至尊、睥睨的氣息是無法造假的,里面封存著令人心悸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元素之力。

  “真的是龍骨十字?”蘇恩曦低低的驚呼。

  她眼中的警惕終于消散了一大半,莫非真是被放逐的陸離回到了這個世界,只不過在回程的路上出現了意外,或者是洛基那個神秘的言靈導致……才讓他失去了幾乎一切的記憶?

  “黑王的骨殖瓶呢?”路明非又問。

  “骨殖瓶?”

  龍骨十字化作光點消失,陸離這次沒有伸手抓向虛空,而是一瞬間呆住了,他忽然痛苦地捂著頭,面部肌肉痙攣,忽然癱坐在地面上。

  “尼德霍格?尼德霍格!該死!”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渾濁起來,清明的神色一瞬間被濃濃的血色籠罩,仿佛癲癇病發作,痛苦地在地面上打滾,誰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忘記了什么?我忘記了什么?我是誰?我是誰?路鳴澤……”他面色慘白地仰天長嘯,最后暈了過去。

  “我去,暈倒了?”蘇恩曦壯著膽子慢慢走了過去,輕輕踢了他一腳,毫無知覺。

  “他這暈倒的也太是時候了。”蘇恩曦扭頭,“boss,現在怎么辦?”

  路明非聳聳肩,一副沒什么好辦法的神色。

  雖然這位陸離拿出了岡格尼爾與奧丁的龍骨十字,但真偽……尤其是奧丁的龍骨十字,雖然它的確是貨真價實的,但天知道這是不是奧丁的,誰也不知道它究竟長什么樣,又不是博物館的展覽物品,貼著帶有名字的銘牌。

  “把他送上車吧。”

  酒德麻衣指了指身后,遠處激起了漫天的塵土,都是響應動員令參戰的士兵,模樣不一的交通工具像野獸那樣咆哮著。龍類的進攻被打退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馳騁。

  “只能這樣了,要是被龍類撿尸撿回去洗腦,那慶安市干脆也別保衛了,趕緊收拾收拾移民火星吧。”

  蘇恩曦大膽地從腰包中取出一把短匕,趁著陸離昏睡,刺向他的胸口。不出任何意外,鋼刀被折斷,被捅的地方連一點白痕都沒留下。

  “好吧,無論是真貨還是假貨,他的身體都堅硬得跟以前一樣。”

  “你還真是不怕死。”酒德麻衣低低的嘆息。

  背后傳來了汽車的轟鳴,有人在重卡的駕駛室探出半個身子,對這支小隊遙遙招手。既然響應了動員令,不排除一些偷雞摸狗的家伙,剩下的人暫且都能算是戰友,何況這支小隊英勇的發揮,無疑可以被貫上‘戰斗英雄’的名號。

  而戰斗英雄,不分國界、身份、人種,都是值得尊重的。

  聽到呼喚與轟鳴,路明非和零同時回頭,面帶憂色。他們心有靈犀地思考同一個問題——這個要是假貨,目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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