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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總是和奸細有不解之緣的袁彬

  韓政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東西,他通敵賣國,他販售鋼羽,他販售火器,他身為大明的臣子,在刨了大明的根基。

  但是渠家三兄弟,不僅沒什么下限,而且格外的狠毒,不僅如此,他們比韓政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們認為自己是好人,做的是對的,錯的是大明皇帝。

  論不要臉這一點上,韓政自愧不如!

  所以韓政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渠家三兄弟踹下車,否則他們真的去了和林,韓政、賽因不花,都會立刻被排擠掉。

  渠家三兄弟,將成為瓦剌人的更加倚重的對象。

  因為渠家人,有前往西域的商道,更有向大明境內腹地兜售貨物的商路。

  這都是韓政和賽因不花所不具有的優勢。

  但是阿剌知院面色為難的說道:“不行,我們返回和林,還需要渠家的糧食,把他們綁縛了,怕是要魚死網破,臨陣內訌,乃是取死之道。”

  阿剌知院最終還是沒同意韓政的說法,但是他對渠家三兄弟,依舊保持忌憚之心。

  這幫人,太瘋狂了。

  瘋狂到制造了集寧大屠的瓦剌人,都為之膽寒的地步。

  朔方府的爆破聲不絕于耳,四處都是哀嚎之聲,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火燒火燎的味道,煙霧陣陣,將所有的街道封堵。

  毀掉河套的大計,是絕密的,在放火之前,百姓們根本無人知曉,當百姓們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大火已經在城中蔓延了開來。

  大火將整個天空燒成了慘紅色,四處都是殘垣斷壁、焦梁炭柱,那些被渠家組織起來的縱火司流匪懶漢,很快就將整個東受降城,悉數點燃。

  縱火司的瘋狗,出城之后,開始四處燒荒,他們騎著馬,將火把扔到各個村寨的茅草房、糧倉之上,又呼嘯而去。

  大火很快從朔方城開始向整個河套地區蔓延著,整個陰山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這種有組織的縱火,很快就可以將整個河套燒的一干二凈。

  無數的百姓奔走著想要逃離,但是都被所謂的戡亂司之人,一把抓住,將他們悉數砍死在屠刀之下。

  一個孩子被母親護在了身下,僥幸活命,但是哭聲還是惹來了那些勘亂司的注意,他們將孩子扔進了水缸之中,笑的格外的張狂。

  炮藥司炸毀了朔方城幾乎所有的橋梁、溝渠、水壩,掘開了所有的河堤,破壞了自漢時就建立的許多水渠,然后揚長而去,向著下一個奔去。

  渠成義的意思很明確,不留一草一木以資敵用。

  “嗚!”

  悠揚的號角聲在大明軍的軍營中響起,擂鼓聲震云霄,號角聲、擂鼓聲陣陣,秋風起兮,黃沙陣陣的掃過了大明軍的軍營。

  無數的大明軍隊開始集結,在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之后,大明軍隊做了最后的休整和動員,但是僅僅過了一夜,整個河套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一片涂澤。

  在看到了河套方向的火光之后,于謙用了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歸化城附近,當他得知渠家如此喪心病狂的做法之后,其心情已經不是用憤怒可以去形容了。

  歸化城軍營的點將臺上,石亨站在狂風之中,手持長槊,滿面的怒氣盎然。

  石亨的身后是鎮守太監李永昌、征虜總督軍務于謙。

  整個校場一片肅殺,待到號角聲和擂鼓聲減緩,石亨用力的吐了口濁氣說道:“敵人的瘋狂已經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們要把河套變成一片焦土。”

  掌令官騎著馬匹,在軍陣之間穿梭著,他們將石亨的話,帶到了各軍軍陣之中。

  “我,大明武清侯石亨!命令你們。”

  “在草原上看到了敵人,就把他們殺死在草原上!在田野里看到了敵人,就把他們殺死在田野里!在廁所發現了他們,就把他們溺死在糞坑里!”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山河永固!”

  “十二團營,進攻!”

  石亨高舉手中長槊,大聲的怒吼著。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山河永固!”軍士們已經知道了昨夜發生了何等慘絕人寰的人間慘劇,他們的鉤鐮槍、他們的長短兵、他們的火銃,早已經變得饑渴難耐了。

  “陛下威武!”

  石亨跳下了點將臺,翻身上馬,高舉手中長槊,大聲怒吼,策馬狂奔,直逼朔方府而去。

  “明軍威武!”

  大明軍如同猛虎出籠一般,直撲朔方府,而楊俊帶領著四勇團營,用最快的速度,沿著黃河南岸,直奔五原府而去。

  晝夜星馳,甚至楊俊比阿剌知院的還要早半天,趕到五原,但是在渡河之后,瓦剌人已經從陰山夾道跑的無影無蹤。

  朔方府大火,并沒有蔓延到五原府,并不是渠成義等人良心發現,而是瓦剌人要撤退,把五原府點了,他們就沒辦法撤退了。

  楊俊帶著精騎三千人,拍馬追趕,銜尾追殺而去,但是因為大軍急行,本就是疲兵,根本沒追多遠,就不得不停下。

  靖虜府和五原府雖然沒有發生燒城之事,但是卻亦有大屠,整個河套地區,一片人間煉獄。

  于謙看著滿目瘡痍的朔方府,看著那些被抬出廢墟的尸體,看著那些無處為家的百姓,嗆人的煙火氣,讓于謙不得不帶上了口罩,他的痰疾雖然完全好了,但是還是得防范。

  徐有貞從榆林衛一路狂奔,趕至了朔方府,工部營繕司郎中石景廠總蒯祥、御史陳鎰等人,也趕到了朔方。

  徐有貞看到這等煉獄景象,破口大罵,憤怒不已喊著:“這群不是人的東西,如此遭天譴之事,他們也下得去手!”

  “某本以為陛下磔刑,乃是暴政酷吏之舉,但是今日看來,就應該把他們扔進阿鼻地獄,方能洗刷這份罪惡!”

  “不夠,遠遠不夠!”

  多么辛苦才能安定一方?徐有貞治理張秋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但是依舊無數人死在了水患之中。

  徐有貞氣的人都有些眩暈,站在滿是焦土的草原上,忿忿不平的說道:“這些瓦剌人,全都該死!全都該死!”

  于謙嘆息的說道:“是渠家人做的,我已經找了幸存的人詢問過了。”

  徐有貞不敢置信的問道:“渠家人?就是那個商幫渠家嗎?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徐有貞一甩袖子,振聲喊道:“他們怎么敢!就該把他們送進太醫院里!”

  “沒錯!送進太醫院里,生生死死,永世不得輪回!”

  徐有貞張牙舞爪的生氣,他很憤怒,他從來沒有這么憤怒過,就連朱祁鎮在迤北娶親的時候,他也只是在院子里伏地痛哭罷了,何曾如此憤怒過?

  從未有過。

  他感覺自己滿腔滿怨的怒火,無處發泄,是渠家人。

  “渠家人在哪里!渠家人在哪里!”徐有貞的眼神里盡是怒火,但是渠家人跑了。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渠家人跑了。

  那些在瓦剌耕耘了多年的奸細,居然沒有把渠家人踹下瓦剌人的戰車。

  于謙深吸了口氣,他同樣憤怒,但是憤怒無濟于事。

  于謙寬慰的說道:“好了,徐御史,怒火不能讓你清明,你還有大事要做,河套地區的水文,你需要親自去走訪,然后確定該如何去經營河套,而不是這樣歇斯底里。”

  徐有貞擅長治水,陳鎰擅長調動百姓,這兩個人配合之下,河套地區恢復生機不難,但是渠家人對河套的破壞太嚴重了。

  “我明白了。”徐有貞長舒了一口氣。

  陳鎰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頭功牌,笑著說道:“徐有貞接旨。”

  徐有貞一愣,頭功牌他當然認識,他當然也曾眼紅這功賞牌,但是自己也有嗎?

  要知道徐有貞可是站錯隊的人,要不是陛下看他有治水的本事在身上,他的腦袋早就被摘掉了,他治水是為了求活,但是陛下居然賞下了頭功牌?

  他趕忙面朝京師方向跪下,俯首帖耳。

  李永昌拿出了一份圣旨,大聲的說道:“徐有貞治水有功,張秋多傳美名,為百姓謀福乃生民之功,朕不敢私,特賜頭功牌,以咨嘉獎之意,萬望徐卿惓惓以生靈為念,為天下蒼生謀福,竭力治水,盡安土牧民之則,欽此。”

  徐有貞跪在地上,大聲的喊道:“臣,定不負皇恩。”

  徐有貞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于謙拿過了那枚頭功牌,掛在了徐有貞的胸前,用力的拍了拍徐有貞的肩膀說道:“好好做,陛下雖然對你心有芥蒂,但是你有功在身,行正道,陛下又能拿你如何呢?”

  徐有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徽章,深吸了口氣,閉目良久,才說道:“陛下虛懷若谷,求益無方,臣等彌深感嘆。”

  徐有貞面朝京師方向,吐了口濁氣,感慨萬千。

  袁彬并不在于謙的身邊,他此時在陰山外的草原上,他身邊有戰馬五匹,身后有二十余緹騎,在跟著他飛奔疾馳。

  他要抓渠成德。

  渠成德出五萬銀兩,組織了縱火司、炮藥司、戡亂司,在河套肆意枉法,但是他們撤出的時間,晚于瓦剌軍隊。

  在鎮虜衛看守糧草的袁彬,隨著四勇團營來到了五原府,夜不收捕捉到了這細的行蹤。

  袁彬二話不說,立刻褪掉了甲胄,將甲胄放在了備馬之上,帶槍、帶銃、帶弓箭,再次開始了漫長的捕捉渠成德的路。

  袁彬不由的想到了當初抓喜寧的超級長跑。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袁彬總是和這細有著不解之緣。

  袁彬對此并無什么不滿,抓奸細有功賞牌可以得,更有賞金可以拿,最主要的是,抓這細,袁彬肯下死力,不為別的,就為了念頭通達。

  他換了馬匹,終于追到了渠成德這細。

  “緹騎兒郎們,前面四百余人的大隊人馬,就是渠成德奸細聚集之地!我們要沖過去抓到渠成德一干人渣!”袁彬在馬匹上坐直了身子,慢慢減速。

  緹騎們開始披甲換馬,接下來是作戰,自然要換體力交好的馬匹。

  “四百人,你們怕嗎?”袁彬扣上了面甲,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板甲的好處就在于在保持重量的同時,有更好的防御力。

  緹騎們將鉤鐮槍插進了槍袋之中,檢查著弓弦、火藥、箭矢等物,他們聽到了袁彬的喝問,振聲喊道:“不怕!”

  袁彬勒馬踱步,點頭說道:“那就…殺光他們!活捉渠成德!”

  “活捉渠成德!”

  袁彬勒住了馬,大聲的喊道:“緹騎聽我命令,隨我沖鋒陷陣!”

  “殺!”

  “殺!殺!殺!”

  袁彬一馬當先,帶著緹騎沖了出去,向著渠成德四百多人奸細倉皇逃竄的車馬掩殺而去。

  貪財的渠成德拉了兩輛大車的銀兩前行,這就是他耽誤時間的原因。

  馬蹄聲陣陣,弓弦的聲音在空中爆鳴。

  袁彬并不莽撞,相反,他非常的謹慎。

  他一直保持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對這細進行圍獵。

  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緹騎雖然只有二十余人,但是對著四百余人奸細是單方面的碾壓和屠殺。

  不斷飛出的箭矢,從火銃的槍口出膛的鉛子,呼嘯的射向了那些滿手血腥的奸細們,落在人群之中,就濺起了陣陣血花。

  即便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袁彬依舊是有條不紊的指揮著緹騎們,進退有據、絲毫不失分寸的慢慢絞殺著他們。

  渠成德驚恐萬分,他就晚了那么一個時辰,這幫帶著面甲的家伙,就追了上來。

  “結陣,結陣,結成圓陣,你們在此擋住那些緹騎!我去瓦剌大軍請援兵!”渠成德驚慌失措的讓手下眾人留下來為他殿后。

  但是一群屠夫聚在一起,喪命之時,誰還管你是不是渠家三房?

  奸細這群家伙,全都一窩蜂、毫無章法的在草原上狂奔,但是他們始終無法甩開那些如同鬼魅一樣的緹騎。

  正如當初喜寧騎著馬,無法甩開袁彬一樣。

  現在袁彬有五匹馬!

  緹騎們訓練有素,他們的箭矢和鉛子,穩穩的落在了奸細這一行人的馬腿和腿窩之內,有的刁鉆的會射腳踝,這些人都是要去太醫院坐雅座的家伙,怎么能輕易的死去呢?

  這么死去,太便宜他們了!

  整整用了三個時辰,這場狩獵才結束,渠成德艱難的往前爬行著,但是袁彬一腳踩在了他的小腿之上。

  “啊!疼!疼!緹騎爺爺,饒了我吧,我有錢,我有很多錢!我可以全都…”渠成德依舊想要爬行向瓦剌大營的方向,但是他的小腿被踩斷了。

  “啊!”

  渠成德話被打斷了,因為袁彬嫌他聒噪,踩斷了他另外一只腿。

  “可惜了,袁某只有二十騎,再多些,就沖一沖這瓦剌軍陣!”袁彬非常可惜的看著數里之外的瓦剌軍陣,這要是有百騎,他定要沖一沖這瓦剌軍陣。

  渠成義和渠成仁還沒擒拿。

  可惜他只有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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