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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在流干最后一滴倭國武士的血之前,決不投降

  “難不成袁指揮打算偷偷溜進去,殺掉赤松家的那條惡犬嗎?”唐興不動聲色,示意陳福寅稍安勿躁,看他忽悠這個老實人。

  “那是小人行徑!”袁彬搖了搖頭,他沒打算瞧瞧溜進去,雖然他能做到,但是大丈夫做人做事,就是光明磊落。

  唐興十分確信的說道:“這不就成了嗎?你從正門進去,那不就不是暗殺了嗎?”

  袁彬一愣,這老唐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雖然禁止暗殺,但是陛下不禁止明火執仗。

  陳福寅不無擔憂的問道:“能行嗎?”

  “能。”唐興十分確信的說道:“袁彬,如果不考慮火銃的情況下,讓你跟人單挑,你覺得有人能打得過你嗎?”

  袁彬想了想說道:“咱大明可能會有,但是倭國不行,他們就四尺多高,跟兩年前的張懋一般高。”

  袁彬上次見到英國公張懋還是兩年前了,那時候的張懋剛十二歲,袁彬這五大三粗的壯漢,在爭斗這件事上,他看倭人的感覺就和看十二歲的張懋,沒啥區別。

  但是眼下打仗,誰跟你玩單挑?

  唐興頗為玩味的說道:“倭國流行一種叫做一騎討的風俗,就是開戰前,武將單挑,如果你贏了,就贏了戰陣,輸了就徹底的輸了。”

  “一騎討?”袁彬瞪大了眼睛,驚訝至極。

  袁彬在抓到喜寧之后,進入了大明的講武堂深造了一整年。

  羅貫中本的《三國演義》里,雖然有為了表現個人勇武,有三英戰呂布的情節,可那是演義,當不得真。

  《三國志》里幾乎沒有任何武將單挑的記錄。

  打仗就是打仗,打到對方抵抗意志崩潰,打到對方臣服于自己的意志,這就是戰爭,單挑這種手段,在戰爭之中,幾乎不存在。

  哪個大將敢上陣挑釁?那必然是弓弩齊射!

  殺掉對方大將,拔掉對方牙旗,趁機掩殺,獲得戰爭的最后勝利。

  “但是你要小心他們車輪戰。”唐興先提醒了一下袁彬注意事項。

  袁彬滿不在乎的說道:“那沒事,就怕他們一擁而上。”

  唐興斟酌了一番說道:“這種風俗的形成應該是上村家抄錄三國志的時候,添油加醋了一番。”

  “倭國的這些所謂的上儒,和咱們大明的文人都一個樣兒,很喜歡干這種事兒。”

  “其實背后的原因是資源的匱乏,他們連錢都造不出來甲胄不全,賞罰蒙昧,軍士不肯死戰,自然而言,就出現了這種風俗。”

  文化是一方面,物質是根本原因。

  倭國的資產不豐,生活都成問題,打仗軍士更是不愿意拼命,就演化出了這種奇怪的作戰方式。

  袁彬和陳福寅表示了理解,他們在琉球諸島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這個問題,那就是士氣不夠旺盛,組織度極低,一戰擊潰,一潰百里。

  如果換到中原王朝,大宋也遇到過這種問題,只要是戰敗,就是一潰千里。

  北宋末年的時候,完顏宗望從今山海關、北古口的位置,打到開封府,只用了短短四個月的時間。

  軍士不肯死戰,倭國的足輕地位地下,上層決斗式作戰,就應用而生。

  “我懂了。”袁彬笑容滿面。

  這一騎討作戰方式好啊!

  倭國的舞臺很大,適合他這樣的人。

  “還有一件小事。”唐興挑挑揀揀,把今參局的事兒說了出來,當然他去掉了很多的重點,比如說今參局的身份,比如今參局的肚子,比如今參局的名字。

  “為了大明!”

  唐興最后再將這件事的性質,升華了一下,升華到了為了大明的高度。

  對于榮譽高于一切的袁彬而言,這招太好用了。

  袁彬,是個老實人。

  袁彬聽了半天,忽然咧嘴笑了起來,臉上的那道傷疤被這個笑帶的極為猙獰,他滿是揶揄的說道:“老唐,你自己的風流債,讓兄弟頂賬,不地道了。”

  “什么叫頂賬呢?”唐興瞪大了眼睛,這袁彬是個老實人,這怎么突然就反過味兒來了呢?

  袁彬卻不以為意的說道:“你不是化名李賓言了嗎?那這女子生你一個孩子也姓李,又不姓唐,你怕個啥?”

  “我去準備跟那個赤松家一騎討去,老陳,你跟我一起去,生野銀山經營的事兒,就交給你老陳了。”

  陳福寅也站起來,和袁彬勾肩搭背的走了。

  袁彬并不是發現了唐興話里故意忽略的重要信息。

  一來是錦衣衛軍例,他不能做。

  二來,倭國度種之事,他多少也清楚,這老唐風流倜儻,怕是惹下了風流債,回大明不好交差,才讓他頂賬。

  袁彬是老實不假,可他不是傻呀。

  袁彬解鎖了一種新戰法,一騎討,對他來說,他就怕兩樣,一個是火器,第二個自然是群毆了。

  倭國的飛炮鐵炮質量堪憂,火藥質量低下,擊發后,是否命中,全靠天照大神的庇佑。

  群毆,倭國自己個解決了。

  那作為室町幕府足利義政家臣出現的袁彬,在胡亂編了個名字之后,就將生野銀山的享德土一揆的民變平定了。

  一個偌大的銀山名義上,落日了室町幕府的手中。

  又是一個黃昏,唐興用麻袋套著這幾個土一揆的頭領,赤松家惡犬的腦袋,來到了銀閣寺。

  他有大老的身份腰牌,除了銀閣,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當唐興把手中的一串頭顱,扔到今參局的面前時,今參局人都傻了。

  “李大老…這是那個亨德土一揆,赤松家一眾的人頭嗎?”今參局打開了手中的麻袋一看,又猛地松開。

  唐興點頭說道:“嗯,生野銀山,現在是我的了吧。”

  “是,只要你能守得住。”今參局止不住興奮的說道。

  今參局不知道唐興的具體身份,也只是猜到了可能和費亦應背后的徐承宗有點關系。

  在大明,商賈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人,在倭國同樣如此。

  今參局之所以讓足利義政見一下費亦應,并不是因為費亦應這個人,而是因為費亦應背后的魏國公徐承宗。

  費亦應入倭國的時候,可是打的魏國公的旗,唐興還揶揄費亦應把那個徐字旗藏的那么深。

  所以,眼下的所作所為,今參局也只以為是魏國公出的力,她哪里能想到唐興的真正身份是三皇子外公呢?

  “我待會兒就去把孩子打了。”今參局想起了自己的承諾,十分確信的說道。

  唐興的腦子都大了,他伸出手來說道:“誒,別呀,你再這樣我真走了啊。”

  今參局示意唐興坐下說話,她笑著說道:“李大老,是這樣的。”

  “本來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為了防止山名政豐的騷擾才不得已懷上的,這件事跟你關系不大,現在生野銀山的問題解決了,就不需要這孩子了。”

  今參局將其中原委一一道來,解開了唐興心中許多的疑惑。

  生野銀山在馬國的地頭上,被赤松家占據,室町幕府不想赤松家占著。

  室町幕府想要和馬國國主守護大名山名政豐合作,拿掉生野銀山。

  可是這山名政豐卻是除了利益訴求以外,居然想要嘗一嘗將軍御令的味道。

  足利義政同意了。

  可是今參局實在是接受不了,再怎么說,倭國也是儒家文化圈里,對于這種事頗為在意,她就懷了足利義政的兒子,希望能夠躲過一劫。

  可是這一下子,生野銀山的問題,就沒法解決了。

  “哦,我們來討論下生野銀山的收益問題。”唐興對他們這窩里斗的戲并不感興趣,只要日后今參局不拿「我為你打過胎」說事就成。

  這足利義政在唐興看來,的確有點不是東西了。

  “我們人手不多,雖有悍勇,可也需要武士,我愿意拿出三成的收益來,也就是六萬兩銀子,雇傭室町幕府的武士,守衛生野銀山。”唐興首先擺出了自己的條件。

  生野銀山是他的,但是他人手不夠,需要武士來護衛,他仔細思考之后,做出了決定:但凡是有人來攻打,不流干最后一滴倭國武士的血,絕不會投降。

  三成,一年是六萬兩白銀,這些白銀不會流到別的地方,最后都要進入大明皇帝的內承運庫,經過兵仗局壓制成銀幣。

  其實用不到六萬兩銀子,這就是個投名狀罷了,他把肉吃了,一點湯都不給室町幕府,那室町幕府豈不是餓死了嗎?

  唐興的釘子每拔一次都要帶出銀子和血來。

  可是讓唐興驚訝的是,今參局居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唐興。

  “你是說六萬兩白銀嗎?”今參局顫顫巍巍的問道。

  唐興點頭:“對啊。”

  “很好,我答應你。”今參局的興奮已經溢出來了,眼神中帶著水光,若非有孕在身,唐興今天怕是躲不過去了。

  這讓唐興滿頭霧水,很快,他就看到了室町幕府和山名政豐的合作條款,是帶細則的那種。

  在室町幕府和山名政豐的合作之中,拔掉赤松家惡犬之后,生野銀山的所有收益歸山名家所有,除此以外,室町幕府要共同守備。

  山名家一分都不會分給室町幕府,室町幕府還要派兵。

  “這條件這么苛刻你們還要答應嗎?”唐興大為震驚,來到倭國之后,倭國的種種狀況,讓唐興根本無法理解。

  這么苛刻的條件室町幕府還肯答應,那山名政豐想要得寸進尺,嘗嘗御令的味道,也不是說不過去了。

  今參局嘆息的說道:“那有什么辦法呢?看著赤松家提刀上洛不成?”

  “真夠憋屈的。”唐興將那份文牘送了回去。

  唐興以為自己只拿三成已經非常的摳門了,按照陳福寅的估算至少不得五五分成?畢竟是在人家的地頭上。

  唐興來談判的時候,也是抱著最多五五分,室町幕府如果貪得無厭,這銀山不要也罷。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室町幕府的底線這么低。

  “很好,那就六萬兩白銀。”唐興并沒打算毀約,他們和山名家又不同,他們沒有根基。

  “那就祝我們之間,天長地久。”今參局今天罕見的沒有露出放蕩模樣,而是頗為認真,可是這話,著實讓人誤會。

  今參局又從袖子里拿出一本冊子說道:“我這里還有一份銀山圖,若是李大老能夠打下來,都可以按著我們的約定走。”

  “我先拿走看看。”唐興接過了冊子,離開了銀閣寺。

  今參看著碗中的退妊藥猶豫了許久,并未像她說的那樣,立刻服下,而是先去了銀閣,向足利義政匯報此事。

  足利義政才是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將軍。

  足利義政依舊拿著佛珠,眉頭緊蹙的聽完了這些事,點頭說道:“哦,這買賣不是劃算,我們倭國用了十四萬兩白銀雇用了十幾個勇士,很虧。”

  今參局嗤笑道:“那是赤松家的白銀,六世將軍要是不赴宴,幕府哪有如此的被動?”

  “哦,也是。”足利義政想了想,今參局說的有理,這個結果對室町幕府最有利。

  赤松家提刀上洛的日子能再晚一些。

  今參局繼續說道:“其實也換了個機會,那李賓言和費亦應怕都是魏國公的人,咱們和大明的國公搭上線,往來商貿,也不至于現在如此的艱難。”

  “前些日子,一丁銀只能買四石米,這大明的船來了,總算是降了一些。”

  一丁銀折算大明大約六兩銀子,相比較大明普遍物價,北衙為五錢一石米,南衙普遍四錢銀子一石米。

  倭國的平安京的米價為一兩五錢銀一石米,是北衙的三倍,將近南衙的四倍。

  也就是說,哪怕僅僅是販運米,從南衙到倭國都有三倍的利。

  這個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得虧大明的船到了,恐慌情緒降低,這糧價才有了緩和的趨勢。

  足利義政思考了片刻說道:“你做的很好,我要禮佛了。”

  今參局閉目片刻起身告退。

  她有些猶豫的回到了那碗退妊藥面前,最終拿了起來,在此之前,她對足利義政還有所期待,但是她現在只有失望。

  碗中黑褐色的退妊藥湯見了底,今參局等了一刻鐘的時間,腹部開始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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