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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想跟我火并?

  在紙面實力上,山野銀山的實力并不強,甚至遠遠弱于各種令制國的名主。

  武士不多,地盤不大,令制國的名主還是大明人,雖然倭國人都叫他山野袁,可是這種天然的大明與倭國的對立,必然是山野銀山的矛盾之一。

  山野銀山真的不是很強。

  唐興此時作為勝利者,告訴所有人他很弱的時候,卻給所有人別樣的感覺。

  赤松家一直遲遲不敢正面討伐山野銀山的理由很多。

  比如顧忌室町幕府的臉面,比如顧忌袁彬的勇武,比如對山野銀山是否能夠維持穩定的治理,持有觀望態度,比如周圍令制國的態度。

  以及最重要的赤松家可能會輸的一塌糊涂。

  事實也證明了赤松滿佑的判斷是正確的,赤松家輸了,連底褲都輸沒了。。

  勝利者是不受任何譴責的,贏了就是贏了。

  唐興出現在這里,主要是和這些周圍的令制國,分配下關于三個令制國的歸屬問題。

  這也是唐興三人和今參局反復商定好的安撫政策。

  唐興、袁彬、陳福寅決定拿出來朱元璋當初對付迤北的手段,尺進寸取。

  打下一尺的土地,只取一寸。

  三個令制國實在是太大了,以現在山野銀山的實力,根本無法控制,那么如何穩定的、最大程度上的消化勝利成果,就成為了唐興的職責。

  陳福寅處理內政,袁彬負責當名主,唐興主要負責這些略顯腌臜的事兒。

  只不過,唐興的出場方式,實在是太過于震驚了。

  他帶著刀推倒了障子,一刀結果了赤松家的當主和所有的家臣,然后拿著刀說自己是被逼無奈。

  漢使向來如此的霸道和占理。

  當初岳謙、季鐸作為漢使迎接稽戾王歸京的時候,就是如此的霸道,一如既往。

  在洪武二十年的時候,一名叫做傅安的使臣,帶著朱元璋的王命旗牌,持節向著大明的河西走廊而去。

  傅安走過了哈密,在夏天的時候通過了天山的隘口,在洪武二十一年到達碎葉城,并且在撒馬爾罕,見到了帖木兒王國的創建者帖木兒。

  傅安是一名普通的吏員,他是不入流的吏員。

  熬了二十多年,傅安終于從吏員熬成了正九品的給事中,去帖木兒王國出使。

  傅安是去催債的,因為帖木兒王國當年答應的朝貢,已經整整七年未曾朝貢了,傅安去詢問理由。

  彼時的帖木兒王國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帖木兒的威名,甚至連西班牙都有所耳聞。

  在接見使臣的時候,帖木兒將西班牙的使臣,安排在了上位,將大明的使臣安排在了下位,傅安立刻以天朝上國為由,拒絕這等安排。

  并且傅安在蘭宮之內,怒斥帖木兒,讓他掂量清楚,擲地有聲的說出了:失期,法皆斬。

  傅安是一名普通的漢使,甚至在出使之前,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吏員,甚至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的事跡。

  他在撒馬爾罕的蘭宮之內,對著帖木兒喊出,不按期朝貢就殺了你。

  這就是漢使不辱使命的宿命。

  帖木兒勃然大怒,將一千五百人的使團殺的大半,扣押了傅安等人,長達十三年的時間。

  帖木兒取道攻明,死在了半道上,帖木爾王國的繼任者,將傅安送回了大明。

  傅安在回到大明之后,繼續作為使臣,頻繁前往撒馬爾罕等地區出使。

  傅安為大明奉節,忠貞不渝。

  洪武二十年出發的1500人使團,在十三年后回到大明的僅僅只剩下十七人。

  無論帖木兒許下了何等的承諾,即便是七十二個美女,傅安都未曾動搖過對大明的忠誠。

  傅安在回到南京之后,八年的時間內,傅安足足持節出使了五次,徹底打通了前往中亞的商路,溝通內外。

  傅安,是大明活著的蘇武。

  這位活蘇武在大明的官職一直是給事中,從兵科給事中,調任為了禮科給事中,之后,再未曾升過一次官。

  在宣德元年的時候,活蘇武,終于老了,老的走不動道了,老到了英雄遲暮,出使不動了,就向朝廷懇乞骸骨。

  吏部的諸多官員卻表示,傅安這一生都極少坐班,退休金應該減半,也就是月給米十石。

  朱瞻基聽聞此事勃然大怒,為這位從七品的給事中,活蘇武傅安賜下了一品莽服,準許傅安致仕,責令有司每月給米二十石。

  朱瞻基這才算是保住了傅安的退休金,而不是折半兌付,還保住了傅安兒子錦衣衛經歷食俸不視事的官位。

  傅安這個名字很少被大明人提起。

  這位和當年蘇武的經歷如出一轍的使臣,史曰:完名全節。

  漢時的蘇武,被封為了關內侯,身后事之中,有一項是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

  傅安至死都是給事中,官位定格在了從七品。

  唐興知道傅安,是從袁彬口中得知。

  袁彬和陳福寅曾經在講武堂內就學,禮部尚書胡濙整理的教材之中,就有這么一個案例,胡濙想告訴大明的緹騎們,什么才是為人臣之禮,什么才是不辱君命,自靖其志而巳。

  那些所謂的止投獻的風氣,不要聽,不要學,要做一個忠臣。

  唐興將插在赤松滿佑身上的刀拔了出來,繼續說道:“那么我們來坐下談一談,這三家令制國的歸屬問題。”

  “李大老。”三好上川是攝津國的國主,他趕忙說道:“李大老,既然是山野討伐得來的地盤,自然是歸山野家獨有才是,豈有與他人共分之理由?”

  三好上川的話引得了一片的附和。

  唐興眨了眨眼,他把地盤拿出來分一分,尺進寸取,目的是為了真正穩固地盤。

  但是這些國主,似乎對三個令制國的土地,并不是很感興趣。

  “李大老,事情已經結束,我就不多叨擾了,這三個令制國是山野家的,我等并無企圖之心。”三好上川直接選擇開溜,別人愛要是別人的事兒,他們攝津國不要。

  “啊,好。”唐興愕然的點了點頭。

  “李大老,改日我必然帶著美酒美姬,前往山野銀山拜訪李大老、袁當主和陳當主,就不久留了。”丹波國的國主也選擇了離開。

  隨后熱熱鬧鬧的猿樂,只剩下了唐興和室町幕府的人。

  唐興皺著眉頭看著這幫人的身影,難道這幫人是打算趁著山野銀山剛剛經歷大戰,趁虛而入不成?

  今參局喚來了侍女,將受到了驚嚇的足利義政,送回了銀閣。

  一地狼藉之下,只剩下了唐興和今參局。

  “這是個什么情況?分給他們利益,他們卻將這些利益拱手讓人,是為什么?”唐興想不明白,所以直接問起了今參局。

  這個妖婦,露出了許多的疲勞,她這個疲乏的樣子,只在唐興面前時候,才能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

  “他們在架空室町幕府,在拉你入伙,如果山野銀山也是令制國之一,那么這三個令制國就不會到室町幕府的手中。”今參局扶著額頭,說出了原因。

  倭國層層架空的現狀。

  諸多令制國的國主,他們不是不眼饞這三個令制國的土地、人丁、產物,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不能讓室町幕府緩過氣來。

  他們可以接受出現一個實力強大,平起平坐的令制國,但是他們無法接受一個統御所有名主的幕府。

  唐興這才了然的說道:“原來如此。”

  “你看到了。”今參局有些頹然的說道:“所以,這就是室町幕府的現狀,其實無論誰上洛,做了這個幕府的征夷大將軍,面對的局面都是一樣的。”

  “現在選擇到了你們的手里,不分給室町幕府一分一毫,所有的令制國的國主,立馬就會支持你們。”

  “室町幕府拿不到一分一毫。”

  今參局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了唐興。

  “誰會嫌自己碗里的肉多呢?”唐興意有所指的說道。

  這都是明牌。

  只要山野銀山選擇自己獨吞這三個令制國,一旦山野銀山和室町幕府發生了沖突,這些令制國的國主就是同盟,而且是同階級的同盟。

  “噎死你!”今參局近乎歇斯底里,臉色猙獰到了極致的喊著。

  她的面龐從未如此丑陋的出現在唐興的面前,如同一個地府之中爬出的惡鬼。

  她最在乎的人,在她心尖尖上捅了一刀。

  這次室町幕府為了配合山野銀山的行動,可是傾盡全力,這要是絲毫沒有收獲,那室町幕府就只剩下一個銀閣寺了。

  唐興悶聲笑道:“什么狗屁的妖婦,就這水平,好意思稱自己妖婦?”

  “啊?”這次換今參局變得迷茫,然后臉上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神情,那股嫵媚妖艷的模樣逐漸恢復。

  今參局略微有些慌張的說道:“見笑,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不能讓我置身其中,還保持冷靜,要求太高了。”

  唐興想起了過往的趣事說道:“賭的時候,輸紅眼了的人,就是你剛才的模樣,眼底泛著紅,怒吼的時候能看到舌苔,面紅耳赤,然后立刻變得臉色蒼白,嘖嘖。”

  “你在賭什么?”

  “是不是很丑?”今參局略微有些忐忑的問道。

  唐興大為震驚,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們在討論正事,美丑重要嗎?”

  “又沒旁人。”今參局想了想說道:“幸好沒旁人。”

  唐興腦闊疼,他要是能做閱讀理解,早就去考科舉了,就不做武夫了。

  他不理解這兩個旁人具體表達的含義,也不想理解這女人的心思。

  唐興坐下十分認真的說道:“這些令制國的國主這么做,其實就是希望,撕裂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你手里有他們沒有的大義,因為三個令制國的利益瓜分,山野銀山和室町幕府就此分道揚鑣,那么山野銀山不出兩年,就會被群狼撕的粉碎。”

  “因為我們是大明人。”

  今參局手中最大的籌碼,就是室町幕府的光明正大。

  “還以為你和倭國人一個德行,撕毀我們之前的簽的廢紙,就和過去一樣。”今參局滿是媚笑的站起身來。

  室町幕府在六世將軍赴宴被赤松家所殺之后,室町幕府也做出過很多的努力,可是結果卻是室町幕府一次次的被背叛,盟約一次次的被撕毀。

  三管四職如今各有令制國,都是這么來的。

  “好好說話,別脫衣服!”唐興猛地站了起來,往后退了去說道:“咱們的盟約作數,你穿上衣服說話,這可是銀閣寺!”

  “濺了一身的血,難聞死了。”今參局并沒有脫完,只是把最外面的血衣脫掉了。

  “我美嗎?”今參局滿是媚笑的準備解開內襯,她抿著嘴唇一步步的向前走說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說話算話的男人。”

  “倭國有句俗語,誰給武士飯吃,誰就是名主。”

  “停!”唐興又退了幾步說道:“正事,說正事,按照三七分成,室町幕府可以拿走這三個令制國的三成收益。”

  “但是在外人面前,就表現出撕破臉的局面。”

  今參局面帶疑慮的問道:“釣魚?”

  “對,很精準。”唐興點頭說道:“一旦山野銀山和室町幕府因為分贓不均產生了沖突和矛盾,這些令制國國主必然生出些心思來,討逆、火并都無所謂。”

  “我們山野銀山就是餌。”

  “你想跟我火并嗎?”今參局看著退無可退的唐興,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讓侍女走的時候,把門鎖了。

  唐興要是獨吞,她要和唐興火并,唐興要是不獨吞,她更要把唐興給火并了。

  唐興推了下門,知道自己還是落入了圈套,他快速的說道:“咱們配合默契點,不要讓那些令制國國主看出來。”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里,我走了。”

  唐興知道門鎖了,他退了一步,以意領氣,以氣促力,腰腹下沉,側著身子,動如繃弓,發如炸雷,膀子一晃,一個貼山靠,撞破了那扇門,伸手拉開了門栓,揚長而去。

  今參局呆滯的看著唐興的背影,嘩啦一下坐在了地上,愣愣的說道:“晃膀撞天倒的貼山靠,好厲害。”

  唐興是有軍功在身,若不是皇親國戚的身份,他在戰場上也是悍將,一扇破門,攔不住他。

  “下次,換個鐵門,看你怎么跑!”今參局系好了腰帶,向著盥漱房而去,機會很多,下次一定能行。

  唐興回到了山野銀山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陳福寅。

  袁彬人還在播磨國的本町國府飾磨郡,仗都是袁彬打的。

  “我這算不算出賣大明的利益?畢竟給了室町幕府三成,足足三成啊。”唐興有些擔憂的說道。

  陳福寅想了想說道:“足利義政,豎子不足與謀。”

  “現在分給室町幕府的這三成,日后,老唐你把今參局納為小妾,這不都是嫁妝了嗎?”

  “還不是咱大明的?”

  唐興立刻打了個哆嗦說道:“可別胡說,我可不想自找麻煩,要納你納,我是皇親國戚,怎么可以隨意納妾,我可不會給女兒和外孫惹麻煩。”

  陳福寅十分確信的說道:“為了大明!”

  “別跟我這兒來這套!”唐興瞪大了眼睛看著陳福寅,他今天才發現,這椰子大王,如此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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