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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古有溫酒斬華雄

  許世敏對自己的美貌有一種自信,這種自信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絲錯覺,那便是她就是西洋藍寶石之地的天選之人,而美貌帶給了她許多的好處,而現在,大明寧愿要那十三款既定的條約,也不肯要她。在許世敏看來,這是一種羞辱。

  但是劉永誠和唐興,真的單純是覺得許世敏完全過不了禮部的初試。

  在一個媚上的大諂臣胡濙帶領了近五十年的禮部,早已形成了路徑依賴為陛下遴選秀女,那都是萬里挑一,但凡是有一點點缺陷,都會被篩選掉,哪怕如此,至今進宮的兩個貴人,也還是個貴人,陛下對她們依舊不是很放在心上。

  唐興和劉永誠一直細細商量著十三條的種種細則,哪些部分能夠退讓,哪部分堅決一步不讓。

  唐興拿著手中的細則,帶著幾分埋怨的說道:「前六條是我大明對錫蘭的要求,而后七條,是大明對錫蘭的義務,憑什么權利要比義務少一條?!至少應該是對等的!」

  「一、剿滅錫蘭周圍海盜,有益于大明商賈貿易往來,同時也保證了錫蘭人民的基本安全,這條大明水師一直在做。」

  「二、興辦學堂,在陳倫坡設立一處大學堂,陳倫坡漢人優先入學,錫蘭人宜有權入學,就咱大明的這群明公們,滿心滿念都是興文教,干什么都不忘記這茬兒,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巧取豪奪?這懷遠人柔諸侯的舊思維,什么時候能換一換?」

  「服了!」

  「大明南下西洋是來搶劫的!不是來讓他們彰顯圣德庇天下的!」

  「三、授大明歷法、預防衛生與簡易方,法四時二十四節氣,教諭苗民耕種。四、設立天文觀星臺,觀察西洋水文。五、設立惠民藥局,改善錫蘭醫療環境。六、當錫蘭國遭遇入寇之時,大明水師協理擊退賊寇。七、設立鈔關稅賦為錫蘭管理進出貿易。」

  唐興說起來這個就是一陣頭疼,大明南下西洋是為了壓榨海外番人的生產力,為了壓榨南洋西洋的物產,可是這條款,陛下居然朱批了。

  劉永誠卻不認同的說道:「做壞事的是陳壽延,做好事的是朝廷,畢竟在道德敗壞這塊,朝廷和勢要豪右相比完全不占優勢,既然不擅長,就沒必要做無用功,搶錢的事兒勢要豪右來做便是,反正搶回去是要交稅。」

  「就這納銀六厘的稅,勢要豪右還覺得朝廷做的過分,朝廷養水師不要錢是吧,沒事嫌收稅,變著法的逃避藁稅,等到有事需要大明水師的時候,又腆著個大臉請王師主持公義,單是這種嘴臉,朝廷是比不了。」

  「我們要防備的是錫蘭國癡心妄想。」

  今參局給唐興和劉永誠打好了椰子汁,聽到劉永誠如此說話,頗有些贊同的說道:「那錫蘭女王還不如日野富子好看,怎么有膽魄想要爬陛下的龍床?這女王人長的丑,想得到挺美的。」

  唐興嘬了一口椰子汁,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不是吧,錫蘭國難道會為了這種事跟大明水師干架?我海寧號的黑龍炮,難不成是擺設?他們難道不怕我們的堅船利炮嗎?我看了都害怕啊!」

  今參局癡癡的看著自己的夫君,她這個夫君是天朝上國呆久了,總覺得做事應該遵循一定的規律運行,今參局當了十幾年的御令,政治經驗極為豐富,卻是知道,很多事情其實沒什么道理可見,有可能只是為了上位者的一己私憤。

  「那也說不準,萬一呢?」今參局倒不是很擔心,她不擔心是因為大明在西洋擁有絕對的暴力,大明水師現在的軍備和軍士的強悍程度,遠勝于永樂年間的大明水師。

劉永誠思慮再三說道:「墩臺遠侯做斥候,足輕在最外圍警戒,大明水師夜不卸甲,不能掉以輕心,汪洋大海吞沒不了我們的船只,不能讓錫蘭這幫宵小們燒毀我們哪怕一  艘船,如果錫蘭不肯接受我們的友誼,那就讓他們接受怒火。」

  「岸上交給你,我回船上了。」

  劉永誠說完就站了起來,唐興和今參局這對狗男女,在他這個太監面前你儂我儂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今參局的眼睛都快滴出水來了,況且兩個天使都下了船,這船上要是有事,那也要有人指揮、拿主意和擔負責任。

  這劉永誠一走,今參局連骨頭都軟了一些,但是她并沒纏鬧,因為這第一夜是最危險的時候,既然下達了大明軍夜不卸甲枕戈待旦的命令,唐興就不能卸甲今參局總不能在明光甲上蹭吧,那是大明皇帝的御賜的明光甲,帶著復雜而精美的紋路。

  一場來得快也走得快的陣雨,灑在了滿是椰子樹的沙灘之上,而皎潔的月光穿過裊裊輕煙的云朵,如同一層薄紗鋪在了大地之上,海風帶著雨后特有的清新以及海腥味,吹動著唐興的兜鍪,唐興一直在這千腳竹舍內端坐,閉目養神。

  忽然響箭帶著哨聲在寂靜的夜里響起,煙花在天空炸裂,一陣陣鑼鼓和號角聲在軍營響起。

  唐興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看著今參局鳳眼含春水,便知她怕是早已泥濘不堪,他站起身來,將兜鍪扣上,悶聲悶氣的說道:「在此稍待,爺去去就回。」

  今參局給唐興拉緊了束帶,抿著嘴唇說道:「爺,一定要活著回來!爺要是回不來,我這個妖婦可就歸別人疼了,妾是爺的人,只想爺疼。」

  打仗,一定會死人的。

  今參局真的害怕她一切的依靠會回不來,若是唐興回不了,那她只會一碗毒酒下肚,追著唐興而去,本就是從絕望深淵里爬出來的人,再讓她進入無底深淵,她只會選擇死亡。

  唐興走出了千腳之家的閣樓,大聲的喊道:「緹騎隨我突襲王宮!」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固!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一眾緹騎翻身上馬,披著月光跟隨唐興而去。

  箭矢帶著尖嘯聲劃破了天穹插入了樹木之中,入木三分,翻飛的木屑是這箭矢的力道,而更多的箭矢落在了錫蘭人的血肉之上。

  在下榻之處的山口處,錫蘭人正在嚎叫著沖鋒,他們沒有甲胃,甚至連像樣的皮甲都沒有多少,甚至連弓箭都沒有。

  弓的制作、弓弦的保養、箭羽的設計都不是錫蘭國所具備的軍事能力,就連倭國一些小一些的大名,都擰不出弓弦來。

  細川勝元送來的倭國協從軍,開始接陣殺敵,給大明軍正確布陣的時間,足輕只是阻攔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鳴鉦聲響起,足輕扛著兩人高的大楯開始后退,有序脫離戰場,在箭矢的掩護下,徹底與錫蘭人脫離。

  這些足輕在倭國一直是烏合之眾,在細川勝元手中就是送死的炮灰,而在今參局的手中,這些足輕甚至可以在接戰后有序撤退,這不是今參局厲害,是唐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好的訓練了他們一番。給大明軍當協從軍,也要有協從軍的樣子!

  打仗就是嗷嗚嗷嗚的沖上去,連草原上的狼群都不如。

  錫蘭人看到足輕退去,士氣立刻高昂了起來,大喊大叫的向前沖去,而迎接他們的是線列陣的大明火銃陣。

  硝煙在戰場上不斷升騰,一條條人命,在呼嘯而過的鉛子之下,慢慢消散。

  錫蘭人前軍崩潰了,而后軍還不明情況,導致發生了擁堵,而大明的線列陣火銃依舊在有條不紊的快速響起。

  而此時的唐興,已經帶著三百緹騎沖到了錫蘭的王宮之外,許世敏還在為自己偷襲暗暗自喜的時候,大明軍已經列陣在王宮之外。

一道響箭再  次騰空而起,海寧號上的黑龍炮緩緩的轉動,瞄準了半山腰上的王宮大門,在震天的轟鳴聲中,開花彈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了王宮的城門上,貫穿了整個大門,砸在王宮前的磚石廣場之上,轟然爆開。

  唐興打馬向前,扛旗的牙旗兵扛著大紅色的唐字旗,緊隨其后。一個錫蘭人猛地從高處跳下,目眥欲裂的將自己手中的彎刀舉起,順劈砍向沖鋒在前的唐興。

  唐興鉤鐮槍一挑,戳進了這錫蘭人的心窩,將長槍向后一引消了力,順便將這錫蘭人的尸體掛在了磚石之上,這錫蘭人絲毫沒有阻攔緹騎們沖進王宮的速度,甚至沒影響到唐興騎馬的姿勢,他將鉤鐮槍插回了槍套內,拔出了長短銃,對著沖上來阻攔的錫蘭人開火。

  一把長銃,兩把手統打掉了鉛子之后,唐興再次抽出了鉤鐮槍,借著馬匹沖鋒的力度一個橫掃,將一個錫蘭人連人帶刀砍翻在地,看著已經斷成了兩節的彎刀,唐興活動了下脖頸嗤笑了一聲:「破銅爛鐵。」

  也不知道這是在嘲諷錫蘭的武器,還是在嘲諷錫蘭的衛軍,或許都有。

  一場單方面的殺戮開始了。

  不能怪錫蘭人不夠聰明,陳倫坡是錫蘭最富碩的地方,來往商賈不斷,這里是聚集了錫蘭絕大多數的財富,所以獅子國將都城定在了這里,而緊靠海岸建造王宮,是為了第一時間應對海盜。

  別說錫蘭,就是整個西洋,都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因為這里的沖突,從來沒有黑龍炮這種艦炮的概念。

  時代變了。

  不能怪錫蘭人不夠勇敢,面對火槍陣,錫蘭人還沖鋒了兩次,只是傷亡太大戰線直接崩潰,在火炮轟鳴后,依舊有衛兵從高處跳下想要殺死唐興,依舊有衛兵想要阻攔大明軍沖鋒的步伐。

  要怪,只能怪錫蘭的女王,因為一些奇怪的念頭,下達了偷襲大明軍的命令。

  「嘭!」唐興一腳踹開了王宮寢宮的大門,將腰間的繡春刀抽出,架在了被嚇傻了的許世敏的脖子上。

  許世敏在開花彈爆鳴時候,就打算逃跑只是她的衣服實在是太過于繁瑣和臃腫。

  「我是大明錦衣衛指揮使、大明南下西洋艦隊番都指揮唐興,我宣布,錫蘭女王許世敏,你被俘了。」

  唐興這種戰法學習的自然是鄭和當年在錫蘭以兩千人對敵五萬的斬首行動,唐興真切的見過斬首行動應該如何執行,他見過袁彬執行類似的斬首行動,知道這種戰法在絕對的軍備優勢下是可行的,袁彬實在是太過于悍勇了,之前唐興沒辦法表現。

  「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許世敏嚇得尿了褲子,一動不敢動,緹騎們將許世敏綁了起來,緹騎們擅長縛術,將許世敏綁得結實,并不會出現血液流動不暢造成死肢,而后將許世敏的襪子塞進了她的嘴里。

  實在是太吵了。

  許世敏不會漢話,嘰里呱啦一大堆,在唐興耳邊,就是吵鬧,誰打仗沒事帶個通事翻譯?

  今參局并沒有一直等在千腳竹舍,在下榻之處的錫蘭人兵敗后,她和兩名緹騎千戶帶著人向著王宮馳援而去。

  等到今參局趕到王宮的時候,唐興已經結束了戰斗,緹騎們已經開始清理整個王宮,不留下任何一個漏網之魚,連王宮寢殿的密道都給翻了個底朝天。

  「爺!」今參局翻身下馬,猛地沖了過去,跟個八爪魚一樣,緊緊的抱住了唐興,唐興還沒卸甲只是摘了兜鍪,這甲胃上的棱角隔得人生疼,今參局也不放開,就這么用力抱著。

  「下來下來,臟死了,都是血。」唐興哄著今參局,明明是個妖婦,跟了他之后,越來越像個小姑娘,纏鬧的厲害。

  「我就喜歡爺這樣。」

  今參局左右看了看,怯生生的在唐興耳邊低聲說道:「爺,還沒干。」

  「啥玩意兒還沒干?」唐興有些迷糊,而后恍然大悟,甚至臉上有些發燙,妖婦果然是妖婦,都把唐興這樣的猛男弄害羞了。

  「臊不臊!」唐興極為無奈的小聲說道。

  「不害臊,妾就是爺的妖婦。」

  今參局卻絲毫不以為意,繼續低聲說道:「古有關羽溫酒斬華雄,今有唐爺潤道擒酋領。」

  唐興看著走進來的劉永誠說道:「老劉啊,你處理一下后續,我有點事兒要辦。」

  「啥事兒?」劉永誠還說商量下這打完了如何處置的問題,結果就看到唐興抱著今參局去了寢殿。

  劉永誠面色突變,大聲的喊道:「狗男女!你們早晚有一天,要被天打雷劈!我劉永誠真的是倒了血霉,碰上你們!」

  「唐興,你真該死啊!」

  唐興是個很自由的,他的自由是在不負皇命之下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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