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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封賞怎么算?

  “既然你覺得這樣沒什么問題,那就盡管說吧!”

  優勢在我,王恭都無所謂,謝安又何必挑刺?顯得自己很小氣沒度量似的。

  謝安坦然接受挑戰。

  而王恭呢?

  自然也是做足了準備。

  先是給謝安敬了一盞酒,當那盛滿了酒液的金盞送到謝安的面前的時候,他微微一愣。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阿寧,這是何意?”

  酒不是不能喝,但是為什么要喝酒,卻也要搞清楚。

  王恭笑道:“這是感激的酒。”

  “謝公但喝無妨。”

  謝安若有所思的接過了酒盞,卻還是沒有喝,王恭見狀,才老實說道:“北府大軍連連大勝,這一次又拿下了北方重鎮鄴城,這一切都和謝公的悉心教導,培養分不開。”

  “沒有謝公,就沒有今日的北府,這一盞酒,謝公理應敬受。”

  “有理,有理!”

  “如果是為了慶祝北府大勝,那這一盞酒,老夫確實該喝。”謝安也不是那等忸怩之人,冬冬兩口就把一盞酒飲盡。

  “好酒啊!”

  “阿寧,今日是你的五十歲壽辰,你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此前,我們兩家多有不睦,現在想起來很多爭端其實都很沒有必要,而老夫的處置也多少有失風度,沒有長者的風范。”

  “今日,既然你敬我一盞酒,我也敬你一盞,我們全當講和了。”

  “從今以后,王謝兩家再無嫌隙!”

  面子上的花拳繡腿,你王恭會搞,我謝安又豈是等閑之輩,我也擅長的很吶!

  一盞酒,又擺到了王恭的面前。

  王恭的表情,略有些尷尬這與謝安的清風霽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安有什么好計較的?

  今日,他既然敢來,就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管是吵得更兇,還是真的握手言和,都不是不可以選擇的。

  倒是王恭,謝安寥寥數語,就把他的心思給逼了出來。

  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就把酒盞給接過去!

  這說明了什么?

  這就說明了,王恭根本就沒有做好講和的準備,所謂的壽宴邀請,或許還是一心認為,今天的商談一定是他占便宜呢!

  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啊!

  應該鼓勵!

  雖然王恭稍稍愣了一下,但是,他還是把酒喝了。

  于是,在互相表示過善意之后,話題就可以正式開啟了。

  “謝公,王稚遠是你的孫婿,這一次,他再一次凱旋,老實說,這一次的勝利,著實是超出了朝廷的預期,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作為朝廷,不只感到高興,還有些為難。”

  謝安暗笑,什么朝廷?

  不就是你王阿寧嗎?

  現在的朝廷那還能叫朝廷嗎?

  還不就是你王恭一個人說了算!

  你的想法,就是朝廷的想法,何必掩飾?

  “高興老夫理解,可是為難又是因為什么?”

  “難道,打了勝仗,你還不高興?”謝安直指王恭的心情,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打起來的朝廷的大旗。

  既然要商談,且邀約又是王恭發出來的,那就理應說點真話,何必還在這里假惺惺。

  王恭并沒有聽出謝安言語之間的挑釁之意,也許是,謝安說話的時候,表情特別的和藹。

  以至于讓王恭都忽略了,或許只是他心中有鬼,也有愧,所以,在面對謝安的表態的時候,只要能容忍的,也盡量不發作。

  他略帶歉意的說道:“是這樣的,大軍的功績實在是太大,如何定封賞,我也是拿不定主意。”

  “賞是一定要賞的,可是賞多少,如何賞,卻敲不定,還望謝公指點一二。”

  嘖嘖……

  這種破事,想起他來了?

  謝安只想呵呵,但是,表面還要說些好聽的。

  “阿寧,你多慮了,這些都不著急,等到大軍回來,你再來琢磨這些事也完全來得及。”

  “更何況,據我所知,北府的待遇不錯,日常士兵每個月都有幾枚銅錢,而且,大勝之后,北府內也會給他們賞賜。”

  “雖然不多,但也是有一些的,對于他們,朝廷只要多拿出一部分錢財,相應的給些賞賜就足夠了。”

  “這就夠了?”

  “不需要大筆的賞賜?”

  王恭略有些震驚,他萬沒想到,這個十分困擾他的問題,謝安揮揮手就解決了。

  謝安垂首:“當然!”

  “歷來如此,你也是知道的。”

  關于大勝過后的賞賜,多年以來,大晉之內也是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的,給作戰士兵們的獎賞,只需要錦上添花即可,不需要給的太多。

  這當然也是因為大晉的財力本就不濟,都知道給錢越多,士兵們的作戰積極性就越高。

  可是大晉有錢嗎?

  既然沒有錢,就自然不能給士兵豐厚的獎賞,自己呢,還能演化出一大堆的理由來。

  另一點,士兵們人數眾多,你就是給的多,分到每個人的手里,也幾乎不剩多少了。

  于是,以大晉的財力,也只能做到錦上添花而已。

  而這個被花填上的錦又在哪里?

  在謝安提起的時候,王恭也一臉認同,并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可見,在他們兩人心中,對這件事是有共識的。

  那就是北府兵的頭目,謝家,現在或許還可以加上瑯琊王家。

  之前就說到過,北府兵雖然算是大晉朝廷的軍隊,但是嚴格說來,又不能說全是。

  因為,北府壯大正是謝氏一族經營的結果,北府兵很大程度上是屬于謝家的。

  雖然朝廷也時刻覬覦這份力量,但是,也不敢和謝家爭搶,原因就在于一個錢字!

  掌控力不是憑空出現的,也并不只是謝家在北府里安排幾個有能力有影響力的將軍就管用了的。

  多年以來,為了北府的經營,發展壯大,謝家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的,除了精神上的,經濟上的也自不必說。

  謝家投入了無數的資財來供養北府,可以說,北府運轉的經費,有一大半都是謝家出的。

  這才是北府運作的基礎,而朝廷的供養,都只是建筑在這個基礎上的美好點綴。

  既然錢都是人家花的,隊伍也是人家供養的,你大晉朝廷還能如何?

  你當然是什么也干不了。

  如今,王恭卻要提出這個早就有解決方案的話題,當然是有所指的。

  而他的所指,一方面在北府,他明確指出,現在的北府和過去已經不同了。

  不是掌握在謝玄的手中,而是掌握在王謐的手中,雖然他是你謝安的孫婿,但終究不是同姓之人。

  關于北府兵的獎賞問題,該怎么辦,還要你謝安來拿主意。

  而謝安這一次也挺痛快,就直接告訴他了,一切照舊。

  至少在北府兵的獎賞問題上,過去怎么樣,現在還怎么樣,不需要改變。

  這確實足夠王恭高興一陣。

  這已經幫他省下了好大的一筆錢了。

  但是,王恭的另一個問題,謝安卻避而不談,這又讓王恭有些不滿。

  老家伙!

  你可別裝傻!

  北府的定賞罰問題,士兵階層的獎賞,只是占據著很小的一個部分,雖然最后錢財方面并不一定少,但是,對于王恭來說,這件事解決的如何,無關大局。

  問題,從來都不在北府的士兵身上,而是在王稚遠那里!

  謝安明明知道,王恭最希望知道的是什么,可他偏偏就不說。

  這不是要把王阿寧氣死嗎!

  要知道,阿寧本就不是個好脾氣,有耐心的!

  被謝安這么一攪合,就更沒耐性了。

  “那稚遠他們呢?”

  “該定個什么封賞?”

  關鍵時刻,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王恭干脆自己問了,王謐他們的封賞才是令他頭疼的事情。

  只聽名字就知道,對于普通士兵,只要獎賞到位就可以了,也就是要錢。

  錢到位,就已經是非常有情有義的朝廷了。

  可是針對主將,卻不可以只給錢。

  所謂封賞,就是有賞,還要有封。

  爵位是必須的。

  如今的王謐,身上還沒有爵位,這并不是朝廷的問題,而是他生身父親早逝的問題。

  家里孩子又多,他沒能承襲上一個合適的爵位。

  從前,這也不是個太大的問題。

  司馬曜還活著的時候,也曾經提起此事,那個時候的意思是,想要等到王謐正式成婚的時候,再給他一個爵位。

  時機也合適,也算是喜上加喜。

  對于王謐這些頂級的豪門子弟來說,爵位其實也不是很必須的。

  因為,基本上人人都有份的,比如,像是謝玄這樣的人,他的身上就不只是一個爵位。

  而他的爵位,不只可以傳承給一個兒子,而是可以幾個人平均分配。

  而相對弱小的那些支系,也不用著急,本宗沒有可以傳承的爵位也沒關系,等到子弟成長到一定的年紀,就可以從叔叔、伯伯那里繼承一個他們富裕的。

  這都是小事,很容易解決。

  甚至是,自己沒有,等到了一定的年紀,還可以找朝廷要求,請封,都是可以的。

  混年頭就可以了,都能夠得到滿意的爵位。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王謐不再是那個閑散人,也不必再等著朝廷給他恩賜。

  他立下了大功,而且,不是一份功勞,是好幾份功勞,他的功勞這樣大,大到只單單一份功勞,就足夠王謐和王恭平起平坐的了。

  更何況,他還有那么一沓軍功在身!

  上一次襄陽大勝,在王恭和司馬道子的攛掇下,司馬曜就沒有給王恭封賞。

  被壓下來了!

  那個時候,王謐并沒喲像很多人想象的跳起來,和朝廷講條件,他平靜的接受了,還一點不悅的樣子都沒有。

  一頭鉆進將作坊去制作新兵器了,根本不在意。

  可這一次,故技重施是不行了!

  人家王稚遠的功勞這么大,一層接著一層的,作為朝廷,作為王恭,根本就不可能視而不見了!

  如果王恭還想壓著封賞不給,朝廷上的人一定會對他有看法。

  別說將來,就是現在,他們都瞪著眼睛,眼巴巴的等著呢!

  就是想看看,王恭究竟會如何處置此事。

  然而,這個封賞,你以為真的是那么容易就能說出來的?

  先不要說封賞大小,就是能不能賞,王恭都拿不定主意。

  他有這么權力給王謐封賞嗎?

  此刻,王恭著實體會到了那句古話,什么叫做“功高震主。”

  一如王謐這樣軍功等身,戰功赫赫的大將軍,還是世家豪門出身,做皇帝的肯定會感到十足的威脅。

  他想干什么?

  誰讓他那么能干了?

  地盤都是他打下來的,還要我做什么?

  我是不是該提早抬起屁股,讓個位?

  而現在的王恭也有帝王的同款困擾。

  王侍郎,你的功勞這么大,要不這個權臣的位子交給你來做,如何?

  在王謐面前,不用裝腔作勢,也不用故意抬高,王恭也會覺得自己自動矮了一頭。

  更何況,王謐還比他年輕二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這樣野心勃勃又年輕的目標擺在那里,朝廷上的大臣,不用王謐刻意拉攏,都會自覺圍繞到他的身邊。

  不用看以后,就現在,都有很多年輕的大臣和王謐走到了一起。

  更不用說,等到大軍凱旋,攜著北伐大勝的光環,王謐的行市簡直是不用想。

  肯定旺盛的不行。

  到那個時候,王恭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嗎?

  雖然他的身邊也還是有幾個朋友的,而且,這些朋友都很忠心,可以信賴。

  但是終究還是太少了!

  沒有新鮮血液注入是不行的。

  可惜,在王謐那樣冉冉升起的新星的照耀下,誰會來投奔王恭呢?

  王恭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聽到王恭焦急的聲音,謝安也笑了。

  年輕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稚遠的封賞,自然要高一些,這也是他應得的,畢竟立下了如此戰功,你若是不給他很好的封爵,也略顯小氣。”

  “阿寧,這不是我在幫自家的孩子要封賞,是事實如此,你能理解吧。”

  這有什么不理解的?

  就是不理解,也要說理解,不理解,你還能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嗎?你不能。

  你不能就要等著謝安來出謀劃策,于是,在現階段,不管他說什么,你都只有應和的份。

  王恭口稱理解,其實,心里臟話早就罵了一籮筐。

  看著王恭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臉上還要裝出恭敬的模樣,謝安心里還是很舒坦的。

  并且,他打算讓自己再舒坦一會。

  “不過呢,你也不用心急,最終賞不賞,如何賞,也不是現在就能決定的事。”

  “這是何意?”

  王恭沒想到,謝安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向他請賞,而是居然還在考慮應不應該給王謐賞賜。

  簡直令人捉摸不透。

  而且,看謝安的態度,似乎也并不是說笑,是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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