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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放假消息

  王恭不肯說出實情,只有郗恢出馬了。

  他將在京口的那些布置,仔仔細細的說給殷仲堪聽,這些原本也是早該告訴他的。

  殷仲堪聽著聽著,火氣就上來了。

  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一直瞞著他,還當不當他是兄弟了?要是早知道他們的安排,他又何必在朝堂上那般表現?

  太不體面了。

  幕后主使王恭笑了笑,安慰他道:“事發突然,原本是應該和你說的,但是,就連我自己都是前兩天才得到的消息,這些事情,阿乞都是瞞著我們兩個做的,我就是想告訴你,也沒那個能力。”

  “這后來,聯名上書的時候,不是也帶著你了嗎,只不過沒把細節說的很清楚,這也沒什么大問題。”

  “不過今天我倒是慶幸,幸虧之前沒有告訴你,你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現才會那樣的出色,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發怒了一樣。”

  “這樣一來,朝廷上的同僚,很多就會站到我們這邊了。”

  可以說,王恭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如果殷仲堪知情,恐怕這件事還辦不成了。

  “至于法護,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原本王謐沒有勢力,他和我們湊在一起,瑯琊王氏那個時候實力也比較衰微,他攀附大樹也可以理解。”

  “但不要忘了,他終究還是瑯琊王氏的嫡系,不可能和我們一條心,自家有了可以撐起門面的人,他當然要回歸自家,這也沒什么好指摘的。”

  怎么不能指摘?

  怎么不能?

  這明明就是背叛!

  是背叛!

  殷仲堪在心中不停的呼喊,他的憤怒,根本就沒有得到化解,但是,王恭不行動,他也無能為力,一切,似乎只能交給未來。

  那個精細布局的未來……

  而未來,究竟是屬于誰的?

  建康城的風云先放在一邊,王謐集中精力,一頭扎進了將作坊中,監督制造各種兵器。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擁兵自重,打算謀反這樣的罪名,已經是在他的頭上懸著,隨時都可以掉下來,把他砸個稀巴爛。

  危險似乎是揮之不去的,而辯解也是徒勞的,就算是長了八張嘴,也沒有大用處。

  唯一避禍的方法,只不過是拖延而已。

  不去統領北府兵,不去干擾朝廷的各項政務,一心撲在制作兵器之上,至少這一段時間,王謐過的還算不錯。

  朝廷滿意,王恭滿意,王謐,目前也還算是滿意的。

  雖然人不在北府,但是,王謐的心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北府,和寄奴的通信是一直都保持著的。

  對這一點,王謐是完全沒有掩飾的,王家的人,甚至是烏衣巷上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怎么?

  和荊州聯系不可以,和京口聯系也不行嗎?

  哪里又這樣的道理?

  只要北府還在他的掌握之中,作為主將和京口駐地的大小將領通信,就是正當的。

  劉裕信中也提供了不少消息,據他所說,桓沖老爺子可講義氣了,送來的工匠,都是手藝特別好的。

  有一些師傅,甚至比京口本地培養的火器工匠技藝還要精湛,可厲害了。

  制作的火器,規格一致,每一個都威力十足,絕對沒有空彈,而且,荊州來的這些師傅,脾氣還都特別的好,和桓沖似的,都是豪爽之人。

  那些技術好的工匠,沒有自專,而是把自己的技術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

  特別的慷慨。

  出人頭還不說,還出原料,據劉裕說,這些荊州送來的原料,硝石、硫磺,質地都特別的純粹,質量特別好。

  劉裕他們專門做過實驗,將京口出產的原料制作的火器和荊州出產的原料制作的火器擺在一起點燃扔出去,很明顯可以看出,荊州出產的火器,威力更大。

  就連爆炸之后出現的土坑,都要深一寸,絕對是非同凡響。

  除了火器,當然還有人員的設置。

  這一塊就更不需要擔心了,后備力量特別充足。

  現在的北府和以前的北府,聲勢是大不相同了。

  不只是京口的人,就是一江之隔的徐州,都有很多年輕的壯勇前來投奔。

  這些人原本都在符飛的控制之下,只能給氐秦充當大頭兵,人肉墊,可現在不同了,為大晉征戰,這是他們的信仰。

  如果,投奔行伍是這個時代白身百姓改變自身命運,奮斗的一條捷徑,那么,北府就是最好的選擇。

  自從拿下了鄴城,大晉的面貌就徹底煥然一新了。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從四面八方,尤其是以往氐秦控制的北方地區源源不斷的向京口趕過來。

  劉裕檀憑之看到這樣的景象,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都來吧!

  都一起來吧!

  收了收了,來者不拒。

  這些北方來的百姓,經過了簡單的訓練,很多都被充入了騎兵部隊,一個是他媽本來就身材比較高大健碩,就算是單獨比試力量,武藝也不會落下風。

  再加上,北方多馬,從那里來的鄉民,就算是自家沒馬,絕大多數也是見過馬,接觸過馬的。

  會騎馬的人也很多,于是,充入騎兵隊直接發揮特長是最合適不過的。

  看到北府一切發展良好,王謐也很欣慰,而讓他更欣慰的,還在別處。

  上一次受到了愛妻的啟發,王謐便給京口送了一個消息,將查找王恭眼線的差事交給了劉穆之。

  王謐送信的時候,劉穆之正在忙著盤點從北方投奔而來的那些士兵的各種信息。

  這些北方士兵的到來,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氐秦對北方的控制已經接近于零了。

  不只是徐州來的,還有那些鄴城以南的城鎮,但凡可以找個門路跑出來的,大多都投奔過來了。

  而那些原本據有城池的氐秦將領,也采取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這些城池雖然沒有被晉軍占領,甚至是王謐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們,但是,他們卻早就已經臣服于晉軍的威勢之下,老老實實的。

  對于這些城池的將領來說,只要大晉朝廷揮一揮手,他們就會立刻改旗易幟。

  半分猶豫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氐秦那邊的守將都不太在意,這些鄉民才可以暢通無阻的經過一大串的城池,直接奔赴京口。

  于是,現在的京口,可算是能人遍地,到處都是武藝高強,嗷嗷叫的猛士。

  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立刻就會發揮出強大的殺傷力!

  殺的敵人,片甲不留!

  可惜的是,最近真的沒有什么大仗好打,看著這些嗷嗷待哺的新兵,劉大將軍也是為難的很。

  是不是該主動出擊,給他們找點仗打?

  可是,確實不行啊!

  不是沒有可以攻取的地方,實在是北府這邊的準備還沒有做好,兵器也好,糧草也好,都需要經過一個周期的補充,才能再上戰場。

  兵器不可能憑空冒出來,那都是需要打造的,包括制作火槍最不能缺少的鋼鐵,也需要不停的開采鐵礦才能有后備充足。

  再說糧草,世間萬物都有要按照自己的物候來成長,糧食也是一樣,揠苗助長不可取,老天爺也不可能一年產十季稻米。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好在,因為投奔而來的人數太多,北府的一干人等個個都忙得要命,一時之間也顧不上去邊境找事。

  至于一直從事文職工作的劉穆之呢,坦白說,當劉裕向他提起王謐交給他的任務的時候,他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王侍郎怎么會想起了他呢?

  平時出征打仗都想不起他,一直讓他在京口留守,清閑下來之后,居然想起給他布置新任務了。

  雖然略有震驚,劉穆之的能力和忠心還是不容置疑的。

  接下這個差事沒有幾天,他就把這個所謂的內鬼給揪出來了,甚至,都沒費他多少心思。

  順順利利的就把這個真兇給找到了,行動之迅速,讓劉裕他們都嘆為觀止。

  正是隊主袁飛!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只是劉牢之不相信,就連劉裕他們也不能信服,怎么可能呢?

  怎么會是他?

  最為震驚的,當然還是劉牢之,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對袁飛一向很好,就好像是自家兄弟一般。

  但是,袁飛現在居然背叛了他!

  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幫助朝廷上的人坑害北府!

  袁飛也是北府里成長起來的將領,雖然一直以來官職沒能得到很好的提升,但那也是因為劉牢之信任他,總是希望他能夠陪在身邊,不離左右。

  而且,即便是官位不高,但是,袁飛的待遇卻一直都很好,小小的貪墨劉牢之根本就不會管。

  他自己也不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嘛,對待自己最信任的,最忠誠的伙伴,自然也不會苛求。

  在北府混的腦滿腸肥的袁飛,過的可是比一般的隊主要幸福的多了,甚至一些低級的將軍都比不上他呢。

  在北府,基本上是劉牢之有什么,袁飛就有什么,劉牢之可是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他。

  結果呢?

  結果就換來了袁飛的背叛,于是,當劉穆之拿著袁飛寫給郗恢的書信來到劉牢之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徹底崩潰了!

  為什么叛徒是出在他的麾下?

  別個王稚遠也提拔了那么多的將領,一開始的資質也是參差不齊的,可以看出,檀憑之等人也是沒什么學問的粗人。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把北府的消息傳出去,沒有一個人背叛北府,去和外人聯合。

  難道是劉牢之馭下不嚴?

  還是劉牢之這邊風水不好,帶來的都是這種腦后有反骨的二五仔?

  劉牢之咽不下這口氣,當場就想宰了袁飛,這樣他才能解氣,這樣他才能在北府的將士面前挽回顏面,挺直了腰桿。

  但是,劉裕他們卻把他攔住了,尤其是搜到書信的劉穆之,更是堅決不同意他這樣做。

  為什么要殺掉?

  那不是自己殺人滅口嗎?

  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想找個對證的都難了,沒有活口。

  所以,一定要留著。

  況且,留著這個人,用處還大著呢!

  聽說了劉穆之主張要留下袁飛,王謐就是一陣欣慰,一個聰明人,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而聽到劉穆之此舉的真實用意,王謐簡直驚喜的要從床上跳起來。

  這不是一個將計就計的好機會嗎?

  為什么袁飛會被劉穆之抓個正著?

  一個自然是因為之前并沒有什么人要調查北府里的奸細,沒有人調查,自然也就沒有人會發現袁飛的異常舉動。

  第二個呢,就要從袁飛和郗恢兩個人身上找原因了。

  隨著王謐返回了建康,脫離了他控制的京口,被郗恢認為內部是很空虛的,有機可乘。

  兩邊已經徹底鬧僵了,都在等一個時機就可以真的拉開架勢對決,而在這要打,卻還沒有打的微妙階段。

  郗恢這邊也希望能夠多多的收集京口這邊的消息,用來防備王謐,有了這種需求,他對袁飛催的也就越來越緊。

  都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以前大約一個月才會通信一次,可現在,十天左右,甚至是七八天,袁飛就會收到郗恢的書信,各種打探。

  次數太頻繁,就算是袁飛再小心,也難以避免的要露出破綻,正好遇上了劉穆之這么一個機靈人,他就更沒有機會了,必然被當場擒獲。

  袁飛本就是北府的人,在幾位將軍咄咄逼人的眼神逼迫之下,甚至都不需要用刑,更不用動手,他就自己全都招了。

  只要眾位將軍能饒他不死,別說是那些本來就該交代的,就是那些根本沒有人顧及的消息,能說的,他也都會說的。

  于是,郗恢那邊對京口消息的迫切期待,也被北府諸將知悉了,既然他們很心急,那就放些消息給他們,不是更好嗎?

  袁飛正是一個放消息的好人選。

  干脆就利用這一次的機會,多多放些消息給郗恢,通過郗恢再把這些消息傳給王恭。

  這不是很好嗎?

  他們不就是想探聽北府的情況嗎,現在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消息拿走。

  甚至,北府還可以把這些消息送給他們,主動的。

  像他們這么好的人,還到哪里去找?

  更何況,這些消息可不全都是假的,最起碼也是真假參半,真假混搭的,甚至絕大多數能寫到書信里的消息,還都是真的。

  只有在絕大多數的真消息當中,摻雜部分假消息,看起來才更加可信。如果每一件都是假的,那還有什么意思?

  郗恢他們也不是傻瓜,很容易被看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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