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說什么‘就像去年年底我認為股市會發生震蕩,沒人相信我,還把我停職了一樣’!這是在挑戰我們東產董事會的權威性嗎?可惡,可惡,可惡......北原蒼介,應該早就把你踢出支行序列才對!”
看著桌上擺著的那份《大阪金融日報》,頭版封面,一臉傲然的北原蒼介成了占據大半個版面的風云人物,碩大的標題——
東產金融鬼才北原蒼介揚言將以秘密形式壯大井上物流!
另外幾份重要的報紙上也或多或少報道了昨天的新聞發布會,標題大同小異,都是在北原蒼介的決心和他與支行高層的內部矛盾之間做文章。
北原出擊!隔空質疑東產中央區支行高層的決策能力!
一家會社能否興盛,取決于它掌握在誰的手中!那銀行是否亦是如此?
甚至還有一些并不權威的小報紙將他的頭像和北原蒼介的放在一起,弄了個“VS”圖標,極為吸引人眼球。
氣憤了一陣后,淺野直人坐回老板椅,旋轉了半圈,看了眼窗外有些蕭條的街道景象,就在支行附近,又有幾家娛樂場所關門了。
股市已經跌破一萬四千點大關,無數賬面資金一瞬間化為烏有,即便不炒股,也有數以億計的人受到了這次金融危機的影響。
光大阪地區近期倒閉的會社就超過百家,情況稍微好點的也在裁員降薪,恐怕用不了多久,失業浪潮也會席卷開。
作為原世界第二的銀行,東產的日子也不好過,股票的大幅度下跌讓許多炒股的員工失去了未來,東產的股價也跌到了近十年來最低,賬面資金蒸發掉了近8000億,算上各個下屬機構的呆賬金額,這一波的損失恐怕要到2兆円!
如果不是東產,換做一些信用金庫或是地方銀行,恐怕就在倒閉邊緣了。
最佳支行的錦旗還掛在他的辦公室,搞定山田房貸的10億貸款,將呆賬總金額控制在100億內,那他還有回轉的余地。
淺野直人雙手支撐著下巴,但這件事,就像大和田行長說的那樣,先要有一個人來背黑鍋。
下屬的成果是上司的功勞,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責任!
敲門聲響起。
“請進。”
走進來的是眼睛血紅,神情萎靡的黑田裕。
他在大阪中央區支行工作了許多年,業務能力并不出眾,現在近六十歲,完全是靠資歷混上的課長之位。
原以為自己能在最后時刻搭上便車,光榮退休,有這份業績和職位,到時候向總行提一份調任到老家某大會社養老的申請應該也能通過。
然而泡沫的破裂,一切都毀了。
淺野直人掃視了他一眼,冷聲說道:“黑田課長,你在支行也有十多年了吧,是資格比我還老的員工了啊。說起來,你也是我的老部下之一,這次事情變成這樣,我很痛心。”
“抱歉!”黑田裕說不出話來,只能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
他要是不貪功冒進,稍微聽取一下北原蒼介的建議,也許就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此時的心中滿是悔恨和絕望。
“今天叫你過來,是因為近幾天得到了分行的指示,有關山田房貸這筆業務,分行認定你占有50的責任,近期就會考慮將融資一課進行重組。至于你的人事安排......”
淺野直人調查過,黑田裕沒有什么過硬的后臺,將他發配到九州或者四國島都行,大島光夫的話,先讓他想辦法收回貸款,再踢出支行就成。
唯一沒有太大問題的櫻井冴子可以暫時調離一線崗位,做他的私人文書工作,等到時機合適,將她破身,肆意玩弄后再許諾好的職位,以此為條件將她“上供”給分行、總行的領導吧。
調為文書后,她的薪水近乎腰斬,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要養,那種情況,她是不可能不就范的。
“淺野行長!我考慮了很久,決定遞交辭職函,將這次的責任一人承擔!這樣的話,融資一課就不用重組了吧!”
鼓起了勇氣,一向懦弱的黑田裕忽然打斷了淺野直人的話,第三次九十度鞠躬,雙手遞上了一份打印好的辭職函。
RB的會社一般采用終身雇傭制和年功序列制,只要被企業接納,無論犯多大錯誤,一般都不會被開除,最多就是調崗和流放,還是會保住你的飯碗。
縱使這次被調去九州或是四國,黑田裕依然可以混到退休,然后在那種鄉下的會社里當一個榮譽高管到死。
可一旦申請離職,他的那些福利待遇都將煙消云散。
同樣,總行一般會將這認定為一力扛下所有責任,不再追究其他人的問題。
只是誰會愿意這么做呢?
犧牲自己的未來保護下屬?
太可笑了吧。
然而這么可笑的事情就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淺野直人深深看了眼黑田裕,說道:“黑田課長,你要考慮清楚,調去鄉下并不是沒有召回的可能,運氣好,去了東京也是有的,但一離職,而且還是這種原因,你將不會被其他會社所接納。”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這些年在東產打拼,我對自己的幾個孩子疏于管教,他們現在都只在鄉下的工廠里打工,現在孫子孫女也大了,我是該放下這些,去幫他們帶帶孩子了。”
這也是他唯一能給融資一課做的事情了!
要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害得部門重組,讓那些剛步入職場的年輕人遭遇難以承受的打擊,他于心不安!
黑田裕離開后,滿頭大汗的大島光夫連忙沖了進來。
“淺野行長,拜托了!請不要把我流放!”
土下座跪求!
大島光夫就差嚎啕大哭和磕頭求饒了。
淺野直人冷笑著看他。
這混蛋,最初拿到這筆業務時還想搭上分行岸本副行長的線,把自己撇開。
現在大難臨頭,知道要求自己了?
等到他足足跪求了快十分鐘,淺野直人才悠然說道:“分行的人事調令已經下達,原本是要將你調任到四國島的一家機械工廠當財務部長,不過我幫你壓下去了。”
“謝謝行長!謝謝行長!”
大島光夫感激涕零,要是真被調去那種地方當財務部長,他寧可自殺。
“別急著謝我,雖然暫時擱置了你的人事變動,但大和田行長也和我說了,要盡快將那10億收回來!否則,不僅是你,融資一課,還有我們支行都將被重組!”
淺野直人起身看他,依然保持土下座的大島光夫身體顫抖,低頭不語。
開什么玩笑,山田組可是被北原蒼介賺了40億啊。
哪里還有錢還東產的10億。
“這件事,你是搞不定的。”淺野直人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叫北原回來吧,只有他有辦法收回這筆貸款。”
“北原?叫他回來?”大島光夫豁然抬頭。
“是啊,停職也早就結束了,他遲遲沒有回行里,昨天還開了新聞發布會,這是在嘲諷我們呢。但他必須回來!你總不會覺得去低聲下氣求他回來的人該是我吧?大島系長。”
淺野直人重新直起身,冷冷笑著,
“這筆貸款,我在審批前就有特意叮囑你們要好好審查這家會社吧。臨近年底,為了支行,也相信你們這些部下的能力,我才快速審批通過的,我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責任的根源,難道不是你嗎?大島系長!”
“給我好好負起責任,把北原蒼介那小子給我叫回來啊!混蛋!!!”
“是!”大島光夫低頭,心里極度不爽卻什么都不敢說。
這就是銀行。
人事就是一切。
下屬就是上司的墊腳石和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