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在黃土路上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道路兩旁的野草隨著微風輕輕擺動,今天天氣很好,天上飄著朵朵白云,又白又軟。
太早出門會被露水打濕鞋子和褲腿,稍微推移一點就沒有這種問題了,現在他們并不需要抓緊天亮后的每一分時間,陸安坐在車斗里很悠閑,抬著頭看天上空間站被云時不時遮住。
如果有人在上面觀察的話,應該能看到這個鎮子里聚集了幾個人,現在其中一個女人正踩著三輪車,帶他走在鄉間小路。
大片的田都荒廢了,野草瘋長,在這種環境下莊稼很難競爭,原本趙華想要鋤草,現在也因為腿上的傷耽擱了,只好落在陸安身上。阿夏幫忙辨認哪些是莊稼,哪些是雜草,暫時先清理出來一小片。
砍下來的草扔進三輪車斗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野草的生命力都一樣頑強,如果扔在地上,它很可能又會重新長起來,就像阿夏和趙華他們。
在陸安看來,阿夏和趙華就是末世里頑強的雜草,無論之前經受過怎樣的災難,他們終究扛過來了,而且還一直活著。
阿夏拿布幫陸安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她在田里找到幾棵豆子,還有花生,分布得很遠,沒辦法全都清理,只能把它標記出來,等熟了之后留種,留待下一次種植。
這就是趙華說的驚喜,雖然沒有南瓜,但是這些作物已經夠他們生活。
身在三百年后開墾荒田,陸安總覺得這事離譜,但是看看遠處草叢里阿夏纖細的腰肢,又覺得這生活還不錯。
清風拂過,野草發出簌簌輕響,給夏末的晌午帶來一絲清涼。
阿夏又找出來幾株豆子,站起來伸個懶腰,胸脯子有那么一點點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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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滿意地收回視線,低頭把爬到鞋上的小蟲子用小鋤頭壓死,繼續收割野草。
荒田遠處就是何清清待的水坑,一路鋤草往那邊靠近,在接近中午時能隱約聽到她唱歌的聲音。
何清清待在水坑里很無聊,也沒有魚陪她玩,每天除了看自己的傷口,就是半個身子探出來曬太陽,把尾巴垂在水里,仰頭看藍天白云。
白云飄渺,她時常想起來末世前,待在自家水缸,父母每天都會出門上班,回來的時候帶一些吃的,還會要求她穿衣服。
衣服沾了水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濕漉漉的,她回想起那種感覺就難受。
因此中午陸安拿出來背心時,被她很輕易地扔遠了。
陸安苦口婆心地勸她,“雖然你是美人魚,但美人魚也沒有像你這樣每天光身子的。趙華那家伙每次都偷看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難道你沒偷看?”何清清瞅他一眼。
“我有,我用得著偷看嗎?”陸安理直氣壯地指了指阿夏。
何清清無聊地甩動一下尾巴,“我是魚,美人魚哎,穿衣服你不覺得怪嗎?而且人類都沒了,現在是回歸自然的時候,被看一眼又不會少了肉,你不會覺得我還是一個哎呀!死流氓!那種女人吧?”
她很夸張地學了一句,讓阿夏不由側目,看陸安在做什么流氓事,發現她只是學一下,便繼續低頭啃鹿肉和野菜。
現在生活好了,出來帶的干糧還有一小片鹿肉。
“你每天這么光著身子,被小天使看見影響多不好?”陸安把背心撿回來放出大招,“她還是一個人,要正常生活,不像你養好傷就在河里隨便游了,你希望她學你一樣?”
何清清想了想,被小天使這三個字擊敗了,陸上的人與她不一樣,她在水里隨便怎樣都可以,而小天使不行。
“好吧,把衣服拿過來吧。”
“給!”
陸安把背心扔過去,讓她穿在身上,結果卻沒他預想的那么好。
何清清套上背心沉進水里,再出來時渾身濕透,長發垂在兩側滴著水珠,背心沾水之后形同無物——
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她終究是條人魚,更像野獸一點,不穿衣服最多比較野性,現在則是滿滿的色氣。
若隱若現永遠比大大咧咧敞開更引人遐思。
陸安直接轉身,和遠處的阿夏面面相覷,看阿夏的神色,他懷疑要被阿夏揍了。
“我怎么覺得你是故意的?”何清清狐疑地看著他的后腦勺,她自己都感覺出來,穿了衣服還不如沒穿的時候。
“咳……脫下來吧,明天我重新給你找一件厚點的。”
陸安努力思索在現代看到的那些美人魚是什么樣,好像就是穿個內衣……對,給她個內衣就完事了。
陸安沒敢再回頭,提上鋤頭繼續去荒田里鋤草,留下解決午飯的阿夏陪著何清清。
何清清抽了抽鼻子,深深看阿夏一眼,沒多說什么,遠遠看陸安蹲在田里鋤草的身影道:“他和別人很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我還從來沒見過想讓我穿衣服的人。”
“你確實該穿一件衣服。”阿夏坐在三輪斗里點頭道。
“哎,你怕不怕我勾引他?”何清清趴在坑邊,尾巴輕輕擺動,朝阿夏問。
“他是我的。”阿夏平靜地道。
“他會偷看我。”
“比較新奇而已,我也會偷看。”
何清清嘆了口氣,轉個身躺在地上,只把尾巴垂在水坑里,看著天上白云道:“我只是一條魚。”
“美人魚。”阿夏道,吃著午飯,拿起水瓶喝兩口,扭頭看看陸安。
十二年,十二年能讓一個人改變太多了。
十二年前她還在學校里,看同學傳小紙條,看后桌的男生揪前面同學的小辮子,放學有同學故意在教室留到很晚,再和喜歡的女孩牽手回家。
那時的她什么也不懂,只會和父母撒嬌。現在卻對著一個不穿衣服的美人魚,平靜地說出那個男人是我的。
下午回去時,陸安蹬著三輪,阿夏坐在車斗的雜草上,看著遠處青山隱隱的輪廓,道路兩旁的野草能到人的腰那么高。
離鎮子越來越近,阿夏從身后拍了拍他頭上的灰。
“陸安。”
“嗯?”
“我還是個閨女,就被你抱著睡了,胸也摸了,你要是對何清清耍流氓,我就揍你。”
夕陽隱沒前最后的余暉鋪灑在路上,小破三輪吱扭吱扭駛進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