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五月份尾聲的天氣逐漸變好。
濕氣極重的梅雨天氣即將要過去了,物極必反的伏旱已經隱隱預兆,想來很快就要到換上薄衫出門的季節。
“學校里的種植溫室是用來上課的嗎?”
原野慎司穿過回廊踏上臺階,看著面前被玻璃覆蓋的溫室,還有里面被包含著的各類植物。
衣角被熟悉的動作扯動。
轉過頭伸出了只手,接過手機看了眼。
這是關于農學社團的地方,里面都是同學種植的植物,我們有時候要被派過來打掃,有意愿也可以自己領養植物,然后定時過來修剪葉子,而且...
手機套了層粉色的膠質軟殼。
摸上去還仍有少女余留的體溫。
微亮的手機屏幕上編輯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原野慎司大概了看了下,也算明白了這溫室的作用,說白了也是興趣培養的一種,學校專門建了玻璃溫室用來培養植物,跟上課之類的倒是沒什么關系。
說實話御明道學園不僅占地很大,各種奇形怪狀的建筑也非常多,其中的作用他同樣也不是太過于了解。
原身本人就是個沉默寡言的家伙,除了學習之外很少關注其他,平常自律性格又悶的不得了,還能有幾個朋友已經很不錯了,高中期間更是沒參加過社團,大學才略有興趣的報了幾個。
至于原野慎司自己上輩子那更不知道了。
填鴨式教育的情況下不光是學生無心關注這些。
學校也沒興趣搞這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
但到底是真的花里胡哨他也說不太準。
原野慎司透過玻璃朝里望了眼,似乎是由于還在上課時間的原因,這會兒溫室里面看不見半個人影。
推了下發現并沒有上鎖。
他轉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西宮和枝,卻發現對方剛才正偷看著自己,這會兒突然被發現了霎時間小臉通紅,連忙的低下頭雙手放在身前絞著,順帶著耳畔發絲下都有種紅潤的色澤。
“這孩子好像有點壞心思啊。”
原野慎司想著兩人共同擁有的經歷。
以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很可能。
大概也算少女太年輕的原因。
“我想進去看看。”
很快便將這份心思暫時收斂起來,原野慎司推開了溫室的大門,同時沒回頭的對著空氣說了句話。
本來亦步亦趨跟著他的西宮和枝聞言愣了愣,過了會兒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腦袋,從細長紛亂的劉海中透出那雙黑曜般的眼睛。
雖然覺得沒在老師那里登記就進去,但想到原野慎司本身擁有的身份,咬了咬略顯粉嫩的嘴唇還是跟了進去。
只是本來蔓延到耳畔的紅潤依舊沒完全消散。
學校建造的玻璃溫室稱得上小巧精致。
與普通菜商為了在冬天種菜蓋的那種相比,這占地大概只有幾百平方的溫室的確很小,而且各種器具和自動噴灑的裝置一應俱全,墻上面還懸掛了好幾個電子顯示屏,說是精致也絕對不過分了。
里面的溫度的確和外面不同。
還處在梅雨尾巴的室外只有十來度,可溫室內幾乎恒定在了二十度,暖和的甚至想讓人想脫掉上衣的外套。
很快后進來的西宮和枝就找到了原野慎司的身影。
而且她還發現對方正在坐在地上,雙手撥弄著手中的長形剪刀,正修建著面前不知名植物的葉子。
“剛才忘記還給你手機了。”
等到西宮和枝才剛走到他身邊,原野慎司就好像似有所覺,抬起手遞過來了一部手機。
西宮和枝連忙接過了手機。
然后原野慎司沒說話。
她也不敢說話。
只是透過細長的劉海看著對方,猶豫了下也彎身蹲了下來,直到幾分鐘過去依舊沒交談。
西宮和枝眼中閃過迷茫的神色,用雙手撐著自己的小臉,看著原野慎司的身影目不轉睛,不過并不是盯著他手上的動作,而是盯著他的側臉一動不動。
今天屬于天氣還算晴朗的一天,玻璃溫室又是全透明的玻璃,金色的陽光很輕易的就灑了進來,而且比起刺眼來說還顯得很溫柔,剛好灑在了原野慎司沒被遮掩的側臉上,再加上他安靜的修剪葉子的動作,仿佛整個人都被鍍了層淡淡的光輝。
漸漸的她又有些出神了起來。
想到了某些之前的事情。
直到原野慎司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西宮和枝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瞬間從出神被拉了回來,連忙想挪開視線怕再次被瞧見,還沒等有些酸疼的腿部有所動作,就聽見原野慎司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其實對修建植物并不怎么了解,但看這株植物的葉子好像太長,也能感覺到它是應該用剪刀去修剪的。”
“經常有人把老師比作花匠,把學生比作花朵植物這樣的東西,而學校就是你們這群學生的溫室,我覺得這樣的說法的確沒有錯,但我卻不太認同這樣的培養方法。”
“我覺得相比于溫室內的植物,室外花園里的花更令人著迷,因為它們是經歷了大自然的洗禮,身上沾染著自帶的花香吸引著我,而不是這種稍有錯誤就被修剪的人造美。”
原野慎司把用過的剪刀合攏放在身旁,然后轉過身體坐著望向面前的少女,對上那雙微微有些退縮的眼神說道:“其實你也是很有魅力的,只是有時候太過缺少自信,所以才很難交到朋友。”
“或許你有聲音障礙難免會被人歧視,但自怨自艾從來都不能解決問題,與其為此苦惱倒不如把這些都給看開。”
“我知道這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但從這種情況能走出來的你肯定會很強大,就像室外土壤中的花一樣自帶異香。”
“即使害怕也要學著去交流,哪怕是不交流也不能害怕。”
原野慎司的聲音不像平常那么平淡,反而多了份罕見的誠懇在里面,哪怕這種話是直戳了西宮和枝的傷口,也不會讓后者覺得自己好像被歧視一般,反而有種釋放開心底微微的觸動。
聽了這些話的西宮和枝沒有惱羞成怒。
當然以她的性格就算說的再不好聽也不會惱羞成怒。
哭著跑掉大概才是正常情況。
可現在卻出乎了原野慎司的所有預料,將眼神隱匿在劉海下的少女沉默不語,蹲在原地默然不語了很久都沒有動作,直到他感覺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重,想要添補兩句的時候對方才有了動作。
穿著校服的少女蹲在原地,雙腿并攏中間束著短裙,掏出手機咬著嘴唇編輯起信息,刪刪減減頓了好幾下才算輸完,到最后有些膽怯的抬頭望著他,然后雙手顫顫巍巍的把手機遞了過去。
原野慎司盤攏起了雙腿坐好,接過手機掃了眼上面的內容。
您...您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這個問題讓他不禁挑了挑眉。
甚至是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但問題的答案他也知道該怎么回答。
少女在聽到回答的同時眼神很顯然的明亮了下。
但仔細品味后似乎又發現了什么東西。
藏匿在劉海后的眼神黯然下來。
“算是...朋友,更是...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