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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對我是獨一無二的

  “你是不是還沒清醒?”

  “可能是吧。”煉金術士握拳往自己額頭上敲了敲,咕噥著說道,“我有點神志不清,腦子轉不過來,也想不通這是怎么回事。除了這話,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該說什么。”

  寧永學朝地上的猴群首領示意。“這猴子的身體里裝了個古老的神奴。”他說,“我也不知道它以前是什么,不過它覺得我要比它地位高,就像奴隸和主人。”

  猴群首領用一種僧侶式的姿勢跪在那兒,稍稍低頭,雙手合十在額前,另有兩條手臂緊扣后背。血紅色藤蔓從它像蠟燭一樣融化的指尖延伸出來,像樹枝一樣分裂、開叉,牽引著四下里的猴群,填滿了它們的腦部,從五官孔竅里鉆出。

  那些血球在它頭頂的迷宮中四散懸浮,其中象征猴尸巨猿的血球體積格外可觀,確實是許多猴子強行融匯出的。

  煉金術士盯著寧永學左臂的螺旋線打量了一陣,然后又瞥向它頭頂構成迷宮的線條。

  “就因為這些線?”她問,“它們有什么含義嗎?”

  “好像是一種身份的證明,——階級、族裔、種群,或者其它什么東西。”寧永學抬起左臂,“你看,它的精神迷宮是折線,但我是交錯的螺旋線。”

  “精神迷宮......這也是你隨便起的名字?你和你的大小姐怎么每次都把你們倆亂起的名字當成學名?”

  “我們確實起了些名字,不過精神迷宮這名字是它傳過來的。”

  煉金術士嘀咕了一聲:“好吧,它傳過來的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好說,感覺就像它把自己當成一本書給我翻開了,我被迫從頭到尾把它的思想經歷都看了一遍。”

  “單向的?”

  “是單向的,我看了它的思想,它卻不能看我的。”寧永學思索著說,“可能隨著技術進步,人群分化的水平也會跟著往上升吧。更下層的人見了上層要把思想也展示得一覽無余,不能有隱瞞任何事。你能在片刻時間看到它一生的梗概,就跟翻書沒區別。”

  “聽著真是糟透了。”煉金術士感慨說,“我在這種地方肯定活不下去,如果思想都不能隱瞞,我還怎么當騙子?”

  “當騙子?你這話可真有水平。”

  “我一直很有水平,我就是天才煉金術士,現在還要加上可愛,只是滿腦子刀劍的白癡家族不懂我天才在哪兒!”

  “但那邊呢?你忘了你是從哪來的嗎?那邊難道不比這些天使的社會恐怖多了?”

  煉金術士繼續她精神分裂性質的發言,同時把她當成不同的兩個人:“那邊至少非常自由,只要你能撐過嫁接,他們就讓你也加入研討會,跟你無私分享一切成果——每個人都很平等。”

  說到這里,她豎起食指,像教師揮粉筆一樣做了個手勢,“怎么說呢,平等地禍害現實也是一種平等,這話有沒有道理?”

  “是有道理。”寧永學點頭說。

  “我就是喜歡你這點,原始人。”煉金術士把他右胳膊一抱,跟著就開始扮可愛,“只要能說得通,你就覺得什么事情都有道理,你可真是太合我們這一行了!想要再拜一個可愛的美少女師父嗎?我保證,我能給你的絕對比那個傻瓜大小姐多。”

  “我不想入騙子的行。”寧永學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自己不就是個騙子?”

  “我和你騙人的目的不一樣。”

  “用虛假的手段尋求真實的情感,是吧?你還真是怪。”煉金術士道,“算了,等我給你用幾次藥,你就知道我的藥比你放血可靠多了。你先說說你看到了什么吧,我想知道這地方是怎么一回事。”

  “我沒看到太多。”寧永學回答說,朝猴群的領袖指了一下,“它是永存不朽,身體損壞了精神也能長存,但它的記憶一直都在腐敗。它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思維和一片黑暗,只有上位種族刻在它精神里的圣歌、儀式和各種規則一直長存。”

  “一個荒唐的幽靈.....算了,我不該對這玩意抱期待。”

  “至少有幾點比較明確,”寧永學說,“蛻變中的菲洛是獻給上位種族的完美供品;我身上的防護服是瀆神者的衣服,本身就有不潔的含義;然后它是和瀆神者站在對立面的敬神者,它可以使喚這些被寄生的野獸,還有資格使用光束武器......就是那種權杖。”

  “所以帶上菲洛確實沒問題。”煉金術士說著回望過去。

  寧永學跟著回望過去,發現阮醫生已經在給客串騎士的劇組成員治傷了,硬是吊回了幾個人的命。他的醫護水平確實不可小覷,加上煉金術士給他的特效藥,受傷者恢復行動的速度還要更夸張。

  此時菲洛已經晃到了阮東身邊,一臉擔憂和驚恐之色。就算這種扭曲的神情,在她臉上也有種霧一樣的迷離和美感。

  她確實是為獻出自身這個目的塑造的。

  “等他治好了劇組的人,我們就繼續上路,”煉金術士又轉向猴尸巨猿,“另外,那個,就是那玩意,你能扛得動嗎?”

  “什么?”

  “權杖。那玩意得有三米多了吧,要招呼劇組的人來幫忙嗎?”

  “勉強能扛吧,不過你別指望我扛太久,也別指望我扛著這玩意能走太快。”

  “沒關系,能用就好。”

  寧永學瞪過去:“你為什么覺得我能用這玩意?”

  “你不是它的上位種族嗎?”煉金術士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他嘆口氣:“我只是個備用身體,簡而言之,就是撿了別人身份證的冒牌貨。這地方只有這個猴子能用權杖,其他人都不能行。”

  “那就讓它跟著我們啊!”煉金術士用更加理所當然的聲音說,“既然你是它的上位種族,你就使喚它給我們效勞,管它有什么悲哀的過去和現在,能用就行!等我研究出怎么自己用這權杖,它想去哪就去哪,但是現在它還是跟過來的好,你說呢,嗯?”

  “帶著一群被寄生的猴子不合適吧,還有這個猴尸巨猿......”

  煉金術士故意大聲嘆氣,聲音在石室里不停回蕩,引得阮醫生都側目了。

  “你知道為什么你覺得不合適嗎?因為你煩人的大小姐要求特別多,肯定會看它們不順眼。她看著什么不順眼就會一刀削過去,連句話都舍不得說。”

  “有時候這能救命。”寧永學辯解道。

  “那是另外一回事了,總之,這地方只有她一個人會看它們不順眼,你也好,我也好,哪怕是你表妹......”

  “那些劇組的人呢?”寧永學問道。

  “不,為什么我要考慮那幫客串騎士和公主的傻瓜?這地方有他們提意見的份嗎?”

  “我看你的心態和那群查別人思想的天使也沒特別大區別啊?”寧永學又問道。

  “你一定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毒害了,我是只對查思想比較敏感,但我不介意對各種人做個區分。說實話,我現在也算是半個長生物種了,我作為奧澤暴的生命經歷比這邊一個王朝都要久遠,一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到底是什么?你能對自己有個定性嗎?”

  “我通常是個可愛的美少女和天才煉金術士,不過看需要也可以是奧澤暴。”煉金術士大言不慚,“你對我結合每個身份的優點有什么意見嗎?”

  “我對這事沒意見,但阿捷赫對其它物種的態度可比你平等多了。”

  “你什么意思,原始人?”煉金術士對把她跟阿捷赫比較一事異常不滿。

  “你沒聽過吸血鬼和普通人的愛情故事嗎?”

  “啊,長命的吸血鬼和短命普通人的愛情故事!”煉金術士好像被他的說法給逗笑了,“你是不是臆想出來的文學創作看多了?在狗眼里,人類也跟吸血鬼一樣有漫長的生命。你養一條狗和吸血鬼養個人有什么區別,你倒是來給我說說?”

  “呃......”

  “你換個視角,就用狗的視角,你設身處地地想想,有一條狗,它這么想它的女主人,——‘她可以活得那么久,但是卻和我共度一生,她對我這么好,一定和我有真正的愛情。’”

  “你這說法讓我一時很難接受。”寧永學說。

  “我還沒說完呢!”煉金術士樂不可支,“幾代狗以來,她都在守護我的祖先和我的家人。從我的祖父那代開始,她就在保護我們的安全。這么多年過去,我從小狗變成了成年公狗,她卻沒有任何變化,她還像當時一樣美,她的頭發仍然清香,她的皮膚仍然潔白無瑕,她的腳步仍然活潑輕快,她的笑容也一樣可愛。”

  “呃......”

  煉金術士刻意用矯揉造作的腔調給人加深印象:“從我還是個小狗的時候,她就在夜晚伴我入眠,保護我的安危,現在,我成了條成年的公狗,她對我的照顧也一如往常。我愛著她,——我永遠都會愛著她。她對我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我相信,我這條狗對她也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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