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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有情眾生苦,余香心間繞

  “大家今天回去收拾行李,我們明天一早出發去魔都。”

  房間內,夏方對眾人說道。

  因為去年的冠軍是魔都戰隊,所以今年淘汰賽階段的所有比賽都將在魔都大學舉行,這也是賽委會給衛冕冠軍提供的主場優勢。

  淘汰賽將在三天后,也就是11月20日正式開始,所以京大戰隊的眾人需要提前去往魔都。

  “夏教練,還有別的事嗎?”

  夏方說完后,董一山伸手問道。

  “沒了,怎么了?”

  “嘿嘿!”

  董一方笑起來,起身看向眾人:“今晚啊,聚餐,一個都不許缺席,有人請客,大家往死里宰!”

  “哈哈!”

  董一山剛說完,所有人都看向一臉無奈的陳克。

  昨天比賽結束后董一山就提議聚餐,并且讓陳克請客,但因為剛打完比賽太累,再加上要坐車回京都,所以聚餐就改在了今晚。

  至于為什么是陳克請客,用董一山的話說就是:你丫一聲不響地練成五連擊了,連自己隊友都不知道,必須請客,不然不足以平息眾怒。

  陳克只能無奈答應請客,好在全國大賽的獎金從進入淘汰賽就有了:分區第一晉級,全隊獲得十五萬獎金,而且學校還獎勵了十萬,一共二十五萬。

  按照貢獻度,陳克一個人就分了七萬,請一頓飯還是請得起。

  夜晚,京大戰隊眾人在一家中餐廳聚餐,除了兩名女生,包括夏方在內,人人都喝了酒,氣氛熱烈。

  徐莉娜接到一個電話后,起身離開包房,出去打電話。

  幾分鐘后她回到包房,眼睛紅紅的,被喝了不少酒的董一山發現,當即就猛地站起身,嚷嚷道:“怎么回事?有人欺負你?!”

  徐莉娜瞪了他一眼:“沒人欺負我,你坐下!”

  董一山一愣,緩緩坐下,“那你”

  徐莉娜紅著眼圈看著桌上的啤酒,突然一把抄起一瓶酒直接就往嘴里灌。

  頓頓頓頓眨眼間半瓶酒就下去了,看得董一山一愣一愣的,心想這練兵擊妹子就是彪啊。

  徐莉娜重重地把酒瓶放在桌上,吐出一口氣。

  “剛才我爸找我,說他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工作,畢業后就去他那兒當籃球教練。”

  “籃球教練?”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

  雖然大家都知道徐莉娜以前是打籃球的,特招進京大也是靠的籃球而不是兵擊,但徐莉娜都在大學里練了四年的兵擊了,怎么畢業后還會去當籃球教練?

  徐莉娜有些激動地說道:“我也不想去啊!我本來就不喜歡籃球,是我爸非逼著我練的!后來進入大學我第一次接觸到兵擊就決定以后要當兵擊職業運動員,而不是籃球職業運動員,當時為了這事兒差點和我爸斷絕父女關系!”

  梅墨寒輕輕拍了拍徐莉娜的后背,示意她別激動。

  徐莉娜又拿起酒瓶頓頓頓頓的灌了一口,“我本來以為經過這四年,我爸已經徹底放棄了讓我打籃球的想法,誰知道他前段時間突然說起了我畢業后找工作的事,他覺得我練兵擊沒前途,讓我聽他的安排去當籃球教練。”

  “他就知道說是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從來不考慮我喜歡什么!”

  徐莉娜帶著哭腔喊道。

  眾人聞言沉默下來。

  徐莉娜在兵擊上其實已經算很有天賦了,將來肯定能達到有術級,想要成為職業選手,去打職業比賽,也是可以的。

  但是成為職業選手不代表就一定會有前途,因為類似的行業永遠都是只有位于金字塔尖的那么一小撮人可以賺得盆滿缽滿,中間大部分人也就是在溫飽線上徘徊而已。

  大家只看到了頂級職業聯賽中那些明星選手們的風光,看不到那些常年混跡在普通職業比賽中的選手們的辛酸。

  從徐莉娜父親的角度來說,與其讓女兒用青春去搏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不如讓女兒擁有一份安穩的工作。

  涉及到別人的家事,大家雖然是隊友,但也不好勸說什么,所以全都沉默了。

  “為什么就我這么倒霉,偏偏讓我遇到這樣的父親?”

  徐莉娜一邊哽咽,一邊抱怨。

  陳克聞言瞇了瞇眼睛,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

  “大一的時候,我們專業的一位老師做了一個心理實驗,他隨機選取了全校各個專業共300名學生,讓他們以匿名的方式,將和自己父母有關的,讓人感覺很糟心的事寫下來,如果沒有的話,也可以寫開心的事,最后通過郵件發給他。”

  包房內,眾人紛紛看向陳克。

  “然后呢?”徐莉娜下意識問道。

  陳克笑了笑:“然后通過仔細觀看這三百份郵件,我們專業的老師發現:沒有一個人的原生家庭是不讓人糟心的,這三百個家庭中,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而且很多問題還很相似。”

  “最后那位老師將這三百封郵件的內容編輯在一起,分別發給了那三百位參與了這個實驗的同學。那些覺得自己非常不幸,全世界就沒有比自己更慘的人,在看完了郵件的所有內容后,就不會再產生這樣的想法了。”

  陳克看著徐莉娜:“回頭我把那位老師的郵箱給你,你也可以匿名把自己的故事發給他,然后他會回給你幾百個別人的故事,都是真實的哦,說不定就是你身邊的某位同學。”

  “哦。”

  徐莉娜抽了抽鼻子。

  她聽明白了陳克的意思,只是還是覺得很不忿。

  而陳克的話也讓在場不少人都神色恍惚,似乎回憶起了什么。

  因為徐莉娜的關系,眾人都沒心情再喝下去,于是結賬走人。

  一行人剛下樓,還沒走出大堂,迎面走來兩名打扮靚麗的女性。

  “陳克?”

  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穿了一件紅色長款風衣,十分符合知性美的女人有些驚訝地開口喊道。

  陳克聞言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對方,“陳清?”

  名為陳清的女人對旁邊的同伴說了幾句,同伴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陳克一番,然后邁步朝樓梯走去,而陳清則走到陳克面前:“能聊兩句嗎?”

  陳克看了看戰隊其余人。

  “你聊你的,我們先回了。”

  眾人開口道。

  然后率先走出大堂,準備打車回學校。

  就在此時,梅墨寒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看清來電顯示后,她臉色一變。

  猶豫了一下,沒有接通電話,而是對其余人說道:“你們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說完,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走出幾十米后,手中的手機已經沒有響了。

  梅墨寒看著未接來電那一欄顯示的名字:梅延風。

  六年了,這是對方第一次主動打來電話。

  咬了咬牙,梅墨寒打了回去。

  電話很快接通,但雙方都沒有說話。

  幾秒后,那邊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那天的比賽我看了。”

  梅墨寒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手機,指節有些發白。

  幾秒后,回了一聲:“嗯。”

  “既然你有這樣的天賦,有些事就不應該逃避。”

  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

  梅墨寒臉上浮現出憤怒的神情:“什么叫逃避?我很清楚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是什么,收起你的那套說辭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傳來一聲嘆息:

  “我今天不是來試圖說服你的。”

  梅墨寒冷笑:“那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給了你六年的自由,但凡事都該有個限度。”

  男子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呵。”

  “于前輩去過你那里。”

  “對。”

  “之后他和別人賭了一局,他賭你們可以拿下全國大賽的冠軍。”

  “所以?”

  “既然如此,我也和你賭一局吧。”

  “賭什么?”

  “如果最后你們能拿下全國大賽的冠軍,我可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權利,如果沒有,你得聽我的安排。”

  “我如果不賭呢?”

  “你應該很清楚,你沒得選。”

  梅墨寒咬牙,神情悲憤。

  她知道,六年前對方能給她自由,現在也能隨時讓她失去自由。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梅墨寒聲音冰冷地說道。

  “嗯?”

  “是不是就因為我是你梅延風的女兒,所以就必須去戰死沙場?”

  電話那頭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在幾秒后主動掛斷了電話。

  一間安靜的包房里,陳克和陳清相對而坐。

  “好久不見了。”

  陳清主動開口道。

  陳克點點頭,“什么時候回國的?”

  陳清:“前天剛回來。”

  陳克:“畢業了?”

  陳清:“對,老板總算愿意放人了。”

  陳克:“恭喜啊,海歸博士。”

  陳清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只女士香煙,朝陳克示意:“不介意吧?”

  陳克搖搖頭,于是陳清給自己點上煙。

  紅唇含著香煙,讓這位知性美人身上多了一絲風情和嫵媚。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陳克隨口問道。

  他記得對方以前是不抽煙的,是典型的乖乖女。這次再見面,能明顯感覺對方變了很多。

  陳清笑了笑:“一個人在國外,壓力比較大。”

  “你呢,病怎么樣了?”

  “老樣子。”

  “我這兩天在網上看到了你打比賽的事,怎么突然想到玩兒兵擊了?”

  “感興趣了,就玩玩兒唄。”

  “可是你這樣玩兒,身體受得了嗎?”

  陳克聞言,目光看向陳清的臉,發現對方確實是發自內心地在擔憂,心中一暖,笑道:“還行,不用擔心。”

  “你打比賽是為了獎金吧?是不是在湊手術費?”

  陳清目光直視陳克,皺眉問道。

  陳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騙對方,點點頭道:“算是吧。”

  陳清聞言有些憤怒:“我哥他們不愿意出錢?再怎么說”

  “不關他們的事。”

  陳克打斷了陳清的話,“是我沒告訴他們。陳家不欠我什么,再去找他們要錢,沒這樣的道理。”

  陳清皺起眉頭,猶豫了半天后,開口道:“其實我爸去世之前留了一筆錢給你,是我哥他們”

  她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但意外地發現陳克聽到這個消息竟然絲毫沒有生氣,甚至面帶笑容。

  “你都不生氣嗎?那本應該是你的錢。”

  陳克笑著搖搖頭:“如果當初沒有你爸爸收養我,沒有他悉心照顧我,花錢為我治病、帶我四處去看醫生、甚至帶我去國外找最頂尖的心理治療師,我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現在。”

  說到這里,陳克再次看向陳清:“我親生父母都因為我的病而選擇遺棄我,你父親卻對我不離不棄,為我治病,教我做人,給了我最好的童年,我很知足,真的。”

  “所以,不管怎么樣,我對你父親,對陳家,只有感激之情,是我欠了你們很多,你們不欠我什么。”

  陳清注視著陳克那張堅毅的面孔,久久不語。

  “手術費需要多少?”

  半晌后,陳清問道。

  陳克笑道:“打比賽的獎金足夠了。”

  陳清瞪了他一眼:“你說的是冠軍獎金吧。”

  陳克笑而不語。

  “你現在的手機號給我,我之前想找你都沒聯系到。”陳清說道。

  陳克報出自己的手機號,陳清用自己的手機記下來,然后發了幾個數字過去。

  “嗯?”陳克看著她。

  陳清沒回應,將手里的煙滅掉,從自己的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推到陳克面前:

  “卡里有二十多萬,是我自己這些年炒股賺的,你先拿著,萬一沒拿到冠軍,用這里面的錢補,不夠再給我說,我來想辦法。”

  不等陳克開口拒絕,陳清已經拿著包站起身,直接朝門口走去:“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了。”

  “你”

  “哦,對了。”

  陳清打開房門又停住,回頭看向陳克:

  “記得以后見面要叫姐,別沒大沒小的直接叫名字,走了。”

  陳克愣愣地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屋內還有余香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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