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荊小強在生物鐘下準點醒來。
外面雖然有點冬日灰霾，但依舊無法掩蓋住洋房老鐵窗外濃密的樹梢。
米黃色的墻面帶著厚重的實木窗框，白色屋頂保養維護得算是極好，拼木蠟地同樣充滿厚重的歷史氣息。
荊小強有種昨晚莫名其妙被地主擄進老宅的感覺。
側頭一看，摘了眼鏡的成玉玲烏發蓬散露香肩，在潔白舒適的漿洗過高密織被單映襯下，的確有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的美感。
特別是露出了耳畔那枚看起來很廉價的小耳環。
更顯得和妖艷貨色天壤之別。
只是這大姐頭多半也醒了，還裝睡，眼睫毛不由自主的抖。
荊小強也不吭聲，半側身撐著看。
果然那細長的眼睫毛愈發抖得密集，眼輪匝肌明顯控制得不熟練。
劇烈抖動下甚至還牽連了鼻梁上的降眉間肌，才艱難的漏開條縫瞟環境。
結果一眼就看到荊小強笑瞇瞇的在那等著。
馬上收回去死死閉住……
荊小強捉弄的心思頓起，開始動手撩撥，看這單純的大姐頭使勁繃住臉上表情視死如歸的堅持。
倒也的確是閨房之樂。
談不上感情，就是既然都要各取所需的發展關系，還不如讓姑娘快樂點，不用非得是為了家族關系艱難承受。
當然現在成玉玲就當是經歷酷刑了。
只是往往這種事兒都是荊小強自己作死，他這年輕人的身，老伯伯的心，剛調皮點，就被猛睜開眼的成大小姐給抱住了！
母螳螂似的反撲！
唉，何必呢。
又上早課。
不過老爺太太起床，就有阿姨做好早餐。
荊小強才來得及看了圈房子。
這特么就是成老太口中的小房子？
荊小強一直夢想有個小公寓式的單身房，不要太寬大豪華，就像陳薇羽那個五臟俱全，溫馨緊湊，能做飯能過日子就行。
他在北美就沒住過大豪斯。
陸曦說她那大別墅已經裝完，但聽了荊小強說不要去裝修污染影響孩子，就叫他自己去檢查。
成叔之前搞那個徐園做酒吧都綽綽有余，現在這個又是幾百平的老洋房！
上下三層樓，半邊多邊形結構的歐式風格，另一半白色柱子圍欄的外陽臺。
臥室、走廊、實木扶梯都很有歲月感，但又保養極好。
昨晚明顯是從正門進來，結果從陽臺看見還有個帶大鐵門的花園院子靠路邊。
周圍全都是濃郁茂密的樹木遮掩，幽靜安寧。
保姆阿姨當然很熟悉了：“24年的房子，建筑面積三百五十四平米，占地三百七十五平米，所以靠街這邊的花園有兩百八十平米，以前可以停五部車，后來……就一直空著了。”
穿著打扮都是那種非常標準的中分服帖老式衣裳。
而且一看就沒有因為解放前的做派，受到過什么沖擊。
這就離譜。
成玉玲一直紅臉，差點把眼鏡埋燕麥粥里，大白天的操作她還是第一回，太刺激了。
之前還號稱要天天中午補課，現在明顯吃不消要雙減。
但能嘀嘀咕咕的補充全：“費奶奶也出國了，這套房子解放后都一直給費家，可前兩年他們家還是全都出國了，奶奶說，我們這個時候要表態扎根國內，國外走一部分美元給費家，國內走一部分給國家補地價，羅媽是從小都在費家，這么多年一直照料著這里。”
荊小強還是不習慣六十歲的老人家照顧倆年輕人：“我找倆年輕人過來協助，羅媽您做管家吧。”
他算是明白了，滬海的確有保留了相當多的民族資本家、資產革命家，包括家庭模式到住宅條件。
譬如中山夫人那樣從管家到保姆也一應保留。
而這房能解放后一直給保留，不作為福利公房收繳，那名頭一定是極響亮。
但在這個年代，條件一旦放開就立刻出國。
可能在那十年也很艱難。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成老太那樣豁達的看待。
能理解，但成家這個時候的表態更顯彌足珍貴。
成老太似乎也是在借著這種地產收購，試探局面。
老人家都是成了精的。
羅媽也是，對荊小強非常尊重，但對要安排年輕人來很抵觸。
她說自己都沒親人沒家鄉，全心全意照顧好老爺太太完全沒問題。
有了小少爺再加人吧。
成玉玲用眼神示意荊小強慢慢來。
荊小強忍不住童心頓起：“羅媽認得我是誰不？”
都花白頭發老太太了，面相十分溫良，一點戾氣都沒，必須站在旁邊看倆年輕人吃飯：“太太我是從小就每年能看到幾次，老爺……聽說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一看就沒看電視的好習慣。
荊小強說好：“羅媽今天跟我去上班，看看我有多了不起。”
成玉玲馬上側目，感覺自家男人怎么老是不常理出牌。
荊小強出門前還給成叔打了個電話：“這老洋房住進來，還是把那奔馳給買了吧。”
他自己不在乎，但成玉玲或者成老太這接下來都需要。
成家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保持低調，但荊小強明白，接下來的時代改變不少。
這點細節不重要，甚至還有必要。
成叔當然樂得連連說好！
荊小強又問是老成自己開還是找個司機。
反正他是不會開的。
三人打車去研發中心的時候，成玉玲小聲問他以前不是說不想買么。
荊小強攤手：“你這要有寶寶，奶奶年齡也大了，得照顧家人啊，其實我是希望奶奶還有你爸媽都住過來。”
成玉玲不吭聲了。
可能她的心態已經變成了荊家媳婦，又確實從小到大都眷戀奶奶，更習慣了在家。
荊小強這種體貼，讓她破天荒的溫柔伸手摟了胳膊。
荊小強還裝逼，套用歌舞劇臺詞：“古希臘哲學家艾彼赫泰德說過，對于不可控的事情，我們要保持樂觀和自信，對于可控的事，最好還是謹慎和節制，對吧？”
書呆子肯定馬上就懂：“嗯，對未來和未知我們要充滿樂觀自信，對我們已經擁有的，克制，克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下連頭都靠在了肩膀上。
氣氛很好，荊小強很想說，那今天的作業能不能就免了……
可惜車上多了司機和保姆。
的確是要自己的車才更方便。
羅媽在前面悄悄瞥見了。
覺得老爺太太感情真好。
但到了嶄新的大樓，為什么又要下車前彈開分開呢？
成家的大小姐呀，難道還不夠體面？
當然她不會做聲。
荊小強要扶著羅媽走，還被她堅定的拒絕了。
主要是昨晚唱片公司的人開始陸續返回。
余舒凡也抵達開始做新的專輯策劃。
盧昆侖更是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設備都組裝在這邊搞工作室，只是每晚過去酒吧做DJ。
羅媽穿著那種側襟扣的老式夾襖，她自己做的，有些驚訝但又盡量平和的看眼前充滿了青年氣息的人來人往。
更是對那么多年輕人，對自家年輕老爺的熱捧擁戴，感到理所當然的自豪。
都花白頭發了，反而昂首挺胸多了幾分氣勢。
余舒凡還是有眼力，一下看出來這是滬海大戶人家的那種老排場。
用眼神找荊小強詢問，這邊默默點頭。
感覺他就是贅婿了。
忙到中午，成玉玲自然是吃飽喝足不上來吃口香糖，成叔卻興奮的打電話過來說車子已經弄到酒吧。
又埋怨荊小強也去搞個大哥大嘛。
到處找。
還有幾天就要去平京了，三月又要出國，荊小強才不在乎這個呢。
帶羅媽去荊棘吧吃午飯，其實昨晚常月桐已經把途樂開回來。
她以前就負責這個片區，熟得很。
現在那輛應該是第六代奔馳S系列的轎車，也靜靜停放在酒吧院子里。
哪怕已經是五六年的二手車，在這年代的國內，依舊是最頂格的豪華存在。
怪不得成叔念念不忘，他這下終于對開車有點興趣了。
荊小強當然只覺得是個老古董，隨便看看，調侃他趕緊學車，不然以后跟小阿姨出門都要帶司機，多不方便。
成叔再一次下定決心。
但在這之前，荊小強干脆挪給電影主創用吧，先配個司機開。
畢竟喬恩、陳薇羽、導演他們也需要身份代步的。
整個《1920》劇組已經準備開拍，道具、外景全都在開會，荊小強也跟著開了午餐會。
還跟女主角上樓單獨討論了下工作。
羅媽立刻敏銳的分辨出來那是老爺的外室。
走的時候對HK女明星態度比較親近，但又有分寸。
普通人絕對拿捏不到這個點。
陳薇羽實在是控制不住粉潤的氣色，覺得自己不能在滬海長待。
這種不是自己主場，又容易淪陷情緒的感覺，讓她感覺自己沒了以前的獨立氣質。
但她的確又挺勤奮，昨晚把關于盧家嘴城市園林規劃的一些建議寫成了稿件。
不過荊小強只看了看，沒挪為己用：“這是你的心血，希望能用上。”
所以陳薇羽送他上車的時候，還忍不住踮腳探頭擁吻司機。
羅媽這回坐在越野車副駕，裝沒看見。
還好，看氣質看外形也是蠻不得了，配得上家里。
可再到舞蹈系，立刻被這么多年輕姑娘迷花了眼，她所有的經驗都不足以支撐分辨哪些可能是妾室了。
那個起碼抱了大半小時跳舞的女老師很像，那個臉色蒼白的小美人兒也很像，那個身材特別火辣的笑盈盈好像也有特別的關聯。
啊，原來咱家老爺是個花花腸子啊。
特別是下課以后，荊小強又帶著羅媽趕去對面的大商超買雞肉、牛肉，說是要分成兩份，你拿一份回去，我這份……
光是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羅媽就要求，我還是幫老爺一鍋燉了吧。
您這也太繁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