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眼睛一睜,“妖?”
“外形類似生命的異類。”
程居岫說道:“就比如巨藤壺,是有一個個體長半丈的藤壺,首尾相連組成的龐大群體。常年在海面二十丈下飄蕩潛伏,宛如水下島嶼。
一旦其上方有船只,或者巨鯨那樣的生物游過,就會急速上浮,將所有物體啃噬殆盡。
木材,陶瓷,稻谷,鋼鐵,布帛,乃至...人。
七十年前我們學宮才正式捕捉到巨藤壺的樣本,并根據巨藤壺可能從無盡海漂流過來的方向,繪制了一份新的海圖,下發給所有在東海上航行的商船,這才降低了東海海船無故失蹤的概率。
而巨藤壺,只是無盡海中,微不足道的妖物而已。
學宮的宗旨是‘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我們雖然也像前隋皇帝一樣探索無盡海,卻不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而是為了探索未知。
這一點,等你進了學宮就明白了。
學宮每年都會組織高年級學生,去虞國各地乃至境外,從事探索與實踐。”
“事實上,這也是為什么學宮堅持一定,只招收有靈脈天賦弟子的原因。”
一旁的蒲留軒補充說道:“這世間真的有妖存在。
是學宮、鎮撫司、兵部還有昊天道門,將妖的存在與普通人隔離。
除了妖以外,還有魔、異、詭三種異類。
妖,就跟話本小說里一樣,指的是外形類似生物的異類,比如十年前洢州鎮撫司在山上抓回來的那只一人高的獠牙野豬,就是妖物。
只不過除了體型龐大之外,一無是處。
和我以前見到過的那些差太遠了。
魔,指的是外形類似人類的異類。
異,指的是外形上沒有生命的異類。比如能自行活動、具有種種怪異表象的拂塵,刀劍,弓弩,盔甲等等。
至于詭...則是四種異類中最難以揣測,也最為危險的異類。
它可以是一句話,一段舞,乃至...一種現象。
學宮誕生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探索未知,搜集妖、魔、異、詭的資料信息,找到辦法滅絕,或者鎮壓、收容它們,
在異詭所投映出的龐大陰影下,庇護普通人。”
蒲留軒說罷,靜靜地看著李昂,本來以為能在李昂臉上看到驚愕失措的表情,卻不想李昂沉吟一聲,立刻反問道,“妖、魔、異、詭。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所有話本、戲劇、志怪小說中,都只有只言片語,沒有詳細描述。
學宮刻意隱瞞,或者說淡化異類的存在,也是為了庇護普通人么?”
“沒錯。”
蒲留軒點頭道:“對于普通人而言,知道的越少,反而越是安全。
像妖、魔還好說,
有些異類、詭類,哪怕僅僅是知曉,都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甚至于,有些詭類,知曉的人越多,它就越強大。”
蒲留軒頓了一下,緩緩道:“而信仰昊天道門的天下各國,每日辰正和戌正響起的鐘聲,其實也起著驅逐妖邪的作用。
匯聚了億萬生民念力的鐘聲,可以直接掐滅等閑妖邪的余焰,剝奪它們生存的土壤。
所以天下越是承平,妖邪就越少。
天下兵災越是猖獗,死的人越多,道統越是衰弱,妖邪也就越多。”
“那隋末亂世...”
“到了白骨暴于野,人易子相食的時候,人間就和魔境沒什么區別了。
妖魔肆虐,暗無天日。
而我們學宮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防止那種事情在虞國再次發生。”
蒲留軒緩緩說道:“日升,你想好了么。
如果真的能進學宮,并不意味著以后前途無量,仕途順暢,可以在官位上作威作福。
學宮是虞國傾盡舉國之力建造并維系的,學宮弟子有責任與義務,也有無比巨大的潛在風險。
人無法徹底理解妖、魔、異、詭,就算是最強大的修士也不能。
有時候,當個富家翁,懵懵懂懂過完一生,并不是一件壞事。”
“...老師,我想好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要是在臨門一腳關頭退卻,那我這幾天的上清靈感章豈不是白看了。”
“呵呵,說到上清靈感章,”
蒲留軒笑著問道:“日升你這段時間,讀出什么感覺沒有?”
“這個...”
李昂表情一窘,如果蒲留軒問的是感想還好,他在異世界記憶里感想文寫得多了,
但感覺...
蛋疼的感覺算不算?
“那就是沒有咯?”
蒲留軒搖了搖頭,“也罷,天縱奇才畢竟是少數,只要能堪堪過及格線就行。
居岫,把羅盤拿出來吧。”
“好。”
只見程居岫從地上撿起一個沉重鐵箱放在桌上,
那鐵箱四四方方,四面和底部沒有任何鉚釘、線條,只在頂部有一顆凸起圓球,圓球上刻滿了行星環帶一般的紋路。
程居岫在圓球上輕輕一撥,像撥動保險箱密碼盤一樣,輕而易舉打開了鐵箱。
李昂瞥了一眼,箱子里裝滿了各式雜物。
有五六個小巧瓷瓶,四顆黑黢黢的鐵球,三塊銀錠三塊金錠三塊銅錠,兩本冊裝書,以及一塊方形羅盤和一把灰色蠟燭。
程居岫從鐵箱里取出羅盤和蠟燭,擺放在桌上。
羅盤整體呈古樸幽邃的黑黃色,中心是黑白雙色的太極八卦圖案,從內而外,分為幾十道同心圓環,每道圓環的格子里,都刻著字樣。
比如甲乙丙丁午已庚辛...觀比剝坤乾...
還有的格子里,刻著一些怪模怪樣的圖案。
從太陽月亮,到龍鳳麒麟,乃至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猙獰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