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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米缸

  話雖如此,隋奕臉上表情依舊有些猶疑。

  前隋的修士界,要比今時今日混亂得多,仇殺暗殺不斷,異類也更加活躍。

  在那種集體內卷的大環境下,修士的創造力被最大程度激發,各類新奇功法、符箓乃至邪術妖法紛紛涌現。

  守山大陣作為隱世宗門最后的依仗,可以說是前隋修行界皇冠上的明珠,

  即便今時今日,學宮能夠復原的各類守山大陣,也不過二十種。

  如果有哪位博士,參悟透伽藍宗陣法禁制,早就應該名揚學宮內了,憑借這份功績足以載入校史館畫像長廊當中。

  難道,學宮為了此次試煉,故意先壓下了復原陣法成功的消息,

  等試煉結果出來后,再公布出來?

  “凝水符還能用,”

  李昂在空中甩了甩符箓,用念線做碗,收集了一些清水,“清水足夠,但食物...師姐你帶吃的了么?”

  “沒帶。”

  隋奕搖了搖頭,“我還以為山里面食物來源會很多呢。”

  “我也沒帶。”

  李昂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刺撓。

  天知道禁制什么時候解除,或者什么時候攜帶了食物的下一群試煉者進來。

  “要不先探索一下這里?”

  李昂建議道:“現在警報符箓還沒有觸發,如果實在走不出去了,我們再觸發警戒符箓,讓山長他們來救?”

  “嗯。”

  隋奕點了點頭,與李昂登上臺階,走入天王佛殿。

  伽藍宗作為前隋塵世間最善于積攢財富的宗門,佛殿也修得極盡恢弘大氣之能事,

  店內共用了二十二根梁柱,這些梁柱逾十丈高,五、六人合抱粗,

  都是十萬荒山出產的老山木——這種木材蟲蛀不壞,火燒不毀,雨澆不腐,即便前隋皇帝的宮殿也只能少量使用。

  大殿正中央的高臺上,安放著一尊袒胸露腹、開懷大笑的彌勒佛像,

  其兩側是怒目圓睜的四大天王護衛,背后是韋陀菩薩。

  每尊佛像都巍峨高大,雕工精美絕倫,或慈祥或嚴厲的表情栩栩如生,令人直欲跪拜。

  也許是磚瓦破損、風雨常年侵入的緣故,大殿的地面上沒有多少塵土,

  李昂與隋奕行走在空曠遼闊的殿中,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巨人國。

  “嗯?這座韋陀菩薩...怎么是坐著的?”

  隋奕注意到異常之處,疑惑問道。

  韋陀又名韋馱天,是佛教的護法神,通常在佛寺的天王殿之中,背靠彌勒佛像。寓意降魔伏鬼,保護佛法。

  通常的韋陀佛像,都是站著的,

  而眼前這座,卻端坐在椅子中,肩膀上扛著佛杵。

  “肩膀上扛佛杵好理解,前隋皇帝信奉佛教的居多,廣發度牒,令天下僧侶數量大增。和尚僧侶在各州府云游歷練,到其他佛寺吃喝。

  天下禪宗是一家,但各佛寺的財力不同,又不方便趕客,只好用禪宗方式隱晦暗示。

  若韋陀將杵拄在地上,意思是小寺廟比較窮,不能招待外來和尚免費吃住。

  若韋陀將杵平放在手里,意思這里是中等寺廟,能招待外來和尚免費吃住幾天時間。

  若韋陀將杵平扛在肩上,意思是財力雄厚的大寺廟,能招待外來和尚十來天、半個月。”

  李昂搓了搓下巴。“至于韋陀坐著,應該是泠州本地的傳說吧?”

  “傳說?”

  “嗯,伽藍宗的最早發源地在泠州。當地縣志記載了一個不知真假的禪宗故事。”

  李昂說道:“某個寺廟居住著數百僧眾,在寺內精修佛法,不敢有一日懈怠。

  恰逢當地州府大旱,寺廟的僧田絕產,附近的百姓香客自己都沒多少糧食吃,自然沒能力援助佛寺。

  寺廟住持見米缸繭空,無路可走,便召集了寺內僧眾,詢問他們研修佛法的目的。

  僧眾回答,了生脫死,解脫自在。

  住持便說,既然如此,大家應安心向道,接下來的日子里繼續敲鐘念佛。若真的沒有米了,那也或許是大家過去惡業深重,業力感召,受此報應。

  僧眾答善。

  住持隨后便用米缸中最后一些米,煮了稀粥,讓僧眾吃完休息,并讓人鎖上寺院大門。

  做好這些事后,他來到韋陀殿,跪在菩薩前詢問。他們這些僧侶平時行善積德,研修佛法從未松懈,為何要蒙此災厄。”

  “然后呢?”

  隋奕忍不住問道:“韋陀施展法力,天降大米填滿米缸?”

  怎么可能,韋陀又不是爽哥。

  李昂搖頭道:“話分兩頭。另一邊的江南沿海上,數十艘貨船船隊遭遇狂風大浪,眼看所有船員都將傾覆海中,一位僧侶站在顛簸甲板上,念誦起了佛經。

  伴隨佛經聲,漫天風浪奇跡般地迅速減小,船隊重新安穩下來。

  船主知曉對方法力高深,便帶領船員虔誠叩首感謝,要將整支船隊上的所有貨物財帛贈送給法師。

  那僧侶卻說,不要所有貨物,只請求船主能將三船糧食,火速送往泠州的某座寺廟。”

  “泠州...距離杭州超過三千里吧?”

  隋奕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等糧食送到,黃花菜不是都涼了。”

  “船主也是這么說的。但那僧侶說自己自有辦法,只要求所有人都走進船艙,不看不聽外面的動靜。

  船上眾人按照僧侶要求照做,他們在艙室內,只覺外界狂風呼嘯,船只搖晃,日光月光流轉。

  一夜之后,船只竟然真的停在了泠州港口外,而那位僧侶也不見蹤影。

  船員遵守諾言,從船上卸下米袋,送往深山寺廟,

  寺廟住持在感激之余,心生疑惑,不知這三艘救急的運糧船為何出現,突然他想到了昨晚他對韋陀像的詰問,

  于是忐忑地帶著船主來到韋陀殿。

  結果船主剛看到韋陀佛像,就脫口而出,眼前佛像的長相,正是昨晚在三千里外杭州救了船隊的僧侶。

  住持這才注意到,韋陀菩薩像的額頭滿是汗水,于是萬分慚愧地跪拜懺悔,并請韋陀菩薩好好休息。

  話音剛落,韋陀菩薩的佛像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天下間,便有了第一座坐姿的韋陀像。”

  李昂頓了一下,說道:“這故事我也是從縣志中看來的,縣志并未寫明那座寺廟的名字,不過看來,應該就是最早的伽藍宗。”

  “唔...”

  隋奕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了韋陀像一番,甚至用靈識上前探查,沒有發現異處,“奇怪...

  如果傳說是真的,能搬運三艘滿載的運糧船,逆流而上,一夜疾馳三千里,這得是多大的法力?”

  所謂“背凡人過河重如山”,修士并非神仙,即便燭霄境的念師,托舉一艘滿載大船行進超過兩百里距離,也頗為困難——氣海運轉跟不上。

  隋奕嘀咕道:“難不成真的是佛陀下凡?”

  “誰知道呢,”

  李昂搖頭道:“不過如果真是佛陀顯靈,那伽藍宗最后也不會落個毀滅下場了。”

  轟隆!

  巨響聲從遠處大雄寶殿中傳來,李昂與隋奕齊齊轉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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