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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牢龍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猿叟心中驚駭欲絕,境界越高,就越能意識到連玄霄這輕描淡寫地一揮一掃、彈飛所有符箓的舉動,有多么恐怖。

  需要精準知曉每一張符箓的繪制細節、生效原理、靈氣運轉軌跡,

  并在最短時間內,用適當靈氣,恰到好處扼制其啟動過程。

  中間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都會直接引爆符箓。危及長安城中百姓。

  這相當于獨自一人,同時間壓制上百位巡云境高階符師。

  完完全全超出了猿叟的想象范疇。

  更別說,連玄霄還有一把劍...

  猿叟咬緊牙關,將君遷子給予的最后幾張符箓,向后方盡數擲出,

  同時扛著鬼鍬,向著長安城西北面飛行而去。

  這幾張符箓都是燭霄境神符,

  陽炎符,焚燒十里,

  極地符,冰凍萬物,

  渴血符,迷惑眾生,令人喪失理智,相互攻擊。

  城中大火還在繼續,離亂風也愈發強烈,連玄霄不可能為了追擊自己,而枉顧城中百姓——至少能暫時拖住他的腳步。

  “該死的鴉九,該死的君遷子!”

  猿叟穿過山谷,越過田地,

  不斷咬牙切齒低聲怒吼,恨不得將君遷子撕成碎片。

  他此前主要在周國活動,和虞國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像昭冥中某些人那樣,將毀滅虞國作為終身目標。

  這次突襲長安,只是接到了幽穹命令,

  外加興趣使然,想陪鬼鍬嘗嘗鎮撫司關押的魔修們的滋味而已。

  沒想到,會被弄得如此狼狽,像一條喪家之犬般逃離長安。

  不過總算,逃出來了。

  猿叟眼角余光掃向后方,確定沒有氣息追上來后,立刻帶著鬼鍬墜入山林。

  迅速從錦囊中拿出布帛狀蛛絲,給鬼鍬包扎傷口——

  說是包扎,其實很勉強。

  鬼鍬作為燭霄修士,身軀經過千錘百煉,尋常刀劍根本無法砍傷。

  因此,能在他身上造成傷痕的傷勢,每一道都顯得夸張恐怖。

  嗤——

  蛛絲布帛剛包裹住傷口,便被噴涌血流沖散,

  鬼鍬臉色慘白,說了聲“我來吧”,便張開腹部巨口,用長舌拿過蛛絲繃帶,在傷口斷面處牢牢裹了一層又一層,

  蛛絲布帛能止血吸血,緊緊纏在傷口上,確實不怎么流血了。

  “這次,算是栽了。”

  猿叟幽幽道:“他娘的,君遷子情報有誤,連玄霄哪里像是生病要死的樣子。

  砍殺燭霄跟殺雞一樣。

  這還是他年老體衰、修為倒退、多年來獨自一人支撐學宮的結果!

  如果換做三十年前,不,二十年前,我們恐怕都撐不過一個照面。”

  難怪,難怪那個暗中統治昭冥的幽穹君,一直不敢顯露真身,

  怕不是他也跟自己一樣,畏懼著連玄霄的滔天威勢,

  只敢在暗中謀劃。

  “連玄霄還活著,虞國便倒不了。”

  斷了一臂雙腿的鬼鍬,臉龐不正常地漲紅起來——這是肢體殘缺、氣血翻涌逆流的后遺癥,“我們先逃吧,離開虞國,去其他地方和其他人接應上。吃點修士,回復氣力...”

  “其他地方,是指哪里?”

  平淡的聲音在密林中突兀響起,猿叟身軀一僵,眼角余光,望見連玄霄的身影,從遠處緩緩走近。

  預想,錯誤。

  連玄霄根本沒有被那幾張神符拖住,相反,他是故意做出被拖住的假象,

  放走自己與鬼鍬,逃到城外的無人山林。

  這里沒有皇宮,沒有密集坊市,沒有虞國百姓,

  自然,也就不需要顧及什么。

  沙,沙。

  連玄霄步履沉靜,踩踏著林間落葉,一步步邁向昭冥二人。

  左手神符流轉生成,

  右手長劍噴薄劍光。

  整片密林的飛鳥走獸,像是感覺到天災即將降臨一般,瘋狂逃竄。

  猿叟臉色愈發蒼白,牙關幾欲咬碎,攥緊手中長劍。

  眼下再保留底牌,與等死無異。

  他迅速揉碎最后一張防護神符,在周圍形成無形屏障,短暫阻礙連玄霄前進步伐,

  再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陳舊的獸皮酒囊,打開瓶蓋,將其中散發著氤氳香氣的濃稠酒水,一飲而盡。

  “猴兒酒?”

  連玄霄站在屏障前,饒有興趣說道:“是你那個白猿妖魔養父送你的么?別人都是請神上身,你這是請猴上身?”

  “嗝——”

  猿叟打了個酒嗝,沒有回答,

  他的雙目赤紅如血,驚懼表情瞬間沉穩平靜,

  原本就有些近似猿猴的臉龐周圍,長出了暗金色的密集毛發,

  屬于人的手掌,指關節也開始眼神,如同猴爪。

  而他旁邊的鬼鍬,則猙獰一笑,

  張開腹部大口,從中伸出長舌,支撐起自己身軀,用僅剩下的左手握緊了霜寒刀柄。

  “沒有什么好吃的,那就吃我自己吧。”

  鬼鍬喃喃自語著,腹部巨口如同蟒蛇張口吞食大型獵物一般,擴張到極限,露出了里面血腥恐怖的臟器,

  隨后,腹部巨口繼續向兩側張開,反向包裹住鬼鍬的脊背,開始了消化。

  鬼鍬吐出長長濁氣,

  自己吞食自己的痛楚,

  與食欲得到滿足的快樂,

  兩種體驗混雜在一起,令他神魂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周身氣勢在極短時間內恢復到了巔峰,甚至還有所超出。

  山長望著狀態回滿、氣勢重回巔峰的二人,

  淡淡一笑,指尖輕描淡寫地勾勒上了符箓的最后一筆。

  神符·牢龍。

  咔咔咔咔。

  只聽金屬摩擦聲不絕于耳,

  周遭空氣變得模糊扭曲,一道道半透明鎖鏈在密林上方形成。

  每根鎖鏈都有數人合抱粗,從地表一路筆直延伸至云霄。彼此交錯,共同編織成一張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遮天蔽日的牢籠大網。

  這是從上古年代傳承下來的神符,傳說中用于囚禁關押那最古老、最神圣的異獸——龍。

  乞巧節這場針對長安的襲擊,未免太過精準、陰毒,

  這二人背后,必然還有一個一直潛藏在虞國視線之外的隱秘組織。

  因此,不僅要擊敗他們,還要將其俘獲、活捉。

  連玄霄舉劍刺入無形屏障,輕輕一拉,將障礙一分為二。

  而鬼鍬與猿叟,一刀一劍,一魔一猴,亦從兩側分別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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