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昂點了點頭,他腦海中沒有與之對應的記憶,因此格外好奇盧雨楠的經歷。
“得病死了。肝癌。”
盧雨楠淡淡道:“我小時候家里條件不算好,家里還有弟弟妹妹,付不起每個人的學費。
所以我必須很努力很努力地學習,每年都拿到獎學金,才能繼續上學。
我就學啊學,重點初中,重點高中,一流大學,畢業后去了家不錯的互聯網公司,拿到了不錯的工資。
算是卷出來的小鎮做題家吧。
代價嘛則是每天加班,結果沒兩年突然油田感覺肚子有點痛,去查了一下,肝癌中期。”
她平靜道:“我爸媽來了城里,在醫院旁邊租了間屋子照顧我,每天以淚洗面,看著銀行卡上不斷減少的數字發愁。天天背著我打電話,向親戚朋友借錢。
我嘛,嘴上說著治不好就別治了,心里還是想活下去的。咬牙忍過手術、靶向藥、黃疸,肚子脹得難受的時候就靠止痛針緩解,每天刷手機看到好笑的東西都得忍住不笑——怕笑出來呼吸困難。
最后某天眼睛一閉,就什么也不清楚啦。”
李昂聞言沉默了一下,他很清楚癌癥晚期患者所遭受的,遠比這番陳述更加沉重。
盧雨楠察覺到了李昂的沉默,笑了一下,“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啊,當時感受再強烈,現在在記憶里也有點模糊了。
話說回來,你呢?”
“我?”
李昂想了想,如實回答道:“我記得,自己是個醫生。”
盧雨楠等待了片刻,見李昂遲遲沒往下說,一挑眉梢道:“是醫生然后呢?人生經歷啊,怎么死的啊。”
“忘了。”
李昂撓頭道:“我真的記不得了。跟你不太一樣,我對異界,呃前世,記憶是破碎的。除了記得自己是個醫生以外,其余記憶全都模糊不清。包括自己具體怎么穿越的這件事。”
“唔”
盧雨楠疑惑道:“怎么會這樣?”
李昂想了想說道:“可能是我穿越之前傷到腦袋了?或者我穿越前已經是個老頭子,患了阿爾茲海默?”
“不太像,你接梗接得不是很流暢嘛,年齡應該跟我差不多才對。”
盧雨楠搓了搓下巴,突然問道:“都什么年代了,”
李昂下意識地補上半句,“還在抽傳統香煙?”
盧雨楠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夢淚在干嘛?”
李昂又下意識答道:“夢老師在作為終極獵手偷塔。”
盧雨楠打了個響指,“伱說得對,但是”
李昂無奈道:“《○神》是由殷市米哈游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制作發行的一款全新開放世界冒險游戲,游戲發生在一個被稱為提瓦特的幻想世界”
“這不就得了么?”
盧雨楠一拍自己沒骨折的大腿,笑道:“就算你是老頭子,也是個愛上網沖浪,可以拿梗小鬼資格證的時尚老頭子。說不定還是車萬人。”
“越共探頭是吧?”
李昂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吐槽道,“一點也不想要啊,梗小鬼資格證什么的。”
盧雨楠一錘掌心,“那就○小鬼好了。”
“喂喂喂我們這是全年齡題材哦,”
李昂虛著眼睛道:“注意過審。”
二人貼著懸崖巖壁,坐在谷底,一邊恢復氣力,一邊閑聊。
太多記憶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一說起話來就滔滔不絕,說著說著二人越靠越近——周圍氣溫下降了。
呼——呼——
谷底冷風呼嘯,盧雨楠搓了搓手掌,身子瑟縮成一團。
她抬起頭看了眼上方的濃霧,小聲道:“現在應該是晚上了吧?”
“嗯。”
李昂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風速與氣溫,“這樣下去會失溫的。我們要打個帳篷才行。降落傘包呢?”
“這。”
盧雨楠撿起用石頭壓住的降落傘布,打開一開,發出驚訝叫聲,“誒?”
視力受損的李昂連忙問道:“怎么了?”
“里面裝著的鬼鍬尸體,消失了。”
盧雨楠遲疑道,“只剩下血漬、骨茬,還有一塊刻著饕餮紋的青銅碎片。
看上去.像是鬼鍬尸首,自己吃光了自己。”
青銅碎片?
李昂心底一動,讓盧雨楠將青銅殘片遞給自己,放在手里摸了摸。觸感、紋路,有點像是當初在棲水村得到的那塊。
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聯系么?
“這應該就是鬼鍬所說,那件賜予他吞天噬地能力的異化物了。”
李昂沉吟道:“這東西在離淵底部都沒有徹底失去活力,絕對不簡單。要不先用傘布將它包起來?”
“聽你的。”
盧雨楠點頭同意,二人用三棱槍割下一部分傘布,包裹住饕餮青銅殘片。
再找了個風力稍小的地方,以巖石為依托,拿三棱槍在巖石和巖壁上挖出孔洞,將大塊傘布的幾個角塞進去,支撐起一個簡陋的臨時帳篷。
他們躲進帳篷里,由于墨絲有著保溫隔熱能力,帳篷內的溫度升高了不少。
盧雨楠提議兩人輪流守夜,于是李昂讓她先睡下,等醒了再輪換。
帳篷外風聲隱約作響,李昂的模糊視線,凝望著熟睡中的盧雨楠。
先前的閑聊很開心,真的。他心底有太多秘密無法向他人傾訴,以至于在和盧雨楠聊完之后,有種如釋重負、與友人久別重逢的感動。
同行的穿越者么?
李昂心底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少女努力表達的善意與熱情,甚至可以說過于熱情了——這反而顯得有那么些奇怪。
事實真的想她說的那樣么?此前在蘇州,在長安,一直沒有對自己表明身份,是為了保護她的族人?
那她又為什么幫自己對抗昭冥?無論是寄出有關疫鬼符的信件,還是讓伽羅到山谷接應自己,都會增加暴露風險吧?
懷揣著類似的疑惑,李昂握著那塊包裹在傘布中的青銅殘片,默默等待少女蘇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