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說,愛上一個人是難得的好事,倘若那愛情是真誠的,誰也不至于被拋入迷宮。
而我的愛最缺乏的就是真誠,對待彩音如此,有沙如此,對誰都是如此。
不知從何時開始,當我意識到自己無法成為一個真誠的男人后,我便獨自走上了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
在這條路上我遇見了許許多多的人,有家可歸的人,無家可歸的人,有目的的人,無目的的人,試圖阻流時間腳步的人,意在推動時間前行的人。
也同樣遇見了許許多多的女孩子,她們每個人身上都煥發著與眾不同的可愛,我被這致命的可愛所吸引,生出想將其納為己有的欲望,再給予她們致命的痛苦。
我誕生于這世上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我所追尋的又是什么,我從她們身上得到的是什么,她們又想從我身上汲取些什么。
我無可奈何地產生了這樣一種欲望,想要探知女孩子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想要知道她們內心的真實所想。
在我極其真摯的表達自己的愛意后,是會感動還是動搖,亦或是欣喜或厭惡。
真摯……?
嗯,我的愛扭曲,污穢,廉價。
畢竟我可以對許多女孩子都說出“我喜歡你”,但我仍舊是單方面認為,我的愛是真摯的,在這猶如泥沼般污穢不堪的愛中,唯有“真”這個字,是千真萬確,造不得假。
但若是將“愛”這個字加上“專情”這個條件,那我毫無疑問的誰都不愛。
一個誰都不愛的家伙,竟在此大放厥詞地談真摯,妥實是件叫人對這世界報以絕望的事。
饒是如此,我依然問心無愧地說出口了,將那句話。
“我喜歡你,可以請你與我交往么?”
于是,我的記憶又缺失了。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正與日高小姐站在月臺內,等著電車的到來,本該是萬分普通的場景,我卻產生了一絲不真實的微妙感。
這微妙感來自我的右手,我確切地,將日高小姐的左手捏在掌心,柔軟且小巧,怎么把玩都不會膩。
我想看一眼她的表情,想瞧瞧戀愛中少女的模樣,而落入我眼中的,只有那一成不變的迷霧。
“干…干嘛這么看著我?”
日高小姐忽然道。
聲音忸怩,帶著一絲羞赧與不悅,我試圖在腦海中想象她的表情,什么都沒能浮現出來,對此不由得感到遺憾。
或許終有一天,我會連她們的長相都徹底忘記,真是件叫人感到悲哀的事。
我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輕笑來。
“想看看女朋友的可愛臉蛋,可惜什么都看不見。”
日高小姐陷入沉默,我能感受到她將我的手握緊了幾分。
她并沒有反駁“女朋友”這個詞,這事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為她會拒絕我的,至少會延長一段時間。
但我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日高小姐又確實是個行動力不同凡響的女孩兒,她選擇了相信我,相信一個她認知中有過劈腿前科的男人,并認為我今后會洗心革面的只忠誠于她。
我實在是找不到詞匯來形容我的心境,欣喜的同時,自然是有感動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絲將謊言說得如此完美的高揚感。
出奇的,感受不到任何內疚。
反而感到宛如穿新內褲迎接新年的早晨一樣舒爽,我無法不沉浸在這無與倫比的美妙當中。
“戶塚君,我覺得……你還是再去醫院看看比較好哦。”
“我知道的。”
“明明不那么早恢復工作也沒關系,究竟是在急些什么?”
“因為不想成為家里蹲。”
“世界上沒有哪個家里蹲會天天在咖啡館糾纏女孩子。”
“確實如此。”
我想了想,問道:“日高小姐,我能問你個事情?”
“什么?”
“和我這樣的人交往,真的沒關系么?”
“……唔。”
她似乎有些遲疑,我有些擔心我是不是說了多余的話,萬一她反悔了,我就是天下第一的蠢貨了。
“戶塚君都說到那種份上了……而我又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女孩兒,再說,我那時不是答應過你么,要給你一個機會。”
“這樣啊。”
“什么叫‘這樣啊’,反應也太平淡了,你能想象我需要頂著多大壓力同意你?”
她的聲音透著不滿。
“對,對不起……”
“道歉能頂什么用?”
“額……那,謝謝?”
手被她甩開了。
電車到站,日高小姐徑直走進車廂,我快步跟了上去。
車廂內比較空曠,日高小姐坐下后,我直接在她身旁坐下,她沒有任何反應,任由我的手臂貼著她的肩膀。
電車搖搖晃晃的,我享受起這難得的平靜。
與以往的每一天那樣,我們在她家附近的車站下車,護送她回公寓。
不同的是,那時的我們總是會聊各種各樣的事情,反而是在她接受我的表白后,這條走了許多次的路,突然安靜得叫人難安。
驀地,日高小姐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在微楞過后,回身望她。
“戶塚君,為什么一路上什么都不和我講話呢?”
“額……”
“難不成,戶塚君是真心覺得很抱歉?”
我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我很清楚她是頂著何種壓力才答應與我交往的,要我輕描淡寫地將這忽略過去,我難以做到。
“戶塚君,我現在,正用一種十分嚴肅且不滿的表情看著你,請盡量在腦海中這樣想象。”
“唔……”
我第一次被女孩子用這種口吻說,感到新奇的同時,又生出些許微妙的莫名之感。
“我想說的是,我并不是出于戶塚君表現出對我的喜歡,熱烈的追求,以及那莫名其妙的病癥,才答應你的。
這一點我希望戶塚君能明白。”
“是。”
我下意識地這么回復了,簡直像是被教師訓斥的頑皮高中生。
“我不喜歡戶塚君說對不起,當然也不喜歡聽你的謝謝,倘若事出有因則另當別論,但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無論是對不起還是謝謝,都會給人一種敷衍的感覺,我很討厭。”
“是,對不……我知道了。”
她果然是個十分苛刻,一絲不茍的女孩兒。
“那么,我將在這里對戶塚君進行提問,我希望戶塚君認真回答我。”
“是。”
“戶塚君覺得,我為什么會答應同你交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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