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十一師團進攻的第三天,是的……這已經是筱冢義男給小泉幸夫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在這三天里小泉幸夫督促著四十一師團拼命發起攻擊,為了對付民團的兩個炮營,日軍的陸航還不惜傷亡的對棲霞關進行了狂轟濫炸,即便為此已經損失了二十八架轟炸機和十六架戰斗以也沒有停止。
在損失了四成的火炮后,高洪明不得不下令兩個炮營暫時隱蔽起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雖然民團的炮營不能發揮作用,但四十一師團的野炮聯隊在第一天的炮戰里損失過半,而且也忌憚民團那隱藏起來的火炮,所以不敢肆無忌憚的對蒼云嶺進行炮擊,如此奇怪的一幕便發生了。
明明兩方的步兵已經打得死去活來,可雙方的炮兵卻偏偏保持了沉默,偶爾開炮也跟做賊似的打上兩炮就趕緊跑路,根本不敢多呆。
面對這樣的情況,無論是小泉幸夫還是高洪明都有些無可奈何。
不過說到底,從總體上看還是擁有了人數優勢和飛機助陣的日軍占據了上風,雖然在這三天里日本并沒能拿下棲霞嶺,但三個步兵聯隊的輪番進攻還是給民團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前面說過,高洪明下令收縮防線后,棲霞關正面就只剩下了兩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就在山腰下數十米的地方,距離公路只有兩百多米的距離。
可別小看這兩百多米,對于步兵來說這兩百多米的距離長得猶如天堂到地獄般遙遠,這三天來,光是倒在這一片小斜坡上的日軍尸體就不下一個大隊。
日軍對于這道久攻不下的防線也是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讓華夏人付出代價。
馬占福斜靠在戰壕里,沖鋒槍就放在他的旁邊,兩只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掏出了一個干癟的煙盒,從里面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萬寶路那略帶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部憋了一會,這才吐了口氣,一起出來的還有一條長長的煙霧。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隨后一個身影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隨后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好啊,你小子居然還藏著私貨,還不趕緊交上來,別逼我動手啊。”
馬占福翻了一個白眼,隨手將煙盒扔給了他,“你一個堂堂的營長,居然跑來跟我這個小連長蹭煙抽,你也好意思。”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四營的營長農添財,他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慚愧的表情:“我一個月才那么點煙哪夠抽的,否則我也不會來蹭你的煙啊。”
看著自家長官那副不要臉的模樣,馬占福直接就氣樂了,“合著我一個月三條煙,在您這已經屬于土財主的范疇了是吧?那您每個月五條煙又算什么?”
“廢話,你不能光看到我每個月五條煙的配額,也得考慮一下來我那蹭煙的人啊。”農添財冷哼一聲:“我手下有三個連長,十多個排長,每人每天蹭我一根煙,一個月下來是多少?
你再看看你手下能有才幾個排長,能跟我比嗎?”
馬占福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好吧,現在不是討論這個時候,因為再討論也改變不了他們要斷炊的事實。”
不過馬占眼珠子一轉,“營座你也別泄氣啊,我知道有一個人,即便是全團都沒煙抽了,他那里肯定更有,只要你去他那里一趟就能弄回來幾包,搞不好一條都有可能。”
農添財也不傻,笑罵道,“你小子別想拿老子當槍使,我知道你想讓我去團座那打秋風,要是換做往常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這幾天戰況激烈,我聽說為了鬼子飛機的事團座急得都上火了,我現在過去不是找罵嘛。”
被戳穿了小算盤的馬占福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模樣,嘿嘿一笑:“咱們營今天晚上就可以退到后面休整了,到時候您肯定是要跟團座匯報工作的,那就是順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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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六日 經歷了一番激戰的民團終于回到了蓮臺縣。
當坐在吉普車里的高洪明看到自發出來迎接的蓮臺民眾那眺望的目光時心情很是沉重。
十多天前,民團出發的時候還是齊裝滿員的兩千八百多人,可現在卻有近三百條生命永遠的留在了棲霞關,而這些人里大多數都是蓮臺子弟,他突然有些害怕看到那些失去親人的鄉親們那悲痛的神情和目光。
車子在縣城的城墻外停了下來,一名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這位男子名叫賈有道,是蓮臺縣的縣長。
在這個普遍營養不良的年代,這位賈縣長卻長得身寬體胖,一張猶如彌勒佛般笑瞇瞇的大圓臉像是隨時都能說出恭喜發財的話,由此可見這家伙平日里顧忌是沒少撈好處。
不過向來總是笑瞇瞇的今天賈有道今天一反常態,臉色很是肅穆。
高洪明讓車子停下來走到賈有道跟前。
“賈縣長,昨天我派人給您送的信收到了嗎?”
“收到了高團長。”
賈有道神情沉重的點點頭,“昨天收到您的信后,我就讓人開始連夜打造棺材,由于木材一時不夠,縣里不少士紳大戶也自發的湊了不少。
可是消息不知怎么回事被縣里的鄉親們知道了,不少老人將原本為自己準備的壽材也獻了出來而且還不要錢,我們攔都攔不住,您看這……”
高洪明嘆了口氣:“這樣吧,先將這些人的名字、住址登記下來,等過些日子我再想法子給他們一點補償,總之決不能讓鄉親們吃虧。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戰死的弟兄入土為安。”
“高少爺您放心好了,您和弟兄們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這些事交給縣里來辦就好,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的,誤不了。”賈有道將胸脯拍得碰碰響。
“那好,這事就拜托您了。”經過連續多日的趕路和棲霞關的激戰,高洪明也是身心俱疲,現在只想回家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又交代了幾句后就在大寶和警衛班的護送下回到了家里。
當高洪明回到家門時,剛一進門就看到穿著淺藍色旗袍,身姿卓越的秦秀蓮在紫瑩的陪伴下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只是秀目中不知為什么隱隱有些泛紅。
當高洪明踏上門檻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朝他撲了過來死死摟住了吧。
繡著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幽香,感受著懷中那柔弱無骨的嬌軀,高洪明心中涌起一陣明悟,自己在這個時代并不是一個人,這里有著值得自己牽掛以及牽掛自己的人和事。
“好了秀蓮,我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身上臟得很,有什么話還是等我沐浴完再說。”
這些天,不止是高洪明,民團所有軍官士兵都在泥水里摸爬滾打了好幾天。
血腥味、汗味以及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大,可秦秀蓮卻渾然不覺一般死死的摟著他。
“嗯!”秦秀蓮在他懷里點了點頭,摟著他的手臂更用力了,仿佛生怕一放手高洪明就會溜走一般。
高洪明洗過澡之后吃了頓飯,又睡了一覺這才緩過來。
位于蓮臺縣郊外距離小曹村五里開外有一座山谷,山谷外有一大片足有上百畝的鹽堿地,因為種不出什么莊家,所以一直都荒著。
而這片鹽堿地的主人正是高家,這次高洪明特地將這片鹽堿地改建成了忠烈祠,目的就是安葬那些在抗日戰場上犧牲的烈士。
這座陵園呈半圓形,墓地綿延起伏,高洪明讓人在周圍種上不少松樹,只是由于這座忠烈祠剛興建不久,所以這里幾乎看不到多少墓碑。
不過今天,這座原本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陵園來了許多人,不僅是民團全體軍官士兵都到場,就連本縣的商賈士紳和附近的百姓也紛紛趕來,他們要送這些家鄉的子弟最后一程。
天還沒亮,百姓們就自發的在陵園門口排成了兩排,所有人都神情肅穆,中間還夾雜著些許哭聲。
上午九點三十分鐘,一列長長的車隊從外面駛來,車隊在陵園門口停下。
卡車上的士兵們紛紛下了車,他們也全都換上了嶄新的軍服頭上戴著鋼盔,軍官們則是帶上了大檐帽,因為天氣還比較冷的緣故,所有人還穿上過膝的軍大衣。
在軍官們的口令下,士兵們也在陵園外列著整齊的隊列。
高洪明、吳成楓、肖占奎等一眾軍官也下了車站立在道路兩旁。
又過了十分鐘,又來了一個車隊緩緩駛到了陵園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每輛車都跳下來四名士兵,
士兵們下車一起合力將棺材從車里抬了出來。
看到從車里抬出來的棺材,有值星官高聲喊了一聲,“敬禮!”
“嘩啦……”
高洪明以及軍官們和兩千多名士兵齊刷刷的舉起了手朝著戰死的袍澤鄭重的敬了個軍禮。
天空中飄來一陣淅瀝瀝的小雨,仿佛在為這些戰死的英烈而哭泣。
就在士兵們將卡車上的棺材抬下來時,伴隨著一陣轟鳴聲,幾輛轎車從遠處駛了過來,隨后在陵園門口停下,十多名軍官從轎車上走了下來。
為首的一名軍官在周圍打量了一下后,直徑的朝高洪明走來。
高洪明一看,為首的竟然是孫楚。
他不禁大感驚訝,“孫長官您怎么來了……”
孫楚走了過來,神情凝重的說道:“高老弟,老哥我來晚了。”
高洪明搖了搖頭,“孫長官,有話咱們待會再說,請容我先把這些弟兄送走。”
“應該的應該的!”
孫楚當然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砰!”
一陣整齊的槍聲在陵園里響起。
“收槍……”
“預備……放!
“砰……”
“預備……放……”
十二名士兵在軍官的口令下分成兩排,朝著天空鳴槍,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再為昔日的戰友送行。
“嘟……嘟……嘟、嘟……嘟、嘟……”
當槍聲結束之后,軍號手拿起軍號吹響了熄燈號,低沉的熄燈號聲顯得格外肅穆,此時墓穴兩旁的站著的士兵緩緩的松開繩索將棺木放進墓地,伴隨著棺木被黃土覆蓋,人群里又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孫楚和跟他一起趕來的軍官們看著這一幕,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愧色。
伴隨著低沉肅穆的熄燈號,站在棺材旁邊的六名士兵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同時抬起了覆蓋在棺材上的旗幟,然后輕輕地把沿中線將旗幟合攏,士兵們依照標準的折旗步驟,站立棺材兩側六手相交,輕緩的把旗幟拆成三角狀。
被疊成三角形的旗幟被領隊的下士雙臂交攏,合抱在胸前,緩緩朝站在旁邊的一名干瘦的老頭和一名抱著孩子的年輕婦女走去。
這名滿頭白發的老頭膚色黝黑,滿是皺紋的老臉看著朝他走來的下士嘴唇輕輕蠕動,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又什么也說不出來。
下士在他面前站定,用低沉的語氣緩緩說道:“這面旗幟,以一個感激的國家和蓮臺縣民團的名義,獻給您!用來感激您的兒子為國家做出的光榮、忠實而可敬的服務,謹以這面旗幟表達整個國家以及蓮臺民團對他的感激之情。”
身穿筆挺禮服的下士抱著這面旗幟對著這位老父親彎下了腰。
他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似乎想起了幾天前和他一起在棲霞關浴血奮戰生死與共的袍澤,以至于抱著旗幟的雙手也有些顫抖。
老人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撫摸著這面由綢緞制成的旗幟,仿佛看到了兒子那滿是憨厚的笑容,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而在他的身后,那名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突然放聲啼哭起來,以至于讓原本強忍著淚水的母親也失聲痛哭。
這個送別方式高洪明參考的是老美后世的方法,老美縱然千般不好,但這方面做得還是挺不錯的,這種方式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