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哈里似笑非笑的表情，何應欽一行人神情頓時一僵，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早在大半個月前，中條山二十萬守軍在十萬日軍的攻擊下不到三天便全面潰敗，要不是那位高洪明將軍率領他的部隊連夜馳援，恐怕中條山早就失守了。
隨后，高將軍又跟貴方提出了中心開花的戰術，可十多天過去了，我們只看到高將軍、八路軍以及滇軍一個軍在中條山和日本軍隊拼死作戰，何將軍和一戰區的數十萬大軍卻在黃河沿岸坐山觀虎斗，這又是怎么回事啊？”
哈里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猶如尖刀般字字刺進一戰區一眾將領的心里。
何應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這才意識到這位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美國特使果然不是白給的，說的話還真是句句戳人的心窩啊。
不過何應欽這么多年的宦海生涯也不是白給的，臉色變換了幾下后說道：“哈里教授所言差矣，如今正在中條山作戰的不管是高洪明率領的部隊，亦或是八路軍、第三軍，或許他們有著很大的行動自主權，但值此抗戰時期，他們全都匯聚在了國民政府的旗幟下，他們在中條山的作戰也是得到了一戰區的允許的，怎么能說我們對中條山的戰斗漠不關心呢呢？
另外，您說我們一戰區對中條山的戰斗是坐山觀虎斗也是不對的。原因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的物資、軍械在先前的戰斗中損失慘重，導致供給嚴重不足，我總不能讓我們的士兵赤手空拳的和日本侵略者戰斗吧？
要是就這么倉促的發起反攻，那不是戰斗而是在送死！”
剛開始的時候何應欽還說得有些磕巴，但越說越流暢，到了后面居然有種大義凜然的感覺，似乎化身成了一位憂國憂民的國軍將領。
哈里眉頭微皺，和高思對視了一眼。
對于國民政府目前的困境他們是清楚的，事實上作為羅斯福的目標，哈里和一眾幕僚們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和羅斯福商議過，經過研究后他們一致認為，隨著日本野心的逐漸擴大，美國和日本在太平洋遲早會有一戰。
一旦美國和日本開戰，那么華夏的作用便會立刻凸顯出來。
只要華夏還在抵抗，日本政府就不能全力跟美國開戰，可一旦華夏撐不住向日本投降，那對于美國來說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屆時日本人就可以抽出百萬精銳毫無后顧之憂的在太平洋上跟美國決一死戰，一想到這樣的情景，羅斯福就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想到這里，哈里覺得自己在對待國民政府的態度上不能太過強硬了，否則一旦讓國民政府上下官員認為美國已經放棄了華夏，破罐子破摔轉而向日本人投降的話，那事情可就失控了。
“何將軍，關于對華軍援的事情我個人是表示贊同的，我此次前來也是奉了羅斯福總統的命令前來考察華夏軍隊的戰斗力，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貴國軍隊的戰斗力實在是令人擔憂啊。”
說完，哈里搖了搖頭，還特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何應欽嘴巴動了動，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事實擺在那里，他還能怎么說？
中條山之戰一開始確實敗了，而且敗得很慘，正如這些美國人說的，要不是高洪明及時出兵增援，中條山早就丟了，二十萬大軍被十萬日軍像趕鴨子似的，短短三天之內全面潰敗。
用接到中條山潰敗時氣得大發雷霆的蔣委員長的話來說，就算是把二十萬頭豬放在中條山，日本人三天之內也不可能全部抓光，可事情偏偏就發生了，事實證明有時候人真的還不如豬管用。
深吸了口氣，何應欽緩緩道：“哈里教授，如果您此次過來就是為了嘲笑我們的，那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知接下來您還想考察什么？我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量滿足您的要求。”
哈里一行人當然看得出何應欽態度的改變，但他們并不在乎，只要華夏人還有求于美國，他們就不敢對自己怎么樣。
是以哈里很直接的說：“何將軍，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把高洪明將軍的電臺聯絡密碼給我們，我希望馬上趕到中條山高洪明將軍所在的指揮部，我希望能和他談一談。”
聽了哈里一而再再而三的稱呼高洪明為將軍，何應欽忍不住又說道：“哈里教授，高洪明和他所統轄的部隊只是一支地方武裝，并沒有編入國民革命軍的軍籍，而且我國政府也并沒有任命他為將軍，所以您對他的稱呼是錯誤的。”
哈里眨巴了一下眼睛，聳了聳肩膀：“在我看來，他在不在貴國政府的軍籍上這并不要緊，至于我如何稱呼他就更不重要了，不是嗎？”
“好吧，既然您這么說了我也無話可說，那就只能祝您一路順風了。”何應欽實在不想跟這些美國老打交道了，這個哈里教授別看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說話也總是面帶微笑，但骨子的那種傲慢卻怎么也掩飾不住，要不是他涵養好早就拂袖而去了。
別看何應欽的綽號叫做何婆婆，但即便是婆婆那也是有脾氣的。
雖然心里極度不爽，但為了美國老的軍援他還是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勸了一句：“哈里教授，雖然我沒有權利決定您的行程，但我還是得提醒您一句，目前一戰區的戰斗非常激烈。
剛才那些從飛機上下來的傷員您也看到了，全都是中條山戰場上下來的，您要是真的去了那里，我們無法確保您的安全。”
“這點您不用擔心。”高思指著身后那涂著星條旗的DC3客機傲然道：“我堅信日本人就算再怎么狂妄也不敢攻擊一架美利堅合眾國的飛機。”
最后何應欽還是強忍著心中的不爽把高洪明的電臺聯絡密碼給了他，很快DC3飛機和四架護航的P40戰機加完油后便毫不留戀的騰空而起朝著中條山的方向飛機……
“團座……一戰區何長官來電！”
十多分鐘后，哈里一行人要來中條山的消息也傳到了陽平鎮的聯合指揮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