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皮影妖!
走在回去的路上,莊克笑摸哮天犬狗頭不語。
哮天犬果然不是一般詭譎皮影可比的,一朝放狗,抓捕賊兇,一擊就中。
能力之強,靈性之巧,還在莊克預料之外。
其他詭譎皮影,蘊含靈異,必須他親自提線操作才能發揮完全威力。
而哮天犬光憑自身靈性,自主行動,也是兇威赫赫。
唯一不美的是,那滑稽老漢雖然是個有些小術遠未入道的江湖騙子,但那乾坤布袋倒是個稀有的寶物。
若是能得到,可就更完美了,說不定能制作一件奇異的皮影道具,可惜落入了狗肚子里。
似乎察覺到了主人面色不善,一旁一向兇惡的哮天犬呆萌地哈著氣,抬頭一臉討好。
“你這個貪吃狗!”
莊克笑罵一聲,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他明顯感覺到哮天犬這皮影妖體內的靈性又增強了。
“吞靈嗎?”
他第一時間就聯想這哮天犬的第二靈性。
如此看來,這是一種強行吞噬其他靈性為己所用的能力。
前世傳說中,哮天犬可是三界有名的兇物,以龍鳳為食,吞星貪月。
莊克在制作皮影妖的時候,觀想哮天犬的神韻將著一股意志注入其中,以妖之秘方具現,從而誕生出了這等詭譎的特性。
莊克自然也共享了這一特性,但人身羸弱,貴在純粹,貿然吞噬其他靈性,只會墮入道化失控的深淵,萬劫不復。
但皮影妖本就是怪物,卻是不怕,又有莊克這主人掌控,豈容它造反?
如此一來,讓這哮天犬以吞靈特性不停壯大,未來如何,就當真不可估量了。
看來對這哮天犬的潛力要重新估測了。
想到這,莊克看向它的眼神變了,眼眸瞇成月牙。
嗚嗚嗚……
不知為何,哮天犬卻覺得此時的主人好像比之前不做人的樣子更加可怕了,嗚咽著退后。
卻見一雙黑手破空而來,帶有某種無可反抗的異力,逃無可逃,一下子就按在它狗頭之上。
狗頭左搖右晃,毛發散亂。
哮天犬只被褥得眼耷舌歪,生無可戀。
卻見那好生可怕的主人正笑瞇瞇看著它。
“好狗!”
汪……
哮天犬歪著頭,狗生腦袋第一次出現了一連串的問號。
“咦?”莊克笑容陡然一收,冷冷盯向四周,就見不知何時四周各個巷口都走出身影。
手持算命幡的干瘦老道、挑著沉重扁擔的麻衣貨郎,渾身草藥味的鄉下郎中……足足有五位,衣裝怪異。
好家伙,一時間竟似有江湖下九流開集會的意思了,更隱隱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了哮天犬。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走!”莊克低喝一聲,哮天犬立刻聽命,化作一道殘影溜了出去。
“追!”下九流們一時間措手不及,沒料到自己等人還沒做什么,這妖狗就溜得如此之快,又驚又怒慌忙追了出去。
“壞了我等好事,想走?”
“好狗,被我逮到了非要拔了你的皮不可!”
“好久沒吃狗肉鍋了!”
這些下九流周身裹挾著道道陰煞黑氣,窮追不舍,叫罵不停,顯然對哮天犬壞了他們的好事,恨得咬牙切齒。
卻沒發現,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形沒入陰影中正在他們身邊若即若離,將這些謾罵都收入耳中,目光意味而深長。
下九流們從四面八方圍堵,一時間哮天犬左沖右突,處處受阻,漸漸被逼到一處陋巷里,鉆進了一個廢棄的破院中。
“這是一條死路!它無處可逃!”下九流們大喜,紛紛跟上。
小院荒廢已久,處處充滿了灰塵氣息,蛛網密布。
下九流們志得意滿地追入其中。
只見哮天犬目射猩紅兇光,正躬身低吼,做出正在蓄勢待發撲出的姿勢。
狗臉上帶著狡黠和猙獰,哪里有半點狼狽逃竄的神情。
竟能從狗臉上看到這么人性化的神情,真是妖孽!
下九流們本能升起荒謬之感,下一刻警覺心大起。
“不好,快逃!我們上當了!”
啪啪啪……
四周門窗,如同被一只無形的鬼手推動著,紛紛關閉,將他們困在其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聲輕笑在空中響起。
“關門,放狗!”
嗷嗚……
早已按捺不住的哮天犬聽到命令,頓時高高躍起,如山巔猛虎一撲而下。
“啊啊啊……”
隨后,一陣凄慘至極的笑聲就封閉的屋中傳了出來,在空蕩蕩的破院陋巷里回蕩,傳出去不知多遠。
可惜這里早就無人,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有偶爾幾個醉漢昏不擇路地路過這里,連宿醉都嚇醒了,連滾帶爬哭爹喊娘的跑遠了。
大月高懸,素白光華照得此地越發慘淡,一個身影立在房梁上,靜觀此幕,周圍一片清冷。
“閣下,三教九流江湖客,天南地北一爐香!同為修行中人,我等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故與我們作對?”
這時,一聲沙啞聲響起。
莊克聞聲望去,就見不知何時一個長衫中年人緩緩踱步而來,雙手相握,大拇指高高翹起,擺出一個燒香拜佛的奇怪姿勢,拱手一禮,遙遙而問。
江湖春典!
莊克心頭警鈴大作。
自幼在江湖中闖蕩,他自然對這江湖投石問路的春典暗語不陌生。
要知道江湖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
而三教九流也是有層次的。
有外圍那些喊打喊殺不入流的小嘍嘍,或者渾水摸魚的雜魚,但真正門內的人都是有名有姓,天南地北,各有來歷。
同在江湖吃飯,又各有手段,拼殺起來相互忌憚,自然是以和為貴,同燒一爐香,若非萬不得已,是不會撕破臉皮的。
不然冤冤相報何時了,誰都討不了好。
這就是江湖,看似混雜,處處犯禁,卻又有無形中的規矩,千百年來相傳,不會輕易打破。
正是那一句“三教九流江湖客,天南地北一爐香”的本義。
這長衫神秘人悄無聲息靠近,行蹤詭秘。就連莊克也沒第一時間發覺。
通幽視角下,莊克更是從對方身上發現五彩斑斕之炁,混亂污垢,陰濁不堪,令人皺眉。
如此混雜之靈性,超俗修行中人早就道化淪為詭物了。
偏偏在此人身上以一種無比莫測的方式結合到了一起,環環相扣,詭譎互克,結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并且氣息之強,更在莊克之上。
此人是個入道修行者。
莊克無比確定,這長衫神秘人一定完全煉化了秘方,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一流派了。
要知道不同流派修行者,能力千差萬別,詭秘之處更是匪夷所思,防不勝防。
若是事先不弄清楚,誰也沒有必然把握一定能勝。
之前那美人狽何其強悍,狼面人身,統御群狼,就是這么被莊克陰死的,就連妖之秘方也被奪走了。
莊克作為幕后黑手,自然也是深諳詭秘之道。
而且自己身處幕后,這人竟能發覺自己存在,更是令他忌憚。
無形中,莊克已處不利的局面。
想到這,他不動神色,沒有第一時間應答,暗暗打量起來。
這一看,就發現了奇怪之處。
這來者視線空洞,似乎有點眼神不好,明明是對著自己的方向不假,卻視線焦距直直盯著地面,卻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屋頂上看著他。
這修行者眼睛散光?
莊克只感荒謬,但隨后搖頭。
修行之人一旦吞服秘方,就會脫胎換骨,有重塑肉身的機會。
這一點他是親身體會過的,此人怎會給自己留下這么顯眼的破綻,除非這就是他修行道路所必需付出的代價。
但這么小的代價,也太過兒戲了,太過小看修行秘方的可怕之處了。
哪家秘方如此之坑?
莊克不會這么天真,那就一個可能了。
他不禁反喜,眉心豎眼狀紫痕無聲隱退,沒入皮肉深處不見。
久久沒有答應,長衫神秘人暗自惱怒,正待發作,突然面色大變,向四處不停張望,警惕之聲,問向四周。
“閣下藏身于后,不守江湖規矩,春典不應,行為也未免太過鬼祟,不守道義了吧!”
他越是驚怒,莊克處于幕后,心頭就越是大定。
此刻他終于確認,這長衫神秘人雖來歷不明,手段隱秘,但他皮影匠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
這長衫神秘人根本無法識破這幕后狀態。
只是之前自己一直使用通幽之力,氣息外露,讓他看出了端倪。
一旦回歸幕后,這人又徹底抓瞎了。
無形中,莊克又扳回一城,以逸待勞,再回主動局面。
莊克姿態從容,當聽到這場上神秘人怒問四周,以道義規矩壓人,又陰陰一笑,怎會慣他。
有聲回應!
“仗義乃是江湖客,豈可釣譽做魍魎!對于爾等這些拐賣兒童不仁不義的畜生之輩,又有何江湖道義可講?”
聲從四面八方而來,不知來處。
長衫神秘人面色陰沉如水,更是惱怒。
這人反客為主,春典暗語相應,分明也是正統江湖人,更是撕破臉皮,直指他這一行的陰暗把柄。
他心頭頓時大恨,聲音也陰測測起來,“看來閣下是要不死不休了!也好,我本不好斗。
閣下既然劃下道來,就請報出名姓!
在下,丐仙門,金無命,不殺無名之輩!”
“你問我是誰?”一聲冷笑。
聲從背后而來,事先卻毫無察覺。
金無命心頭大駭,向后而望,就見陰影中顯現一道背影,轉身望來,面帶臉譜。
赤臉威嚴顯金光,儀容清俊貌堂堂。
兩耳垂肩眼角揚,第三天目射奇芒。
“吾乃灌江口二郎顯圣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