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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接虎威大將軍回金陵

  瞪著一雙熊眼,道:“真的?”

  老板苦著臉道:“這還能有假,小店都讓他們給吃空了。今天更過分,非讓俺閨女上去陪酒,我也不敢不依呀。”

  說到這里,差點都哭出來。

  而聽到這話的朱元璋,也沒有了吃面的心思,將飯碗往桌上一扔,老老實實的從凳子上坐下,對著身后的老板說道:“這樣,你上去呀,管他們要酒錢,如果他們不給呢,你就下來找咱,咱就在這等著,到底看看這事兒是真是假。”

  朱元璋的話,讓老板有些擔憂,可瞧著眼前這兩位客官也算是氣度不凡,不像是裝腔作勢之人。

  正要說什么時,樓上的人又開始扯著嗓子喊道:“老板!來呀,酒沒了!添酒來!”

  “你聾了!”

  老板聞言,急匆匆的便朝著樓上跑去。

  好一會兒,樓上終于傳來一道喝聲。

  “什么銀子?沒有!給老子記上!”

  此時樓下的朱元璋,臉色已經變的漆黑。

  與此同時,樓上立馬傳來打斗的聲音和那飯館子老板的求饒聲。

  “軍爺,軍爺........”

  聞聲,朱元璋一拍桌子,帶著湯和便要上樓。

  可還不等他們登上樓梯,那狹窄的樓梯上便登時滾下一人。

  這人東倒西歪,到處磕碰。

  恰好落在了朱元璋正要登樓的腳下。

  朱元璋瞪著眼睛,看著面前躺在地上口吐鮮血,手邊還掉落下來的碗時,整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沒有憤怒。

  沒有任何表情。

  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剛剛還跟他說話的飯館子老板,此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朱元璋身后的湯和急忙上前一步,來到了這店家的身邊,伸手一摸,頓時轉頭看向了朱元璋。

  朱元璋瞧著湯和沒有言語,問道:“怎么樣?”

  湯和道:“沒氣了,死了。”

  面無表情的朱元璋,聽著此刻還在樓上喧鬧的聲音。

  牙齒死死的咬著。

  正在這時,樓上走下一名穿著樸素的女子,剛走了一半,瞧見樓下躺在地上的店家老板時,頓時驚喊道:“爹!”

  “爹!”

  “爹呀!”

  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讓此刻朱元璋內心的情緒達到了極點。

  而發現女人離開的樓上軍士們,紛紛朝著樓下走來。

  此刻已然伶仃大醉的他們,走路東倒西歪。

  眼神都看著迷糊。

  可當他們在看到樓下的朱元璋時,全部都傻在了原地。

  “跪下!”

  一行四五人,瞬間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那為首的朱勇,也是結結巴巴的說道:“父、父帥,賜,賜罪吧。”

  面對這樣的情景,朱元璋在一瞬間想了許多。

  整個場中也變的死一般寂靜。

  “勇兒,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睡醒來找我,嗯?”

  說完,朱元璋便率先轉身離開了。

  一路上,朱元璋的心中除了對朱勇這行為的憤怒,還有一陣的疑惑。

  這偌大的金陵城,飯館子也不止這一家。

  自己為什么今天就走進了這一家,還恰好碰見了朱勇在這里喝酒鬧事。

  雖然死人的事情是個意外,可這也太巧合了。

  不過,這些他都不能說。

  必須要死死的憋在心里。

  大帥府外。

  等不及的馬秀英,來到了門口,想要迎迎朱元璋。

  可等了半天,非但沒有等到朱元璋回來,反而看到兩名士兵正在拉著一輛馬車朝著帥府內走去。

  馬秀英瞧著這馬車,立馬出聲道:“站住。”

  “車里什么人呢?”

  隨著馬車停住,那趕車的士兵頓時顯得有些慌張,說道:“這,里面什么人也沒有。”

  “這是,田畝土地的魚鱗冊。”

  “是大帥調閱的。”

  說著,還陪著笑。

  可馬秀英卻沒有一皺。

  本以為是朱元璋坐著馬車回來的,沒曾想遇到這么一遭的事情。

  頓時說道:“撒謊!”

  “打開,打開我看看。”

  士兵有些猶豫,可面對馬秀英,也不敢違逆,只好將馬車的車簾拉開。

  那馬車里的兩個黃花大閨女,也被馬秀英看了個清楚。

  馬秀英有些生氣的出了口氣,說道:“這是魚鱗冊嘛?”

  士兵尷尬的回道:“回夫人,她們是金陵劣紳胡義之家的丫頭,這個胡義之呀,是朝廷的走狗,禍害鄉里,罪惡滔天哪。后來胡義之死了,這兩個丫頭總得有人照應不是。”

  馬秀英哪里聽他這鬼話,直接問道:“人是誰送來的。”

  士兵見瞞不住,只好低著腦袋說道:“是驃騎將軍朱勇。”

  馬秀英冷笑道:“這朱勇可真會孝敬啊。”

  不過,還是說道:“既然來了,就下來吧。”

  “是。”

  瞧著下來的兩個丫頭,馬秀英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去,帶她們換衣裳,吃飯。”

  丫鬟替馬秀英不平,不由的說道:“夫人....”

  可馬秀英卻又重復了一遍,道:“我說過了,帶她們換衣裳,吃飯!”

  丫鬟聞言,只好乖乖的按照馬秀英的話去做了。

  眼看著天色漸暗,朱元璋這才走進了帥府的大門。

  在路過大院時,正好瞧見了正帶著朱標玩鬧的依然,他急忙來到依然的身邊說道:“丫頭,你姐姐可是在屋里?”

  這三年的時間,讓原本只有五歲的依然,如今也長成了個小姑娘。

  瞧著朱元璋,頓時小聲的說道:“姐夫,姐姐可是很生氣,你就等著被姐姐罵吧。”

  朱元璋一愣。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馬秀英還是生氣了,想想今天的事情,就不該這么晚回來。

  就在他尋思著該怎么辦時,一旁的依然頓時捂著小嘴笑了起來。

  朱元璋聽著這聲音,看了過去,只聽依然說道:“騙你呢,我剛剛都沒有見姐姐。”

  聽到這話的朱元璋頓時眼睛一瞪:“你個小丫頭,看我不揍你。”

  可假模假樣的追了兩步后,朱元璋想著自己昨日答應馬秀英的話,還是老老實實的朝著后院走去。

  隨著他來到屋前,瞧著里面已經亮起的燈光,便趴在墻角偷偷的聽著。

  卻什么也沒聽到。

  一邊輕輕走著,一邊偷偷觀察。

  就當他在門口做了好一會兒心里斗爭,準備推開門進去時,他的身后卻突然響起一道茶杯蓋蓋子的聲響。

  瞧著身后林園涼亭前正坐在石凳上的馬秀英,就在他不知該說什么時,馬秀英主動笑著說道:“回來了。”

  朱元璋順著馬秀英的話,打著哈哈,道:“哈哈,回來了,回來了,回來的是有點晚,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說著,感覺口干舌燥,便來到馬秀英的面前,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你吃過了嘛?”

  馬秀英問道。

  朱元璋忙不迭的搖搖頭:“沒,沒呢,咱不是說了今天回來吃嗎,怎么會提前吃了,咱都餓死了。”

  馬秀英一笑:“好,那正好,飯菜都給你留著呢,對了,還有兩道美味。”

  朱元璋瞧著馬秀英轉好的臉色,心情一松,說道:“是嗎,哎呀,你瞧瞧,有妹子這樣的賢內助,咱就是有福分。”

  走進屋里,瞧著那桌上的飯菜,朱元璋正笑著要說什么時,卻發現了桌子旁的兩名丫鬟。

  頓時疑惑道:“這是什么人吶?”

  馬秀英一臉笑意的說道:“這是大帥調閱的魚鱗冊呀。”

  說完,便徑直來到了飯桌旁。

  而朱元璋在品了品馬秀英這話中的意思后,趕忙解釋道:“妹子,這事咱可真不知道。”

  馬秀英冷哼一聲:“你當然不知道了,這些事情還需要你來操心嘛?你那些義子兄弟自然會替你辦。連瞎話都給你編好了。”

  瞧著馬秀英冷下來的臉,朱元璋心里也是有些生氣,立馬對著這兩名丫頭問道:“這事是誰干的?”

  兩個丫頭不敢說話,馬秀英見此,只好開口道:“朱勇。”

  聽到這兩個字,朱元璋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他。”

  在看到馬秀英身后的兩名丫頭時,將不敢對馬秀英發的火立馬對著她們發了出來,怒斥:“還不下去?!”

  兩個丫頭嚇了一個激靈。

  正在她們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旁馬秀英的丫鬟連忙來到了她們的身邊,說道:“走吧?”

  隨著丫鬟和那倆丫頭離開,馬秀英這才說起了正經事:“這兩年你風頭大了,心也野了,明里暗里,你娶過多少個小妾,什么張氏、李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是不是你的兵馬增加了幾倍,女人也要跟著增加幾倍啊?”

  說到這里,馬秀英似乎并不想揪著女人這個問題說下去:“你這么下去,你的部下要怎么看你?你怎么統領將士,他們也都是男人,你能如此,他們就不能嘛?”

  馬秀英的話,朱元璋這次罕見的沒有反駁,反而是低聲的說道:“妹子,咱知道錯了,咱發誓以后不找了。。”

  “你不知道,今兒發生了一件事,就像一把刀子一樣戳的我的現在心里頭還難受呢。”

  可聽著朱元璋的話,馬秀英卻說道:“用不著你發誓,女人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可是還有一件事。”

  朱元璋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沒了半點氣勢,馬上說道:“妹子你說。”

  馬秀英道:“你要讓你手下的那些將士們,善待那些士紳財主,你不知道,現在他們嚇得連門都不敢出,看見義軍就像看見了虎狼,生怕自己的女兒財產遭義軍搶了去。”

  “剛才這兩個閨女,就是士紳胡家的。”

  對于剛剛的事情,朱元璋自知理虧,沒有半點的反駁,可聽到馬秀英提起這事,頓時反駁道:“妹子,你說的那些士紳都是些大財主,咱們義軍兄弟都受他們的欺壓,也包括咱吶,現在你叫咱善待他們,這......”

  瞧著一臉為難的朱元璋,馬秀英卻也有話,說道:“我就是財主家的閨女,你那干爹郭子興也是淮西士族,大財主。要照這么說,你還是財主家的義子加女婿呢。”

  聞言,朱元璋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而與朱元璋爭鋒相對的別了兩句嘴的馬秀英,這時也軟了下來,語重心長的說道:“重八,你不是總想著成就大業嘛?那就得把所有,有錢、有勢、有學問的人,還有那些沒錢、沒勢、沒學問的人,都籠絡到自己的身邊來,合起伙來和朝廷斗,你想想,要是那些名門世家士紳財主們都恨你,都被你逼到了朝廷那邊去了,你能成嘛?”

  “就算是成了,那就得多流多少的血,多死多少的人吶?”

  朱元璋雖然心里十分厭惡這些士紳財主,可仔細品味著馬秀英的話,卻也明白這些都是實話。

  馬秀英說的對。

  想著這些,朱元璋的氣勢漸漸弱了下來。

  兩天后。

  一大早朱元璋便來到了新修建的禮賢館中練習著自己的書法,一張張寫滿了禮賢館三個字的紙張被扔的到處都是。

  此時的迎賓園外,李善長從轎子上走下,看著這氣派的園子,無奈的說道:“禮賢館,禮重如山吶!可這賢從何而來啊。”

  說著,便走進了園內。

  大堂中。

  瞧著里面正在練習書法的朱元璋,拱手道:“上位!”

  朱元璋抬頭瞧了瞧他,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回來了?怎么樣?”

  李善長道:“四個字,不敢奉命。”

  瞧著朱元璋毛筆上正在掉落的墨汁,又道:“上位,恕在下直言,您的沾墨太濃了。這樣一來,非但沒法寫字,只怕還會把字給淹了。”

  朱元璋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對劉伯溫用情太濃,太厚了。”

  李善長道:“在下以為,劉伯溫配不上上位的情義。”

  “上位,如今這禮賢館,還值得蓋嘛?”

  朱元璋將剛剛被墨汁沾染的紙張揉作一團扔掉,道:“蓋!”

  “為什么不蓋?蓋了以后給你住!你就是咱的大賢!”

  知道此刻朱元璋心情不太好的李善長,默默轉身離開了。

  而屋內的朱元璋,在李善長離開后,再次在紙上寫了一遍‘禮賢館’三個字。

  隨后將手中的毛筆瞬間扔了出去。

  這段日子,他所遭遇的事情都是些糟心的事。

  如今朱勇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士紳財主的事情也在猶豫當中。

  現在,自己連續兩次厚情以待的劉伯溫,卻依舊沒有給自己面子,還拒絕的如此直白。

  不敢奉命。

  好啊,

  不敢奉命。

  那咱還非要讓你來!

  “來人!”

  頓時,屋外職守的大虎,立馬來到了大堂中。

  看著堂子上位的朱元璋:“大帥。”

  朱元璋沉鳴著從臺子上走下,緩緩說道:“給咱派幾個人,去青田將那劉伯溫給我綁過來!”

  大虎當即領命,道:“是!”

  大堂中的朱元璋,瞧著離開的大虎,眉頭緊緊的皺著。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打下了金陵,還借著打下金陵的勢頭,收攏了不少的兵力和地盤。

  整個金陵城周圍的府州,多少都是見自己勢大,主動投靠而來的。

  可以說,自從他朱元璋在黃崗城外與元軍脫脫的十五萬大軍大勝后,他便很久沒有這種煩躁的時候了。

  尤其是來到這金陵城后。

  燈花水月,繁華的街道。

  漂亮的女人。

  想要什么,金陵城都有,想吃什么,這金陵城中也有。

  甚至連戰事都意外的順利,麾下所部,兵鋒所指無有可擋。

  可在經過了進城后這最初的兩三年時間后,朱元璋便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

  原來在定遠時,因為城池并不大,自己還能靠著自己的腦子,和努力來彌補很多事情。

  就算加上自己手下那幾千的兵力,只要勤奮一些,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

  后來到了黃崗,滁州,以及最后打下來的滁州。

  那個時候自己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感受。

  如今回想起來,似乎很多事情和煩人的問題,都被齊衡輕松的解決,或者提前解決了。

  讓那個時候的自己感覺統領這安豐路也沒有那么的困難。

  可是如今呢。

  光是這偌大的一個金陵城,便是曾經那定遠縣城的無數倍,別說那些只有駐軍沒有官員治理的州府了。

  就僅僅只是自己眼皮子底下這座金陵城,竟然就能發生像朱勇這種,驕兵悍將為非作歹的事情。

  還鬧出了人命。

  且不說那次是不是湯和故意要引誘他去的。

  光自己如今知道的就有這么多,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呢?

  就像前幾日朱勇送到府上的兩個丫頭。

  不管那胡財主是什么人,可人家這兩個黃花大姑娘是無辜的啊。

  就這么像送禮物的一樣,送給了旁人。

  今日他朱勇既然能送給自己兩個黃花大姑娘,可見,這樣的事情對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這在私底下,還做了多少這樣的事情?

  朱勇是這樣,那其他人呢?

  自己其他的義子義侄呢?

  他們會不會也像朱勇一樣,為非作歹?

  將自己換到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角度,如今義軍的所作所為,是否和曾經的元軍一樣呢?

  甚至要比元軍還要讓人厭惡害怕呢?

  如今再回想自家妹子對自己說的話,如果想要成就大業,就不能如此。

  “妹子說的對,想成就大業,就要拉攏所有人,不能只是窮人。”

  “咱這些日子,也確實是有些懈怠了啊......”

  朱元璋自我檢討著。

  可是,馬秀英的話只是給了他一些警醒。

  如今金陵城四周的無數地盤以及百姓,加上這金陵城,又該如何管理?

  如何統帥?

  該用什么樣的方式讓境內的百姓安居樂業?

  湯和那句話說的對,百姓們只要給他們一份安穩,就能很快恢復過來。

  可如何給他們安穩呢?

  如今這些城池都被自己打下來了,但百姓安穩了嘛?

  沒有。

  吏治!

  這顯然是一個不可或缺多的環節。

  然而,從小到大,壓根沒有過任何官場經驗,甚至連聽都聽的很少的朱元璋。

  雖然能夠想到吏治這個東西。

  但吏治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哪里知道。

  要通過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來管理境內的百姓。

  這個城里的糧食多了,那個城市里的糧食少了,一邊貴,一邊便宜。

  那邊的百姓吃不上飯,這邊的百姓奢靡無度。

  一個城池中該有幾個菜市場,又該修建在哪里,百姓被人欺負了,該如何報官。

  官員如何解決..........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真正進入官場幾年的時間,哪里能夠明白這些。

  朱元璋雖然也帶兵打過幾天仗。

  如今麾下的將士更是達到了十數萬。

  可是,帶兵和吏治不同。

  此時的朱元璋,無比懷念齊衡在的時候。

  似乎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說,齊衡就都解決了。

  雖然如今身邊的李善長也不錯,也被自己任命為了金陵城的平章政事。

  可是,自己很多事情都無法像對待齊衡似的,可以完全信任,一股腦的交給他。

  并且,相比于齊衡,李善長的種種行為,讓他覺得這人不夠果斷。

  還有就是,李善長如今也只是一個金陵府的平章政事,可如今他麾下的地盤,除了齊衡正在治政的安豐路外,還有其它很多的城池需要治理。

  這些城池,每一個都有很多的問題,讓他感覺怎么都解決不完。

  可自己又不能將這些全部交給李善長。

  如今交給他容易,日后又該如何收回這些權力。

  想想當初的齊衡,身邊總是能夠出現一些能力不錯的官員和手下幫他分擔。

  雖然很多時候官員的數量依舊不足,卻要比自己強太多了。

  此時的朱元璋,迫切的需要一個可以幫助他統領大局的人在身邊,自己也好在身邊學習,有個領路人。

  想著這些,朱元璋默默數了數。

  自從他離開黃崗來到金陵,已經三年的時間了。

  在這三年中,齊衡也經常給他來往書信,對于安豐路的信息他也有些了解。

  如今整個安豐路在施才英的主政下,似乎已經步入了正軌。

  一念至此,朱元璋突然緊了緊手掌。

  召回齊衡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揮散不去。

  一整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朱元璋這一整天里一直都在考慮著要不要召回齊衡的事情。

  可是,一方面他非常迫切的需要齊衡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

  另外一方面卻又覺得自己身為大帥,義軍的大元帥,不能什么事都靠著齊衡。

  當初將齊衡留在安豐路,除了想要他幫自己治理安豐路的原因外,也未嘗沒有借機使齊衡遠離義軍權力中央的心思。

  這樣一來,不在身邊的齊衡自然會少了很多的機會。

  他的重要性也會漸漸的在義軍當中淡化。

  腦海中亂七八糟念頭繁雜的朱元璋,不知不覺間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看著眼前那亂哄哄的景象,朱元璋不禁眉頭一皺。

  “你們在干什么?!”

  在他的前面,十多名義軍士兵正在一處府邸中收刮著亂七八糟的值錢東西。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

  前面的義軍士兵聽到身后的聲音,剛一回頭立馬看到了面前的朱元璋,頓時嚇了一跳:“大,大帥。”

  朱元璋瞧著對方慌張的神色,頓時猜到他們沒有在做什么好事,立馬喝道:“這些東西都是誰的?你們為何要搶奪人家的財物?”

  為首的軍官急忙跪在地上,說道:“大帥,這些,這些都是城中大財主的財物,這些大財主平日里禍害百姓,我,我也是為民除害。”

  聽著這話,就在朱元璋分辨著真假時,一旁被士兵壓著的大財主頓時哭喊著掙脫了士兵的束縛,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喊道:“大帥,大帥,下人雖然不敢說是什么大善人,但平日里也絕沒有禍害相鄰啊,我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啊!”

  “而且,我平時也會救助一些吃不上飯的百姓,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大帥!”

  朱元璋低頭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財主,瞧著他那張面善的臉,心里也拿不準主意。

  想了想后,他對著一旁的士兵問道:“你們受了誰的命令?可有他禍害鄉鄰百姓的證據?”

  士兵慌張的不知該說什么。

  “大帥,,我們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聽到這話,朱元璋立馬明白,這人根本沒有什么證據。

  朱元璋咬著牙沒有發作,對著面前的士兵說道:“你們是誰的手下?”

  將士道:“我們是徐將軍的手下。”

  朱元璋面無表情的說道:“將所有東西都還給人家,另外,自己去徐達那里領罪!”

  將士聽到這話,急急忙忙的從地上爬起,將那些東西還給財主后,趕緊離開了。

  而原地跪著的財主,再次朝著朱元璋實實在在的磕了幾個頭,說道:“多謝大帥,多謝大帥!!”

  朱元璋道:“行了,回去吧。”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走在路上,剛剛所發生的事情,讓朱元璋清楚的明白,如今城中的局勢,只怕并不像表面這般的平靜。

  想到這里,朱元璋終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

  在與家中的馬秀英交代一聲后,朱元璋便帶著人準備前往安豐路,親自將齊衡接到金陵城中。

  既然要召回齊衡,那就要將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自己作為大元帥親自去接!

  同時也抱著自己親自去瞧瞧如今安豐路情況的心思。

  就當朱元璋帶著身邊的人站在大帥府的門口,即刻準備前往安豐路時,一名士兵突然從街頭跑了過來。

  瞧著準備離開的朱元璋,急切的說道:“大帥,命您的命令,我們將劉伯溫請來了!”

  順著士兵所指的方向,朱元璋立馬看了過去。

  在此刻的街頭,正好有一輛馬車停在邊上,周圍則守了四五名的士兵,似乎在防止馬車中的人逃離。

  看到這一幕的朱元璋,與身邊皺著眉頭的李善長對視一眼,當即說道:“走,過去看看。”

  說著,朱元璋翻身下馬,來到了馬車旁。

  掀開簾子,只見那馬車中還真的坐了一位留著長須的瘦弱男子,看模樣,年紀應該有四十歲左右。

  在他的身邊,則是一位年僅二十出頭的男子,應該就是手下所說的劉伯溫之子,劉璉。

  另外一側,看穿著應該是一名下人。

  朱元璋瞧著閉目養神的劉伯溫,當即便樂了。

  “先生!”

  可朱元璋的話音,劉伯溫卻仿若未聞。

  壓根沒有給予半點反應,似乎對于朱元璋用這種辦法將他綁來,非常的不滿。

  對于劉伯溫的心思,朱元璋心知肚明。

  之前的兩次邀請,朱元璋盡管沒有見過這劉伯溫一面,卻也能看出這人是頭犟驢。

  想想也是,換了任何一個人,被人以這種方式綁來都有些不高興的。

  不過,朱元璋卻并不急。

  既然他劉伯溫已經來了,就萬萬沒有再逃離自己的可能。

  無論用什么樣的辦法,他都一定會讓他心甘情愿的為自己效勞。

  想到這里,朱元璋自個兒樂了樂,不管那劉伯溫是否理自己,自顧自的說道:“先生,咱知道咱這辦法用的不太好,但咱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咱也是實在不忍像先生這樣的大才在青田那個小地方埋沒。”

  “大話咱就不說了,先生你就看看,日子久了后,你就能明白咱朱元璋是啥樣的人了。”

  說完,正要放下簾子時,似乎想到什么,便又說道:“對了,咱這次要出趟門,去安豐路一趟。”

  “咱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先生跟著咱一起走一趟比較合適,這樣咱們之間也能互相熟絡熟絡不是。”

  滿臉堆笑的朱元璋,此時像完全將之前自己對劉伯溫的不滿遺忘。

  隨著他將馬車簾子放下,立馬對著身邊的士兵一揮手,說道:“走,跟在咱后面。”

  說完,又囑咐道:“好好保護先生,萬不能有一點差錯。”

  這士兵也是個機靈的人,從朱元璋的話音以及表情便看出了朱元璋這話的深意,當即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大帥放心,有我們在,劉先生出不了事。”

  聞言,朱元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隨后,朱元璋牽過士兵手中的馬匹,對著一行人喊道:“出發!”

  很快,一行近百人的隊伍,便立刻朝著安豐路的方向而去。

  大道之上,自從朱元璋他們一行人離開金陵城大門已經一個時辰了。

  因為一行人的人數比較多,也沒有專門的趕路,所以速度上還是很慢的。

  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從金陵城來到了北面的長江邊上。

  在渡過長江后,他們便正式踏上了安豐路的滁州境內。

  對于這條路,朱元璋還是很熟悉的,當初他來金陵的時候,就是順著這條路而來。

  也是自古安徽地界往來金陵城的主要干道。

  只是,當他們從熱鬧的渡口抵達滁州地界的一瞬間,朱元璋便發現了一絲不同的變化。

  靠近金陵城的渡口邊上,雖然人也很多,也很熱鬧。

  可是,景色卻完全不同。

  在朱元璋的注視下,靠近滁州這里的渡口邊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修建了一座座的房屋。

  而且還都是兩層樓高的屋子。

  在渡口的沿岸,都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販,將整個渡口搞的非常熱鬧。

  甚至不能單單說是一個渡口了,而是一個小鎮的規模。

  這些街道設計的十分合理規整,看起來非常舒服,每一個小店的樣子都差不多的,但上面的牌匾卻可以讓人清楚的分辨出這些商鋪都是做什么生意的。

  糧食、布料、還有一些看起來白絨絨的東西,朱元璋都沒見過。

  本想著如今天色還早,盡量趕在天黑前抵達滁州城的朱元璋,此時也顧不上考慮那么多,直接翻身下馬,朝著那些店鋪中走去。

  尤其是那白絨絨的東西,朱元璋確信自己從未見過。

  好奇心驅使著他走了過去。

  在他的身邊,李善長和徐達相伴而行。

  “徐達,李先生,你們知道那東西是什么嘛?”

  在朱元璋兩側的二人,也都一臉疑惑。

  “上位,恕在下才疏學淺,還從未見過此物。”

  就在幾人朝著商鋪走去時,身后的馬車中,劉伯溫突然睜開了眼,緩緩開口道:“璉兒,不是剛剛過河嗎?為何突然停下來了?”

  劉璉也是一臉疑惑,隨后拉開馬車的簾子,朝著車外望去。

  在看到眼前這場景時,整個人也是不由的一愣。

  這跟自己往日見過的渡口,可完全不同。

  就在劉璉驚訝之際,劉伯溫再次問道:“怎么了?”

  劉璉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己父親解釋,說道:“父親,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疑惑間,劉伯溫起身,拉開馬車一側的簾子望去。

  在看到簾子外的景象時,也如之前的劉璉一般,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這是何地?從金陵城西出北往,剛剛又過了長江,這里應該是滁州地界了吧?這滁州何時如此繁華了?”

  面對劉伯溫的疑惑,劉璉實在難以回答,便說道:“父親,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劉璉的話頓時說中了劉伯溫此刻的心思,想了想后,便點點頭,道:“走,下去看看。”

  隨著劉伯溫和劉璉下了馬車,馬車周圍的士兵并沒有阻攔,但卻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

  說是保護,實則監管。

  下了馬車后,沒有了馬車的視角束縛,劉伯溫和劉璉立馬看到了這渡口四周的景象。

  相比于對岸,這里熱鬧的不是一星半點。

  甚至連渡口的生意也因為這里的商鋪而多了些。

  跨過長江來往的行人,不計其數。

  劉伯溫瞧著這場面,不由的感嘆道:“我這位年兄,倒還真有些本事。如我所記不差,當初這滁州可是脫脫大人率領十五萬大軍攻打的第一座城池,不曾想,這才區區三年光陰,已然是有了如此變化。”

  說著,劉伯溫便瞧見了那沿岸上的商鋪,便說道:“走,我們也過去看看。”

  隨著劉伯溫等人走來,很快朱元璋等人便在徐達的提醒下瞧見了劉伯溫父子。

  朱元璋頓時捧著一張笑臉說道:“先生,你終于肯見咱了。”

  劉伯溫謙遜的笑笑,說道:“大帥都已經將我綁到這里,這日后又豈能不見大帥。”

  劉伯溫其實也想開了。

  這接下來的路還長,他難道還真的能一眼都不瞧朱元璋嘛?

  就算可以,難不成,他能不吃飯喝水大小便嘛?

  既然如此,他那么做也就沒有了意義。

  朱元璋聽到這話,也只好笑了笑。

  雖然劉伯溫愿意見他了,可這話的腔調,卻也能聽出劉伯溫并沒有想要投靠他。

  對此,朱元璋也不急。

  反倒是擺弄著手中這白絨絨的東西,說道:“這玩意兒還真稀奇啊,咱從小到大都沒見過,軟軟的,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

  隨著朱元璋這話說出口,眾人的目光也看向了朱元璋的手中。

  尤其是那劉伯溫,他自負見多識廣,可瞧著朱元璋手中的東西,也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顯然,他也沒有親眼見過這東西。

  可在瞧了瞧眼前這家店鋪的牌匾,以及店中售賣的東西時,便抬頭對著柜臺里的店家問道:“店家,此物可叫白疊子?”

  此刻正一臉笑意瞧著眼前這幫沒見過世面之人的店家,在聽到劉伯溫的話時,這才笑道:“這位先生倒是見多識廣,此物正是白疊子,不過,在我們這里不叫白疊子,叫棉花。”

  聽著這話的朱元璋,急切問道:“此物何用?”

  店家笑了笑,說道:“此物和布料一樣,可以保暖。”

  說著,將店中一床作成的棉被擺在了柜臺上,任由朱元璋等人揉摸。

  一旁的徐達驚奇的說道:“這被子好軟啊。”

  朱元璋也是一臉的笑意。

  而店家說道:“這棉花塞在被子里,晚上非常暖和。塞進衣服里,縱是嚴寒,也可保暖。”

  聽著店家這自信的話,徐達忍不住的說道:“有你說的這么奇嘛?咱自己來試試。”

  說著,便要將桌面上的棉被給揪下來,披在自己身上。

  可見到這一幕的店家,卻急切的喊道:“客官使不得,使不得,此物寶貝兒著呢,若是弄臟了,你可賠不起。”

  聽到這話的徐達頓時不樂意了:“不就是一床被子嘛,能值幾個錢,臟了咱賠給你就是。”

  說著,便披在了身上。

  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觸覺,徐達樂呵呵的笑道:“嘿,還真不錯。大哥,你來試試,這玩意兒當被子還真舒坦啊。”

  朱元璋雖然也很想試試,可身邊如今有李善長、劉伯溫,他身為上位,實在不好意思跟徐達一樣不顧臉面。

  只好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咱就不試了。”

  在徐達將被子交還給店家時,店家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上下查看。

  瞧著這店家的模樣,朱元璋不由笑道:“我說老板啊,你至于嘛,就這一床被子,看把你給嚇的。”

  可老板卻道:“你知道什么,這一床被子所用棉花,可抵五十石糧食呢!”

  老板這話一出口,朱元璋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多少?你再說一遍,這東西值多少糧食?”

  “你這老板,是豬油蒙了心吧?五十石糧食,你不如硬搶吧。”

  一旁的徐達也是眼巴巴的瞅著那桌上的棉被子,思索著這玩意兒竟然值五十石糧食!

  要知道,這一石糧食就夠一人吃三個多月了。

  這五十石糧食,足夠一家五口人吃三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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