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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到時候皇上你就出名了

  聽著劉漣的話,劉伯溫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他楊憲是什么人?

  是如今他浙東一派的嫡系!

  是他劉伯溫身邊的干吏!

  原本按照劉伯溫的想法,只要楊憲能夠坐穩這開國理政的第一人,便能順著開國治理的這陣春風扶搖而上。

  這樣一來,便成為了他浙東一派的一張金字招牌。

  尤其是他劉伯溫如今還兼掌翰林院,

  手下皆是可造之才。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劉伯溫還掌握著都察院,借著這兩個地方,完全能夠快速的培養出他浙東一派的嫡系來。

  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計劃進行,自然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可如今,那楊憲在揚州竟然用了如此慘無人道的酷刑!

  這樣的酷刑對于旁人或許沒有什么影響,但對于他們這些身處仕途的文臣,讀書人,影響卻極大!

  讓旁人知道他浙東一派的干吏竟然如此的慘無人道,這傳出去還怎么得了。

  他們所自持的那些道德修養,還從何談起。

  不過,劉伯溫還是謹慎的詢問道:“漣兒,此事可屬實?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劉漣立馬說道:“楊憲的請罪折子已呈到了中書省,分理奏折的黃參知親口告訴兒的。對了,這里還有一封楊憲給父親的書信。”

  說完,便將楊憲的親筆書信遞了上去。

  而劉伯溫接過信件,也第一時間查閱了起來。

  “稟恩師。”

  “宋善言貪沒圣恩,欺君害民,學生豈能容忍,況且皇上歷來對貪官污吏恨入骨髓,臨行前還為學生題下十六字贈言,學生重辦宋善言實也有難言之隱,有自殘之痛啊。”

  “學生知道此舉或有不妥,已向朝廷呈上了請罪折。事已至此,學生只能盼恩師垂詢,并乞恩師為之周旋。”

  在看完楊憲這書信后,劉伯溫突然之間沉默了。

  一旁的劉漣瞧著劉伯溫突然沉默下來,不由的問道:“父親,您怎么不說話了?如今楊憲這事已經做下,在城中也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父親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啊。”

  聽著劉漣的話,劉伯溫卻面色如常,道:“做打算?做什么打算?我們都小瞧了這個楊憲吶。”

  見劉伯溫如此說,劉漣的臉上頓顯疑惑之色。

  “父親為何這么說?”

  劉伯溫長長出了口氣,道:“楊憲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暗藏著一副酷吏心腸。你看,他多聰明啊,他清楚咱們這位朱皇帝的秉性,對待貪官絕不手軟。而在殺了一個貪官之后,不是向朝廷報功而是向皇上請罪。”

  “和這位學生相比,我這個做師父的也自愧不如啊。”

  劉伯溫雖然因為剛剛劉漣所言而感到驚訝,也為浙東一派的名聲而擔憂。

  畢竟,如今的浙東派與別人比起來,也就這名聲能拿的出手了。

  他日后還想著以此吸引更多的讀書人加入呢。

  這朝中的文臣勢力,那李善長畢竟是名落孫山,相比之下,讀書人對于他們浙東派這些名士更加的親切。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是無可奈何。

  這名聲已被影響,他又徒嘆奈何。

  但是,名聲雖是被影響,可在他劉伯溫的眼中,這楊憲的做法卻極合朱元璋的心思。

  或許他楊憲如此作為,也是為了迎合朱元璋而做。

  非但不會被責罰,反而會被獎賞。

  只是,如今楊憲這么一做,也讓劉伯溫看出了楊憲的心思。

  他似乎并不愿意按照浙東一派給他暗中規劃出來的仕途上一步步的前行。

  而是想著親近朱元璋,做朱元璋的親近之人,以此來加快自己在仕途上的腳步。

  這也給劉伯溫提了個醒。

  不過劉伯溫感嘆是感嘆,一旁的劉漣卻道:“父親,那我們現在該怎么做呢?”

  聽著劉漣的話,劉伯溫的神情漸漸收斂,隨后立馬說道:“我要立刻進宮見駕,沒時間擬奏,你替我草擬一折,參奏楊憲,大意是,臣以為那主薄雖有罪過,但區區二百斤稻種斷無死罪。”

  “當律,應奪職流放,但知府楊憲卻先斬后奏,私斬我朝廷命官,還將其剝皮為囊,震懾僚屬,威及四方。臣請求立即查辦楊憲,交刑部嚴辦。”

  說到這里,仔細斟酌片刻后,劉伯溫又立馬加了一句,道:“并請朝廷治臣舉薦不慎之罪。大意就是如此,行文上你善加斟酌,我回頭再看。”

  說完,劉伯溫便作勢要進宮。

  而一旁的劉漣卻與他想的不同。

  楊憲畢竟是自己人吶。

  “父親,您這道奏折一上去,不是害了楊憲嘛?”

  可劉伯溫卻緩緩說道:“我這不是在害他,或許還是救了他呢。瞧瞧他如今在揚州的瘋癲之舉,為討圣寵,幾乎無所不做。此番照我預見,皇上必然還會加恩于他,豈不是更加助漲了他的氣焰?”

  “加之揚州城中他是知府,無人能管的了他,囂張氣焰只怕會愈發濃郁。”

  “此番這奏折若能將他調回還好,若是不能,我料定他必然會葬送在那揚州城內!”

  話說到這里,劉伯溫便也不再言語。

  楊憲之舉雖然有躍過浙東一派,躍過他劉伯溫討好朱元璋的嫌疑,讓他有些不悅。

  可那楊憲畢竟是自己的弟子,是他浙東一派日后的中流砥柱。

  該救還是得救啊。

  隨即,劉伯溫便出門朝著皇宮而去。

  朱元璋的御書房外。

  剛剛來到這里的劉伯溫,便聽到御書房中傳出的一陣陣大笑之聲。

  劉伯溫清楚,這是朱元璋的笑聲。

  卻不知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的高興。

  御書房內。

  朱元璋大笑過后,對著面前的李善長問道:“善長啊,楊憲真把那貨剝皮為囊了?”

  李善長篤定的點點頭,道:“真的!而且就立于衙門口,讓每位官員天天出入時都能瞧見。”

  聞言,朱元璋高興的說道:“咱真沒想到啊,沒想到楊憲是位干吏呀!治揚州,馭屬下,擅用霹靂手段!好!好啊!”

  對面的李善長瞧著朱元璋如此的高興,并不意外。

  在來之前,他就猜到了這在自己看來有些不妥的舉動卻能得朱元璋的歡心。

  而對于這位看似政敵的人,李善長也沒有故意的去貶低譏諷,而是奉承的說道:“對啊,楊憲這個人才能屬實不錯,是為干吏,能臣。”

  就在這二人交談之際,門外的二虎突然走了進來,說道:“皇上,劉中丞參見。”

  聽到這話,朱元璋立馬高興的說道:“快,讓他進來。”

  而隨著劉伯溫走進,朱元璋立馬親切的沖著他招手,道:“伯溫吶,來來來,你來的正好。”

  當劉伯溫來到朱元璋的面前拱手見禮后,朱元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楊憲這事你知道嘛?”

  聽著這話,對于剛剛朱元璋與李善長交談的話他也聽到了些,便說道:“臣,也是剛知道。”

  聞言,朱元璋大笑道:“哎喲,可把咱給樂死了。你說說看,論這個理呢,你們翰林院都應該是些儒雅之士,怎么楊憲辦起事來,比刑部的差役還狠呢?”

  對此,劉伯溫卻只能說道:“臣,不知道。”

  而朱元璋卻說道:“咱以后要對你們翰林院刮目相看了。你們這文人堆兒里,竟然能出現像楊憲這樣的干吏,這就好比棉里藏針吶,翰林院是棉,楊憲就是那根針!這根針吶,不出頭則已,一出頭就一針見血!”

  聽著朱元璋如此的夸贊,劉伯溫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忙稱道:“皇上圣見!”

  但朱元璋似乎并不打算就這么結束,繼續稱贊道:“楊憲是你的學生吧?你教了一個好學生啊!也給咱薦了一個好知府!咱要重重的賞你!”

  聽著朱元璋的話,劉伯溫有些拿不準了。

  原本他是想著賣個乖,想辦法在楊憲還沒出事前將他給弄回來的,卻不曾想朱元璋竟然這么說,又這么的高興。

  如今都要賞自己了,如果自己再上折子參奏楊憲,豈不是不給朱元璋面前,忤逆他嗎?

  一時之間,劉伯溫有些為難了。

  不過嘴上卻還是說道:“這,這全是皇上識拔之恩吶!”

  隨著朱元璋的一通夸贊,劉伯溫也不能再說什么,只好與朱元璋、李善長交談幾句后離開了。

  御書房內。

  瞧著劉伯溫和李善長離開的背影,朱元璋嘴角微微一翹。

  “劉伯溫吶,劉伯溫吶,希望你能明白咱的心思吧。”

  說著,將手中奏折隨意的丟在了一旁。

  在朱元璋的心中,是想要將劉伯溫一支培養成自己心腹的。

  不過,想要成為皇帝的親近屬臣和心腹,就必須要做孤臣!

  不能在皇帝和自己勢力之間選擇。

  只能將他朱元璋的命令當作天恩圣令,堅決的執行。

  不能因為自己派系的得失而左右。

  這一點,楊憲就做的很好。

  楊憲這么做,對于那些官員和同僚來說是不討喜,甚至厭惡的。

  可是,卻符合他朱元璋的利益。

  給了全國官員一個警醒警告。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朱元璋也不會如此的夸贊一個人。

  今日之所以如此的反常,將一個人夸上了天,其中便有他劉伯溫的原因。

  他就是想要劉伯溫看清楚,品對味。

  可朱元璋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劉伯溫早已沉浸在建立一個浙東派系的美夢當中,壓根對于他朱元璋今日的提點沒有品到半分的滋味。

  翰林院的書房內。

  劉伯溫緩緩走了進來。

  見到劉伯溫返回,劉漣立馬將自己擬出的奏折拿了出來,說道:“父親,兒已將奏折擬好,請您過目。”

  聽著劉漣的話,劉伯溫卻道:“燒了吧。”

  劉漣一愣:“您不參楊憲了?”

  劉伯溫搖搖頭,道:“參不了了,皇上喜歡他,皇上跟他是心心相印吶。”

  劉漣道:“可是父親,之前您還說楊憲再這樣下去,會葬送在揚州的。”

  聞言,劉伯溫卻只能是嘆口氣道:“如今也只能看他楊憲的命數,是否能夠迷途知醒了。”

  說罷,便絕口不再提及此事。

  皇宮御書房內。

  在李善長和劉伯溫離開后,齊衡又被召了過去。

  商議的是樞密院最近在全國用兵的情況。

  不過,在說完這些后,二人閑聊之時,朱元璋借著閑聊的由頭說起了那揚州的楊憲之事。

  自從齊衡入主樞密院后,朱元璋基本上沒有再跟他討論過政事。

  原因很簡單。

  就是不想讓他在政務方面牽扯過大。

  可是,朱元璋又很清楚齊衡是一位理政奇才,心中總是癢癢,想要跟他學習,又拉不開臉面。

  所以便借著閑聊的方式,想要從齊衡的口中學習到一些東西。

  對此,齊衡心中其實也心知肚明。

  但他心懷坦蕩,自然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見朱元璋說起楊憲之事,齊衡便順著這件事講了起來,不過,說的雖然是楊憲之事,講的卻是理政之道。

  “皇上覺得,楊憲如此舉措,對朝堂而言是好是壞呢?”

  聽到齊衡的話,朱元璋眉頭一凝:“這怎么還能是壞事呢?那宋善言貪贓枉法,竟然將朝廷對揚州城百姓的恩典給貪沒了,這樣的人不殺,如何震懾百官?楊憲將那人剝皮為囊,懸掛于衙門口警示出入百官,豈不是正和民意?”

  “當初咱在軍中也嚴辦過那貪污之人,正是有此一遭,軍中貪墨現象少了許多。”

  不過,朱元璋說這話時雖然言辭堅定,但語氣當中卻還是存著一絲求教之心。

  畢竟,他與齊衡在這里閑聊,可并不是為了爭長短對錯的,而是要學習。

  而齊衡安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皇上在軍中所作有所成效這是自然,可皇上有沒有想過,治國與治軍不同,治軍,大軍就在身邊,好壞上下皇上你都清楚。你狠狠的懲戒了那貪污之人,眾軍官膽寒,自然不敢再犯。”

  “可是治國呢?我大明幅員遼闊,從最遠的地方來到京城需要半個多月,在那里的事情,皇上看的見嘛?我大明如此多的行省,州府,下面還有縣鎮。皇上你的眼睛看的過來嘛?”

  “既然看不見,皇上怎么知道是好事呢?再則說,皇上那時候是在打天下,亂世當用重典,這無可厚非,可如今呢,是治世。”

  “皇上,臣弟跟你打個賭,你信不信,你對揚州楊憲嘉獎的文書一到,此事必然傳之全國,到時候,像這類的事情會層出不絕,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不會出現的。比楊憲手段還殘忍的事情會一件接著一件。為什么,因為他們都知道,咱們大明的皇帝是一位對貪污之人手段嚴苛到極點的人,只要痛下手段,就一定能獲得皇上的圣恩。”

  “到時候,別說剝皮了,削骨、凌遲、將人剁成肉泥,還有什么蠆盆之刑,在這樣的世道,還有什么不會出現的。可真到了那個時候,皇上您可就出名了,史書上不光會記載你收服漢家天下的功勞,還會將你渲染成一位殘暴的君主,同時還會記載在你治下的大明,多出了許許多多的刑罰,就好像說起蠆盆之刑,人們就會想起妲己一般。”

  “到時候一說大明的開國皇帝,學子士子們立馬就會想起什么殘酷刑罰,就比如說這剝皮草揎,到時候就是皇上你的壯舉,與你的功勞一樣,傳至萬古了。”

  說到這里時,齊衡還不忘調侃幾句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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