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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換相

  不過,面對朱元璋的封賞,楊憲卻突然說道:“臣,謝恩!”

  “卻不敢領旨!”

  朱元璋一愣,他還從來沒遇見過封賞不要的。

  “為何呀?”

  楊憲道:“皇上,臣有言在先,三年使揚州大豐收,五年重建新揚州。而如今臣還任職不滿三年,臣的誓言還未實現,臣懇求皇上,再給臣幾年時間,等臣將揚州徹底治理好了以后,再回京為皇上效忠!”

  “皇上,臣此志若不能實現,臣情愿死在揚州任上!”

  不得不說,這楊憲在這腔調上是拿捏的死死。

  不過,朱元璋是什么人。

  如果說之前的話他朱元璋還相信一些的話,這話說的就有些過于裝了。

  若是別人這么跟他說,朱元璋絕對會滿足了他的心愿。

  可是,楊憲不同。

  所以,朱元璋只能是指著楊憲,對身邊的李善長說道:“聽聽,好好聽聽!善長啊,像楊憲這樣的廉正剛直,品性高潔的臣子才是咱們大明王朝真正的祥瑞呀!”

  李善長雖然心里犯惡心,可還是裝出一副激動的神態,說道:“是啊,是啊!”

  而這時朱元璋再次轉頭看向了楊憲,說道:“楊憲聽著,朝廷現在更需要你,著你立刻返京,明日到中書省上任!”

  見朱元璋這么說,楊憲那臉上強忍著笑意,裝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臣,領旨!”

  隨后,在朱元璋遣散了李善長等人后,便叫著楊憲一同在宮中行走。

  如今這裝也裝完了,戲也演完了,官職也安排了,楊憲回京的事也敲定了。

  朱元璋終于在這只有他們二人的環境下,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咱急著把你調回京來,還有一個期望。”

  聽到這話的楊憲,忙道:“請皇上示下。”

  朱元璋道:“李善長身為右丞相,治政半年多了,看來,難當此大任哪。”

  這話一出口,楊憲頓時心中一驚。

  這難當此大任,這話說的可就嚴重了。

  絕不僅僅只是對李善長有不滿這么簡單。

  不過,即便心中再是驚訝,楊憲卻依舊強忍著,不動神色的等著朱元璋自己說。

  畢竟他的身份,還有他背后所屬的陣營,都極為敏感,絕不能讓朱元璋認為他有心與李善長為難。

  果然。

  如楊憲所料,朱元璋在說完這話等待了片刻后,便又一邊走著一邊說道:“毛病嘛,就是他這人做事情瞻前顧后,缺乏魄力,老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討咱的好,根本做不到點子上。”

  “咱把你安插進中書省,就是想讓你這種血氣方剛的干吏,好好的促一促那些庸碌的老臣。”

  這一次,朱元璋已經將任務說了出來,楊憲便不能再繼續裝啞巴了,立刻表明態度,道:“皇上,臣定當鞠躬盡瘁輔助李相國,不負皇上厚望!”

  楊憲的話雖然說的很淺,可點子都說到了。

  身份也擺的很正,輔助李相國,不負皇上厚望。

  幾乎將朱元璋的心思給拿捏的死死。

  而見楊憲也是個明白人,朱元璋自然是很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他朱元璋內心當中的真正想法卻沒有完全的說出來。

  雖然他所說的這些話也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但相比于整治吏治,朱元璋更加不滿的是那李善長如今為了鞏固自己與淮西一派的關系,與淮西勢力之間走的愈發的近了。

  不管是明里暗里,就好就要與淮西一派徹底的綁定在一起。

  這樣的局面,是朱元璋絕對不想看到的。

  同時呢,李善長身為中書省的右丞相,中書省實際的掌權者,有了與淮西一派的關系后,做起很多事情來確實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討好他朱元璋只是其中一條。

  更加關鍵的是,那些勛貴們如今遍布整個朝堂官場。

  李善長身為中書省的掌權者,官場的管理者,竟然因為這些官員們的身份以及背后的背景而始終無法施展拳腳,這一點讓朱元璋完全不能接受。

  原本整個大明伴隨著齊衡的官報,官場的風向已經漸漸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可是那些庸官、蠢官們,卻因為與淮西一派的關系,而始終都無法得到徹底的懲處整頓。

  這更是讓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朱元璋不喜。

  他朱元璋要做的是千古一帝。

  整個大明就像自己的宅院一樣。

  管家和那些差役一個個暗通款曲,把整個大明搞的烏煙瘴氣,這對于任何一個明君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只是私交好,這并不重要。

  可是這影響到了整個大明官場的治理,阻礙了整個大明的發展,那么他朱元璋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如今楊憲的到來,和他出任中書省平章政事,就是朱元璋給他李善長提的一個醒,同時也是在為下一步的換相而做準備。

  如果這個老邁的李相國能夠及時的幡然醒悟,然后按照他朱元璋的意思進行整頓,那么一切都還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李相國就還是李相國。

  如果不能。

  那么楊憲這個位置,就是掐住他李善長脖子的命脈!

  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架空,兵不血刃的將他在官場中的勢力給瓦解,然后慢慢將其調任,架空。

  這一步棋下完,他朱元璋進可攻,退可守。

  再加上他朱元璋很早之前就刻意的配合浙東一系給楊憲所在的揚州造勢,這一切的發生,就顯得自然而然。

  并不會讓人覺得他朱元璋要大動干戈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他李善長對于大明的建立有不朽的功勛,可是在朱元璋的心中,他與李善長之間只有利益關系。

  原因很簡單,當初在濠州時的事情。

  李善長的投敵叛變,始終讓朱元璋記在心里。

  或許別人可以忘記,但是他朱元璋不會忘記。

  他要牢牢的記在心里,就像一根針一樣永遠的扎在那里,每一次回想起來的疼痛都會警醒他自己,如果他朱元璋沒有了權勢,那些他所認為不會離開自己的人,在離開的他時候壓根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而如今,李善長的老邁,李善長的優柔寡斷對于他朱元璋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

  如果他不能改變。

  那么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他舍棄。

  既然是利益關系,那么利盡而散,也就沒有什么可以說的了。

  當然,朱元璋也不會真的就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這般愚蠢,好像被那劉伯溫和楊憲給糊弄的結結實實。

  可沒有辦法。

  如今縱觀整個朝堂,能夠用,值得培養的人,也就只有劉伯溫所代表的新興勢力,浙東士子派系。

  劉伯溫、宋濂、呂昶,作為浙東有名的士子,如今更是竊據高位。

  自然而然的便成為了所有浙東士子們青睞的對象。

  加上浙東士子本就讀書人很多,距離金陵城,如今的京城也近。

  影響力也是有一些的。

  雖然遠遠無法與有從龍之功的淮西勛貴相比,但已經是當朝唯一的選擇了。

  當然,也不是真的只能選擇他們。

  如今可以讓朱元璋選擇的還有齊衡為代表的安豐府新貴們。

  他們這些人雖然也是出身淮西,但他們與那些淮西勛貴有本質上的差別。

  他們這些人都是齊衡的嫡系。

  是齊衡在經略安豐時的部下屬下。

  如今這些人伴隨著安豐府的歸屬朝廷,很多官吏也開始升任,亦或者調任到了全國其它的地方官府。

  甚至朝堂上也有一些不太要緊的職務是這些人。

  同時,如今的山東,也成為了這些安豐新貴勢力們聚集的所在地。

  在施才英的領導下,伴隨著整個山東恢復生機,那些州府縣衙內,自然也會空缺出無數的官位。

  而那些從安豐府學成而出的人,自然而然的便會開始朝著山東這個空缺嚴重的地方鉆。

  畢竟安豐府太小了。

  官位也極為的有限。

  那些下面的官員想要晉升,實在是太難了。

  但,如今的他們還集中在地方官府之內。

  大部分的勢力還沒有影響到朝堂。

  這么看來這些人完全可以作為他朱元璋培養的目標。

  可是,相比于浙東一派,想要將這些人在齊衡還在世的情況下培養成自己的嫡系,太難了。

  最重要的是,他朱元璋不敢。

  他已經經歷過一次齊衡功高蓋主的事情了,他不想再經歷一遍。

  他敢說,如果將如今中書省的位置交給齊衡來做,齊衡絕對會比李善長要做的好。

  甚至李善長都沒有辦法跟齊衡來比較。

  全國上下的吏治,整頓,也壓根不需要朱元璋來煩心,齊衡會給他做的干凈利落。

  可還是那句話,他不敢。

  當初的他也是靠著大明的建國以及各方勢力的提升而暫時的緩解了齊衡的威脅。

  如今的朝堂如果再次出現這樣的事情,他朱元璋可就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來解決這個矛盾了。

  所以,浙東士子派系就成了如今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而伴隨著朱元璋與楊憲交代完,楊憲也從朱元璋那里離開。

  他第二個來到的地方,就是劉伯溫的府邸。

  楊憲與劉伯溫一路步行來到了劉府的后院中。

  在小六子送來一盞茶后,劉伯溫指著石桌上的茶水,對楊憲說道:“楊中丞,請。”

  聽到這話,楊憲雖然心里高興,可嘴上還是連忙謙卑的說道:“恩師言過了,學生豈敢。”

  可劉伯溫卻說道:“中書省平章政事就是中丞。”

  顯然,對于楊憲在揚州城中的一些行為,劉伯溫還是有些不悅的。

  不過,在見到楊憲還自持自己弟子的身份后,劉伯溫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說道:“楊憲,你現在的職位,比胡惟庸高一截了。”

  而楊憲卻道:“如果不是恩師在皇上面前屢屢舉薦,學生不可能重返京城。”

  但劉伯溫當即便否認了這一點,說道:“不,你任職揚州是我舉薦的,但你調回京城,尤其是進入中書省,就不是我所能舉薦的了。”

  “楊憲啊,這是皇上識拔,還是感謝天恩吧。”

  劉伯溫推脫此事,也是想要瞧瞧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而楊憲則說道:“既是如此,若不是恩師多年的教誨,也不會有學生的今天。”

  楊憲自己也很清楚,他能有今日,還真不是靠著自己。

  他靠的是朱元璋如今需要。

  靠的是他背后的浙東派被朱元璋看重。

  而如今品嘗到身后有靠山的好處,楊憲自然是不想離開這個勢力。

  那么,劉伯溫所代表的浙東士子一派,就絕不能公開的分離。

  哪怕他如今已經是中書省的平章政事。

  畢竟,這平章政事朱元璋能給你,就也能拿走。

  而其中關鍵除了他本人的能力外,關鍵的就在這浙東派的背景上。

  隨之,楊憲便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對劉伯溫說道:“對了,恩師啊,學生從皇上口中聽出來,皇上已經對李相國十分的不滿了。原話是,讓我促一促庸碌老臣。”

  這話一出口,楊憲的心思便表達給了劉伯溫。

  而劉伯溫在了解到楊憲的心思并沒有隨之他成為平章政事而改變時,也便不再客套。

  開始以恩師的口吻教導道:“李相國是追隨皇上多年的淮西老臣,十多年來居功至偉,無論皇上對他有多么的不滿,李相國在朝廷上的位置,尤其是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你楊憲無論如何都趕不上。”

  “說白了吧,你不是李相國的對手,更不該與李相國為敵。”

  “楊憲,為師奉勸你一句,進入中書省后,要奉李善長為師,協助他治理政務,這樣,才能夠在朝中立足。”

  聽著劉伯溫的話,楊憲滿心的疑惑。

  他并不知道劉伯溫的心思,所以對這樣的話根本無法理解。

  在他看來,劉伯溫如今是唯一一個可以和李善長打擂臺的人,二人之間,尤其是兩個勢力之間,不敢說勢如水火,那也是互為眼中釘的。

  如今他升任了中書省平章政事,難道劉伯溫不應該是支持他在中書省與那李善長斗法嘛?

  隨后便不由的說道:“可是皇上.....”

  說到這里,楊憲便想借皇上的話來表達自己想要與李善長爭斗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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