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集好物資的理查按照和團長的約定先趕著馬車去了主城東門,看見一群人從東門呼喊著跑回來后理查就清楚東門不適合出去了。
然后他很快發現了團長留下的記號,雖然他現在是卡倫小隊的成員,但以前也是在獵狗小隊里待過的,很快,他就根據記號的指引來到了一處宅子內,宅子內已經沒人了,理查將馬車停到門口,思慮了一下,將繩索解開,拍了一下馬的屁股:
“自己逃命去吧,祝你好運了!”
隨即,理查就開始將東西向地窖內搬運。
剛走下來,他就看見在地窖里正布置著遮蔽法陣的尼奧。
將一箱蘋果先放下來后,理查笑道:“團長,這里條件不錯啊,里面還有個酒窖,更里面是不是還有儲藏室?應該有食物存儲吧,再加上我收集來的這些,足夠我們在這里生活得很舒服了。”
尼奧左手繼續布置著陣法,右手對著理查攤開:
“藥找到了么?”
“這個是精神致幻劑,您需要么?”
“給我。”
理查將一盒藥劑遞給尼奧,尼奧隨手拿過來兩瓶,一瓶先放地上,另一瓶指尖一撥就彈飛了瓶蓋,然后仰頭直接喝了個干凈。
簡單干脆得,像是在喝汽水。
“還有一些煙和其他的一些藥品,我等會兒搬下來。”
“速度搬。”
“是,團長。”
理查開始不斷上上下下搬貨,等到他將最后一箱子補給搬運下來時,尼奧也正好將陣法最后一塊布置好,陣法啟動,遮蔽了入口以及地窖里的氣息。
“真巧啊,團長,我們一點時間都沒浪費。”
尼奧懶得回這個家伙了,身為古曼家的傳人竟然沒看出來自己故意捏著陣法最后一塊遲遲沒放下去,就是裝作自己正在忙著布置陣法想偷懶不去當搬運工而已。
理查伸了個懶腰,他想要去酒窖看一看,走到酒窖最深處,竟然看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女嬰正靠在角落里睡覺。
“團長,這里有人。”
“我帶來的。”
女人醒了過來,她先前經受了高度驚嚇,被尼奧帶來這里后,就先給孩子喂奶,然后不知不覺自己就睡著了,剛才被理查的聲音驚醒。
看著理查,女人想到了尼奧先前說過的話,他這里也有一個男嬰,難道是讓自己給眼前這么大的一個“男嬰”喂奶?
女人抿住了嘴唇,沒說什么,不管發生什么,她都會去選擇承受,只要這兩個人能夠保下自己的女兒。
“您帶來的?”理查彎下腰,看了看女人懷中熟睡著的女嬰,笑道,“這孩子應該是吃飽了吧,睡得正香呢。”
“您……要吃么……還……還有的。”
理查伸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女人,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道:“你是堵住了還是漲住了?”
“不,這個不是,不是你們……”
理查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伊莉莎。”
“伊莉莎,很好聽的名字,嗯?”
理查明白過來了,身為曾經獵狗小隊的隊員,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前隊長的家庭情況,在知道女嬰名字后,理查馬上就明白隊長為什么會把她們帶到這里來了。
“所以,一個好名字,真的對一個人的一生很重要。”
理查站起身,走到先前自己堆放補給的地方,對斜靠在那里又喝了三瓶精神致幻劑卻依舊面色蒼白不見一點紅潤的尼奧說道:
“團長,我特意準備了兩套被褥下來,我有遠見吧。”
尼奧抬起手,直接要道:“給我一套。”
“這……”
理查只能將一套被褥送到尼奧面前,尼奧將被褥攤開,躺了上去。
剩下的一套被褥理查看了看,有些無奈地抱著它來到了女人那邊,將被褥放了下來:“注意保暖。”
“謝謝,謝謝您,您真是一個好人。”
女人似乎明白了過來,這個年輕人并不是喜歡喝人奶,應該是自己誤會了。
“我們可能會在這里待比較久的時間,等到外頭恢復了平靜我們再出去,但請你放心,這里面物資充足。”
“是,我明白。”
“嗯,有什么需要或者孩子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說。”
“好的,謝謝您,大人。”
理查走到了尼奧身邊,靠著柱子坐了下來,有些懊喪道:
“早知道就帶本陣法冊子在身上了。”
“放哪里了?”尼奧問道。
“行李都在行宮里放著啊,走得太急,沒想著帶出來,團長,您的行李呢?”
“我一無所有的來。”
“哦……團長。”理查深吸一口氣,“太可惜了,沒帶陣法冊子,否則這段時間真的是一個安心學習的好機會。”
“之前在外面時,我也沒看你在那里用功學習,而是出門找蟲子交配。”
“我覺得我挺用功的,比卡倫用功。”
“你在說真的?”
“我就只見過他吃飯時看術法冊子……”
“那你去怪你爺爺吧,告訴他你們古曼家血脈太差勁了。”
“團長,我要是真敢這么去說,以后就不僅是我爸揍我了,我爺爺可能也會加入,他很看重家族榮譽。”
“也挺好的,兩個一起來,興許可以更有效地激發你體內那只蟲子的潛能。哦,好吧,我承認你挺用功的,否則你體內那只杰瑞也不可能發育得這么快;
你這是用自己身體反復被揍受傷為代價,給你的杰瑞提供刷取經驗的機會。”
“團長,那個女嬰名字……”
“你想說什么?”
“您是打算收養這個女嬰么?”
“沒興趣。”
“那您……”
“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后,就不忍心丟下她在這里,等外面平安后,就讓她們隨便去哪里吧。”
“這次事情之后,米珀斯群島上還能剩下多少原住民?一旦她們離開這里去其他陌生地域,她們還能依靠什么生活下去?
我在點心鋪里倒是經常聽到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得不來點心鋪工作的故事,團長,您能忍心么?”
“那你把她們帶回家吧。”
“我家里人不信的,我在外面找了個女人,還生了個女兒?”
“你可以說是你爸的。”
“不能這樣的,團長,我爸病情好不容易有些好轉。”
“來,喝一瓶精神致幻劑吧。”
“團長您是嫌我話多煩么,可是喝了這個我會話更多,更會胡言亂語的吧?”
“沒事,喝了這個我把你打暈時就感覺不到疼了。”
理查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一瓶,喝了下去,不一會兒效果就出來了,他像是喝醉了一樣,臉上浮現出潮紅,目光也開始變得渙散。
尼奧看著他的反應,眼里流出了一抹羨慕。
他這方面的抵抗力實在是太強了,導致這一大盒精神致幻劑在他嘴里就跟糖水一樣。真的很羨慕理查這樣的,一瓶就能進入狀態。
然后,理查開始“嗨”了,直接道:
“隊長,你看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在這個地方,你碰到了一個和自己妻子名字一樣的女嬰,按照戲劇里的故事邏輯,等這個女嬰長大后,她會愛上您的,團長。
然后您一直躲避她,不承認,很冷漠,她卻一直追著您。
等到經過一連串的故事后,她開始用自己的熱情和溫暖融化了您心中的堅冰。
當您準備回頭接受她時,她卻遭遇了危險,死在了您的懷中。”
尼奧:“……”
“不不不,忘記了您嗜血異魔的血統了,再融合一點血族文藝作品里的那種腔調,也可以是她遇到了危險,您為了救她,犧牲了自己。
或者是,她死后,您為了復活她,更進一步地投靠了黑暗,成為了黑暗的化身,不死的王者。”
“咚!”
尼奧抓著理查的腦袋讓他和身后的柱子來了個親密接觸,理查當即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投靠黑暗……老子明明是光明。”
“這是一場勝利,兩位指揮官大人,這是一場足以扭轉先前戰局的勝利,也是我輪回神教從‘首日戰爭’陰霾中走出來的標志。”
蘭戈來到了旗艦指揮室,向這里的兩位指揮官表達祝賀,在蘭戈身后跟著的是裴德。
然而,兩名指揮官,也就是白發老者和中年男子臉上都沒有笑容,他們的神情很肅穆凝重。
裴德以為自己明白了什么,馬上道:“我知道兩位指揮官大人即將來到自己的臨限時間,但輪回上下以及教史記載中,是絕不會忘記兩位大人的功勛的。”
白發老人的一只眼的眼皮已經耷拉了下來,他們只剩下不到半天的時間,這時候,身體已經逐漸呈現出腐朽崩盤的趨勢。
他開口反問道:“我很好奇,教史會如何記載我們,說我們死于和秩序的戰爭中,又被秩序蘇醒,打贏了這一場對月神教的戰役?”
中年男子則用手扶著自己的下巴,他是自刎而死的,現在脖子處的裂縫正在變大,為了防止自己的腦袋掉落,他只能自己給自己加點固定。
他開口道:“而且打贏了戰爭后,我們兩個人還‘下令’屠殺這個圣地上的普通人?”
“這是戰爭。”蘭戈嘆了口氣,“有些時候,戰爭就必不可免地需要付出這些代價,我相信兩位指揮官大人應該很明白這一點。”
“不,我們不明白。”白發老者沉聲道,“我已經下令讓登陸部隊保持克制了,但他們登岸后卻無視了我的命令,我下令讓他們全部返回艦船,他們依舊無視了我的命令。現在島上的,就是一群殺紅了眼的惡魔!”
中年男子“呵呵”笑了笑,道:“就在我們下令要求艦船上的魔晶炮對準主島進行覆蓋性轟擊時,你出現了。”
“是的,我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蘭戈理所當然道,“現在島上的,是我們輪回的力量,哪怕他們現在就是一群惡魔,那也是我輪回神教的惡魔。二位應該很清楚,首日戰爭我教的損失到底有多大,就是您二位這次率領的兩支艦隊,也是我教向秩序贖買回來的。
輪回谷還經歷了瑞麗爾薩的事件,神殿長老都付出了很多的傷亡。
哪怕這場戰役贏了,我們暫時改變了輪回對月神教的不利局面,但我輪回現在依舊比月神教虛弱,我們現在迫切地需要一支新的力量,一支新的軍團,來提升我輪回的實力。
這些人在島上在做什么,我已經看過了,而且我清晰地發現,他們正在進化,正在成長,正在變得更強大。
這是他們的祝福之地,我們將不僅拿到月神教的米珀斯圣地,我們還將收獲一支更為強大的輪回軍團!
我知道二位指揮官大人憤怒于什么,現在島上的行為或許和二位的信念不符,但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以及守門人最先考慮的,就是如何讓輪回繼續存在下去!
如果連輪回神教都不存在了,二位所堅持的那些,又有什么意義?
甚至,這個世界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
白發老者往后退了兩步,在自己的指揮椅上坐了下來,他看著蘭戈,面露嘲諷道:
“這就是你們家族派的思考邏輯,當你們以家族利益作為捆綁和優先位時,不管你們的口號喊得再如何高尚,但你們的目光里,永遠看到的就是利益。”
中年男子開口道:“偉大的輪回之神建立輪回之門的原因就是,希望亡魂可以得到一個屬于他們的安息之所,不會和活人世界沖突。而你們這次,卻主動將輪回之門開啟,讓里面的靈魂出來附著在活人身上,已經忤逆了輪回之神的初衷。
一座違背了輪回之神意志的輪回神教,它是否繼續存在,又有什么意義?”
白發老者繼續道:“若是諸神歸來,當偉大的輪回之神降臨后,你們,就等待著來自神的怒火吧。我們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但我們已經沒有興趣在這樣的輪回神教下面再活幾個小時了,哪怕多一秒鐘,都是一種折磨和酷刑。”
說完,白發老者攤開手掌,一團灰色的火焰凝聚而出。
中年男子湊近了一些,笑道:“借個火。”
火燒到了老者自己身上,也過渡到了中年男子身上,兩位被蘇醒起來的輪回艦隊指揮官當著蘭戈的面,開始了自焚。兩次自殺,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他們都是在詮釋自己對神的虔誠。
裴德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蘭戈則是閉上眼,發出了一聲嘆息。
在兩人身形化作兩灘灰燼前,他們留下了最后的兩句話:
“當我進入輪回神教時,我天真地以為你們和我一樣,都對輪回之神充滿著虔誠。后來我才逐漸意識到,事情并不是這樣。”
“你們對輪回之神的信仰,是虛偽的,是利益的,是卑鄙的,你們并不信奉神。”
蘭戈看著地上的兩灘痕跡,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其實可能連你們自己都并不知道,真正不信奉神的,就是是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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